1
克里特岛的夜风裹挟着海盐与橄榄树的气息。
裘德站在赫拉克利翁港口的集装箱阴影中，指尖轻抚着腰间的圣甲虫短剑。剑身的纹路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蓝光，与远处山坡上的米诺斯王宫遗址遥相呼应——第四把秘剑"爱"就藏在那座迷宫的深处。
"能量读数异常。"季临风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带着轻微的金属共振，"迷宫上方有量子屏蔽场，无人机全部失联。"
裘德眯起眼。自从尼罗河畔获得第三把剑后，季临风的右眼恢复了人类瞳色，但左眼却彻底变成了不透明的漆黑，像是两颗截然不同的星辰嵌在同一张脸上。更诡异的是，他皮肤下的青铜纹路不再受情绪波动影响，反而会在月相变化时自动重组。
"Plan D。"她调整着耳后的Ω疤痕贴片，"我从正门进，你走地下河。"
通讯器静默三秒。
"地下河被改造成了运输通道。"季临风的声音突然变得紧绷，"刚截获的加密数据...迷宫下方是克隆人工厂。"
裘德的后颈骤然刺痛。蜂巢思维闪过破碎画面——无数培养舱排列成北斗七星阵型，每个舱内都漂浮着与季临风相同的人形...
"不可能。"她下意识反驳，"董事会二十年前就销毁了..."
"看九点钟方向。"
裘德转头，看到港口起重机后转出三个穿白大褂的身影。他们推着的冷冻箱上印着双蛇杖标志——圣盾协会的徽记，但箱体侧面用红漆潦草写着希腊文编号：LLC-4。
"第四号克隆体..."裘德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冷冻箱的观察窗在月光下泛着雾气。当裘德用望远镜聚焦时，一张与季临风完全相同的脸突然贴到玻璃上——不同的是，这个克隆体的左眼是纯净的琥珀金，右眼却是深不见底的黑。
就像现在的季临风...
倒置的镜像。
2
米诺斯迷宫的地下河比想象中宽阔。
裘德踩着齐膝深的水流前进，圣甲虫剑的纹路随着深度增加而愈发清晰。每隔五十米就能看到嵌在岩壁里的青铜环，环上刻着与季临风焚心之诺伤疤相同的逆北斗纹路。
"还有两百米到分岔口。"季临风的金属左臂划过水面，带起细小的银白色涟漪，"温度升高了3度，前方有大型设备运转。"
裘德突然拽住他。前方的水流转为湍急，漩涡中央漂浮着某种反光物质。当季临风的指尖触碰时，那些银色颗粒突然聚拢，在空中组成微型星图——正是圣甲虫剑上的纹路！
"克隆体培养液..."他的声音带着古怪的回音，"父亲用秘剑能量作为基因催化剂..."
拐过最后的弯道，整个地下河豁然开朗。巨大的溶洞被改造成实验室，数百个圆柱形培养舱呈北斗七星排列，每个舱内都悬浮着季临风的克隆体。不同的是，这些克隆体身上浮现的青铜纹路各具特色——
第一区的克隆体浑身赤红，纹路如雷霆；
第二区苍白如雪，纹路是凋零的樱花；
第三区蜷缩颤抖，皮肤上爬满圣甲虫图案...
"七情...七区..."裘德的声音发紧，"他们在批量生产情绪容器！"
季临风突然单膝跪地，金属左臂插入水中稳定身形。他的左眼完全变成了吞噬光线的黑洞，而右眼金光暴涨，虹膜表面的纹路正与培养舱同步变化！
"链接...被强制激活了..."他咬紧牙关，吐出的每个字都像在灼烧喉咙，"父亲...在通过克隆体...调用我的能量..."
裘德一把扯开他衣领。季临风心口的焚心之诺伤疤已经变成青铜色，七个光点沿着疤痕组成微型北斗——与培养舱的排列完全一致！
"必须切断链接！"她抽出圣甲虫剑抵在他伤疤上，"用秘剑共鸣干扰信号！"
剑身刚接触皮肤，整个实验室突然警报大作。培养舱的液体急速排空，克隆体们齐刷刷睁开眼睛——
四百双金银异色的瞳孔，同时锁定了两人。
3
第一个克隆体破舱而出时，裘德看清了他胸口烙印的编号：LLC-4-17。
这个与季临风容貌完全相同的存在，动作却像初生婴儿般笨拙。他跌跌撞撞地扑来，喉咙里发出不似人类的咯咯声，右臂以诡异角度抓向裘德手中的剑。
季临风闪身格挡，金属左臂与克隆体相撞的瞬间，爆出刺目的青铜色火花。更可怕的是，所有培养舱的克隆体都开始痉挛，他们皮肤上的纹路脱离□□，在空中汇聚成七把秘剑的虚影！
"他们在...共鸣..."季临风的金属左臂突然不受控地变形，指尖延伸出与圣甲虫剑相同的纹路，"裘德...斩断...链接..."
裘德挥剑砍向最近的培养舱基座。圣甲虫剑接触电路的刹那，整个实验室的灯光骤灭，应急灯投下的血红阴影中，克隆体们的动作突然同步——
四百具身体摆出完全相同的起手式，那是季临风在格斗训练中最常用的杀招！
"父亲在...远程操控..."季临风的声音断断续续，他的左眼黑洞开始吞噬周围光线，"用剑...破坏主控台..."
裘德冲向溶洞中央的青铜柱。柱面上刻满与秘剑同源的纹路，顶部悬浮着全息投影——克里特岛地图上，七个光点正组成北斗七星阵型，最亮处对应着迷宫中心的王座厅。
"第四把剑在王座下面！"她高喊的同时，圣甲虫剑刺入控制柱接口。
能量反噬如海啸般袭来。裘德的后颈疤痕炸裂般剧痛，蜂巢思维被强制拖入某个记忆碎片——
月球环形山的青铜棺椁突然开启，七具身体坐起的瞬间，裘德看清了他们的脸：
不是季临风的克隆体...
而是月读千藏分裂出的...
七种人格！
现实如玻璃般碎裂。裘德踉跄后退，发现季临风已经被克隆体淹没。最可怕的是，那些克隆体正在融合！银白色的液态金属从他们毛孔渗出，像活物般缠绕上季临风的身体，试图将他同化成其中之一...
"不！"
裘德将圣甲虫剑掷向融合体。剑身贯穿三个克隆体的胸膛，钉在后方岩壁上。季临风趁机挣脱，金属左臂完全变成了青铜色，纹路与圣甲虫剑一模一样！
"主控柱..."他喘息着指向溶洞中央，"摧毁基因图谱..."
裘德刚转身，就被突然出现的冷冻箱撞飞。箱体爆裂的瞬间，编号LLC-4的原型克隆体走了出来——与其它克隆体不同，他的眼神清明如常人，甚至带着几分季临风特有的冷峻。
"终于见面了，本体。"他开口说的竟是字正腔圆的汉语，指尖轻抚着自己左眼的黑洞，"父亲说得对，你果然会来自投罗网。"
季临风突然暴起，金属左臂直取对方咽喉。LLC-4却只是微笑，抬手打了个响指——
所有克隆体同时静止，然后齐刷刷跪倒在地。他们的皮肤开始透明化，露出体内流动的青铜色能量，那些能量如百川归海般涌向LLC-4！
"为什么要反抗呢？"LLC-4的声音渐渐变成电子混响，"我们本就是为承载'爱'而生的容器..."
裘德趁机捡起圣甲虫剑。当剑尖指向LLC-4时，对方突然露出痛苦的表情："你舍得杀我吗？他的一半基因在我体内..."
这句话像刀刺进裘德心脏。LLC-4抓住她迟疑的瞬间，一掌劈向她持剑的手腕——
季临风的金属左臂突然暴长三倍，青铜纹路如荆棘般缠住LLC-4脖颈："我不是你的本体。"
他的声音冰冷得可怕：
"我是销毁你们的人。"
4
溶洞在能量对冲中剧烈震颤。
季临风与LLC-4的交手快得超出人类极限，两道身影在培养舱间闪烁，每次碰撞都迸发青铜色光焰。裘德试图介入战局，却发现圣甲虫剑越来越烫——剑身的纹路正与两人身上的能量产生共鸣！
"你以为毁掉这里就能阻止父亲？"LLC-4一个后空翻避开季临风的肘击，落地时掌心突然射出金丝，与主控柱相连，"七情容器早已遍布全球！"
全息投影突然切换。裘德看到柏林、开罗、孟买等七个城市的地标建筑下，都有相同的克隆设施在运转。最可怕的是东京湾的画面——那艘被炸毁的游轮残骸中，正漂浮出无数银色液滴，在空中重组为樱花剑的纹路！
"能量备份..."裘德突然明白月读千藏的真正计划，"他在用克隆体作为秘剑能量的活体储存器！"
LLC-4趁机突袭。他的指尖延伸出与圣甲虫剑相同的金丝，直刺季临风心口的焚心之诺伤疤。千钧一发之际，裘德掷出短剑，剑身贯穿LLC-4肩膀，将他钉在岩壁上！
"没用的..."LLC-4咳着血大笑，"只要有一个克隆体存活...父亲就能..."
季临风突然将金属左臂插入主控柱。青铜纹路从他皮肤脱离，如活物般钻入控制台缝隙。整个实验室的灯光开始频闪，克隆体们发出整齐划一的惨叫，他们的身体正在融化！
"你在做什么？！"裘德抓住他肩膀，"这样会引发能量风暴！"
"正合我意。"季临风转头，左眼的黑洞突然旋转起来，"父亲想要七情容器...我就让他看看...真正的情绪爆发..."
他的金属左臂完全液化，银白色金属与青铜纹路交融，形成某种从未见过的合金。当这种物质接触主控柱的瞬间，所有培养舱的克隆体同时爆炸！
冲击波将裘德掀飞。她在半空中看到永生难忘的一幕——四百具克隆体的能量没有消散，而是汇聚成七把秘剑的虚影，然后...
全部刺入季临风体内！
5
寂静。
令人窒息的寂静笼罩溶洞。
裘德从碎石堆爬起，发现圣甲虫剑插在十米外的岩缝里，剑身的纹路完全变成了暗红色。季临风跪在中央控制柱前，低垂的头颅看不清表情，整个后背暴露在应急灯下——
原本金属化的部分全部变成了青铜色晶体，皮肤表面的纹路重组成了完整的北斗七星图，而心口的焚心之诺伤疤...
变成了钥匙孔的形状。
"季临风？"
没有回应。
裘德踉跄着走近，指尖刚要触碰他肩膀，突然被某种力场弹开。圣甲虫剑在岩缝中发出嗡鸣，像是警告又像是哀鸣。
当季临风终于抬头时，裘德倒吸一口冷气——
他的左眼仍是吞噬一切的黑洞，右眼却变成了纯粹的银白色，瞳孔中悬浮着微型圣甲虫图案。更诡异的是他开口时的声音，带着三重混响效果，像是三个不同的人在同时说话：
"克隆体...销毁了..."
"但能量...已经备份..."
"必须...更快..."
裘德的后颈疤痕突然不再疼痛。她意识到，蜂巢思维的链接被某种更高阶的力量切断了。此刻的季临风既不是纯粹的LLC-7，也不完全是那个与她共历生死的男人...
而是某种更古老的、正在苏醒的存在。
"第四把剑..."季临风——或者说占据他身体的存在——突然指向溶洞顶端，"在迷宫王座下...去取..."
他的金属左臂突然变形为刃，刺入自己心口的钥匙孔伤疤！银白色液体喷涌而出，在空中凝成克里特岛的立体地图，王座厅的位置标注着古希腊文：
"爱是最终的囚笼。"
裘德刚想追问，整个溶洞突然剧烈震动。碎石从穹顶砸落，远处传来海水倒灌的轰鸣。季临风的身体晃了晃，金银异瞳终于聚焦在她脸上，声音恢复了些许人类质感：
"走...去王座厅..."他推着她转向地下河出口，"我会...拖住崩塌..."
裘德抓住他手腕："你他妈到底怎么了？"
"克隆体激活了...父亲埋在我体内的程序..."季临风的嘴角渗出银白色液体，"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他叫我'容器'了..."
一块巨石砸在两人之间。裘德被迫后退，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季临风站在崩塌的溶洞中央，四百具克隆体的残骸在他脚下燃烧，而他心口的钥匙孔伤疤，正流出青铜色的光...
圣甲虫剑突然飞入她手中。剑柄上不知何时多了一行小字，像是刚刚被高温烙上去的：
"当七剑归位时，容器将开启星门。"
海水冲破岩壁的巨响中，裘德转身冲向迷宫深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