肌肤紧密相贴，两人的体温逐渐交融，大概是刚刚那下的力道太大，戚楚竟真感觉自己浑身有些发软。
与之相反的是对方的身体，明明一开始还是柔软而富有弹性的，此刻却变得僵硬而紧绷。
戚楚终于清醒了一点，后知后觉有点尴尬。
她侧了侧身子，稍微拉开了点距离，用头和脸颊抵着他，手指轻轻拽住了他后背的衬衫。
酒精已经在体内释放，戚楚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不如先试探一下，这个男人应该不屑于强人所难。
场上三个男人都没预料到这一刻的发展，空气陷入丝丝缕缕的沉默，视线中心则是沈溢怀里的戚楚。
沈溢很快反应过来。
他犹豫了下，没有推开戚楚，先抬起头看向刚刚和戚楚搭话的男人。
对方正站在他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他，沈溢礼尚往来地看了回去。
皮肤苍白，眼睛浮肿，明显的酒囊饭袋。
见沈溢看他，那人伸出手，想把戚楚揽过去。
“抱歉，我女朋友喝醉了在生我气，给你添麻烦了。”
那只轻轻拽着沈溢衬衫的手立刻搂紧，直接贴上了他的皮肤，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你女朋友？”沈溢笑了一下，伸手虚环住戚楚，恰好隔在男人和戚楚的中间，“那你说说她叫什么名字？”
男人卡了壳，被这个简单的问题问得哑口无言。
沈溢轻嗤一声，瞥了他一眼就不再理会。
他再次低头看戚楚，她几乎埋在他怀里，脸上的温度隔着衣服都烫得他肌肤发热，此刻又闭着眼，显出了几分乖巧，与上午警惕又提防的模样截然不同。
不可否认他的心情因此而变得愉悦。
看她仍旧不打算起身，沈溢也不确定她喝了多少，犹豫片刻后，他直接伸手环住了她的腰。
“我揽着你，能走吗？”
伴着轻缓温柔的声音，是腰间一股灼热又强势的力道。
戚楚眨了眨眼，点点头，刚刚她虽然闭着眼，但还是清楚地听到了面前的对话，眼下这个男人还值得放心。
他的手很紧，力道也大，戚楚有点不舒服，但也无暇顾及，跌跌撞撞跟沈溢出了门。
“滴”地一声轻响，门口停车位有辆银灰色轿车闪了闪，戚楚顺着男人的力道被扶到后座。
在酒吧时精神太过紧绷，又站了许久，此刻触到柔软的坐垫，她立即感受到身体的妥帖。
“咔哒”一声轻响，车落了锁。
……！
对方没有上车。
戚楚连忙抬眼寻找他的身影，发现他仍在车外，背对着她站着，面前还有一人。
那个抽烟的男人也跟了出来。
沈溢视线平淡：“有事？”
抽烟男脸上堆着客气的笑，搓了搓手，“兄弟，我看你也不认识她，何必掺这一手。”
“管你什么事儿？”
沈溢先慢条斯理整理了一下刚刚被蹭乱的袖口，这才抬头看向对方，视线平淡。
抽烟男心里暗骂，极为不忿，若不是因为他，对方怎么能捡这么大一个漏。
——不就是因为脸比他好看一点。
“兄弟，这样吧，多少钱？”
“我不打扰你好事，你睡了之后让给我就行。”
沈溢眉心跳了跳，正眼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男人，又看向他身后，那里还站着两个人，正贼眉鼠眼往这边看。
他放下手，虚虚垂到身侧，嘴角勾起一抹上翘的弧度，“你靠近一点，我告诉你。”
抽烟男喜不自胜，立刻上前到和沈溢只剩一步距离的位置，眼睛下意识落向车内戚楚的方向，似乎看到那片沉沉的黑后隐藏的人影。
车内的戚楚愈加紧张起来。
她早把耳朵贴近窗户，想要听清他们说了什么，无奈车窗隔音太好，只能看到两人距离越来越近，脸上还带着笑，气氛看起来相当融洽。
她的指尖逐渐缩紧，身下的软垫出现浅浅褶皱，片刻后，她下意识去推车门，却毫无动静，黑沉沉空间将她的影子吞没，戚楚懊恼起自己刚刚的冲动，竟然敢上一个陌生男人的车。
她拿出手机想给方柔打电话，屏幕刚解开锁，一声凄惨的“我操”突然穿进耳膜。
那声音尖锐又高昂，像是一只被突然压到漏气的黄色塑料尖叫鸡。
戚楚手一抖，电话没拨，循声望向车外。
沈溢松开拳头，活动了下手腕，即使他提前后撤了一条腿，带动了全身的核心，注意了发力角度，此刻手仍有些发疼。
物理学早就言明：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面前传来凌乱不堪的脚步声，由远到近。
沈溢扫了一眼，男人仍跌坐在几步外的地上，捂着腹部，脸色发白，在他旁侧，刚刚观望的两个男人正忙着去扶他。
他不顾身边扶他的朋友，指着沈溢艰难开口。
“先把他给我按住。”
沈溢长腿一迈，三两步就上了车。
耳边再次传来开锁的声音，戚楚按灭了手机。
驾驶座的沈溢系好安全带，二话不说发动了车。
等到对方一瘸一拐追上来，他已经要汇入马路上的车流。
对着路边的行道树，男人吐了口唾沫，那一拳太狠，他口里都带上了血腥味。
他朋友尴尬地站在原地，目送沈溢开车离开。
“怎么不拦住他。”
男人视线恶狠狠地看向两人。
“老三，拦不住啊，他直接上车了。”
“踹他车，不能就这么算了。”
男人捂着肚子，上前几步到路边，忍着痛意抬起腿，打算一脚踹在沈溢车的后门。
腿还没踢出去，被身旁人连忙拉住。
“老三，你冷静。”
“你看看他开的车，我们得罪不起。”
“本来也是我们理亏，闹大了没好处。”
“算了，就认栽吧。”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男人就这么错过了踹车的机会，沈溢的车从他面前驶过时，他扫到了对方的车标。
简单利落，两个“R”重叠。
他放下了腿。
半晌后，男人愤愤低声骂道。
“看人下菜的婊子，拜金女。”
*
车辆行驶平稳，后座的戚楚却不太舒服，她仰头闭眼，手摸着胃，感觉小腹一阵阵翻腾。
车内浮着兰花香，味道清淡，像柳絮一样飘在空气中。
戚楚只觉得闷人。
“送你到哪里？”
伴随着发动机低低的轰鸣声，男人声音干脆又冷淡，戚楚有些想念刚刚触到的体温。
她偏头看了眼手机，可能是有什么事情在忙，方柔还没有回她消息。
“随便哪个——先把我送到最近的酒店就行。”她现在需要找个安全又安静的地方休息。
“没事，你住哪个酒店，我送你。”
看来对方以为自己住的很远，在和他客气，戚楚有些尴尬地解释：“我住朋友家，忘带钥匙了，她今天加班还没回来，我先去酒店休息一会。”
男人没有再问。
片刻后，修长的手伸到面前，还带着一个黑色塑料袋。
“谢谢。”
戚楚大脑发晕，手也不稳，不小心触到他的手指，温暖而干燥。
她垂下眼，搓开塑料袋，却只拿在手上。
沈溢扫了眼后视镜，开了车窗，微凉的夜风灌了进来，吹散了缠缠绵绵的香味。
窗外的冷风带来了新鲜空气，戚楚大脑不再那么昏沉，胃里也舒服不少，却又觉得身周有些冷。
她再次想念起男人的体温。
刚刚贴在一起时，对方的怀抱宽厚又温暖，她耳朵听到他平稳的心跳，脸颊感受到他说话时胸腔的微微震动，鼻腔呼入的是他身上清冽又好闻的气息。
有那么一瞬，她忘记了处境，只希望那刻时间再长一点。
十分钟后，车停了下来。
沈溢转过头：“周围酒店不多，这家行吗？”
戚楚向外看去，昏暗夜色中，三个字闪闪发亮。
——希尔顿。
戚楚：“可以。”
她没那么奢侈，这已足够她歇息。
见她伸手就去开车门，沈溢赶紧解安全带，等他下了车，却看戚楚已经稳稳站在原地。
他这才想起，戚楚扑到他怀里之前也是独自站在吧台，看着都没什么醉酒的样子。
“没事，我还能走。”戚楚含糊开口。
沈溢视线微垂，回身关门锁车，没再去扶她，只跟在旁边，任她双脚虚浮地进了酒店。
从昏暗的酒吧到明亮的酒店大堂，对比太过鲜明，戚楚不适地眨了下眼，走到前台后，她停在原地，手伸进包里去摸身份证。
……摸了个空。
昨天下飞机时，她随手揣在了背包里，可她今天换了包。
戚楚呆愣在原地。
没有身份证，她怎么开房。
“怎么了？”
沈溢侧目看她，声音仍旧冷淡，可对方越这样，戚楚越觉得安心。
“我没带身份证。”
戚楚耷拉着脸，觉得自己今天可谓颇为倒霉，做什么都称得上不顺利。
沈溢轻“呵”一声，徐徐提醒。
“现在网络很发达，电子身份证也可以。”
哦——还能这样，戚楚这才想起这么回事，手忙脚乱拿出手机，等她摸索着人脸认证完，沈溢已在和前台交谈。
抬头看去时，白色的冷光正打在他侧脸，给他镀上一层浅浅的光辉，光暗相交处，下颌线和脖颈的线条都极为清晰立体。
戚楚漫无边际地想，有这么一张脸，脾气傲似乎也可以原谅，更何况从他今晚行为来看，算是挺有风度。
“有套房吗？”
“先生，只有行政套房，大床房，1600/晚，可以接受吗？”
“可以，开吧。”
沈溢递过自己的身份证。
戚楚从胡思乱想中清醒，连忙上前付钱。
沈溢掏手机的动作一顿，见戚楚付了款，又慢慢收了回去。
他想了想叮嘱前台：“麻烦送一杯蜂蜜水过来。”
“好的，两位慢走，电梯在那边。”
前台递过来房卡，又伸手示意了一下位置。
沈溢往前迈步：“走吧。”
戚楚收回视线，慢吞吞“哦”了一声，抬腿跟上的步伐有点缓慢，刚刚站了这么一会，她的腿又开始发软。
她正琢磨着要不要开口让沈溢慢点，就见他停了下来，伸手扶住了戚楚的左小臂。
暖意浸入肌肤，戚楚垂眸去看，落入眼里的是干净的指甲，修长的手指。
他手掌很大，仅仅圈起来就她小臂最中心的部分包裹完全，戚楚分了一部分重心上去，他手臂丝毫没有下沉，岿然不动。
戚楚抬眼瞥他，正对上他敛眉移过来的视线，眸色乌黑，眼里的情绪意味不明。
还没辨出来具体，他就转开看向前方，带着她继续往前，两人就这样上了电梯，进了房间。
入口是狭窄的玄关，戚楚没细看屋内陈设，辨认方位后直奔洗浴间。
十分钟后，戚楚才觉得稍微好受一些。
她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拍过清水的脸，愈加显出了被酒意熏出的红，挂着大大小小的水珠，部分散乱的发丝一缕缕黏在额边，显得她有点狼狈又有点可怜。
门被敲了敲，戚楚转过头。
沈溢站在门口，手上拿着一瓶矿泉水。
“谢谢。”
戚楚接过拧开，漱了漱口，回头发现门口的人影早已不在，又赶紧奔出了门。
沈溢已经走到了玄关，正准备开门，听到脚步声又转过了头。
戚楚疑惑问道：“你要走了吗？”
沈溢挑了挑眉，脸上带着讶色：“不然还有什么事？”
“等，等一下。”戚楚走到门口，“我为上午的事情给你道歉，我认错了人，我以为你是之前在山上缠着我的人。”
戚楚的道歉很认真，对方任劳任怨，一路把她送到酒店也不责怪，于情于理她都该解释清楚。
沈溢蹙眉，看着并不打算领情，语调还有些怀疑，“你的意思是，我和缠着你的人长得很像？”
毕竟他停车的时间不短，完全足够她反应过来，可戚楚表情就是没变过。
“不是！”
戚楚连忙否认，看男人脸上神色淡淡，一看就没信的模样，她咬了咬牙，半真心半夸张地哄他。
“你……你太好看了，当时我，我看愣了，大脑一时短路，所以没反应过来。”
这段话颇费了她一些勇气，以至于开口时吞吞吐吐，磕磕绊绊。
但效果也显而易见，甚至称得上立竿见影。
沈溢原本想看看她还能说出什么，没料到听到了这么一番话。
他双眼微微睁大，心底的愉悦像是酷暑天从冰箱里拿出的可乐，滋溜一下释放后，就是绵绵不绝的微小气泡，咕嘟咕嘟，克制不住地往上冒。
戚楚看着那双桃花眼慢慢弯了起来，黑色瞳孔泛出细细密密的笑意，唇角微勾，边缘显出一个浅浅的梨涡。
沈溢露出今晚的第一个笑。
他挑眉看戚楚：“除了这个，你还有没有别的想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