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听着怀里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染暗也只能不去看她双眼猩红的眼睛,他轻轻将花落拥入怀中,手上的力道却也不自觉地紧了几分,在沉默许久后染暗这才慢慢说道“墨云已身死,落儿,如今你要往前看。”

    ……

    “死了?就这么轻易地死了……”陈落冷笑出声,她凝视着前方,眼里是看不见的深渊,就像是灵魂出窍的躯壳,不过是提线木偶,做不出太大的表情。

    “落儿……”染暗还要再劝,却怎么也说不出宽慰的话,只能任由着怀里的人哭喊发疯。

    或许是哭得累了,陈落轻轻挣脱染暗的双手,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嘴里不断重复着那句“死了也好……”

    大悲大喜在她的脸上来去自如,陈落的眼神空洞无物,仿佛世间的色彩与欢乐都与她无关,即便染暗变着法子想让她开心,也无济于事。终究在陈落心里只剩下一片荒芜。

    可明明事情都有了转机,怎么会一睁眼便到如今这样的结局?明明她还满心欢喜地下山回府……

    染暗看着她这般模样,眼里是止不住的心疼,但他也只能默默站在她身后,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对于旁人而言是伤痛是无法感同身受的,即便是亲眼所见,可刀不插在身上,终究不会知道那有多疼。

    又下了一阵雪,屋外树上的枯枝再也承受不住积雪的压迫,无声地掉在了地上,积雪和枯枝散落一地。

    静悄悄的,没有声音。

    沉默许久,陈落这才勉强让自己平静了下来,她努力调整好了情绪,压低着声音问染暗“我哥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染暗的思绪收回,他踌躇着要不要开口,可看着眼前人眼中的期盼,还是不忍心瞒着。

    “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或许还活着吧!”染暗尽量平静地开口,不让自己显得伤感。

    ……

    染暗的思绪不禁又回到了他迎娶花落的那天。

    那日染国皇帝要迎娶花家小女的消息传遍了大荒之地,不少人慕名前来,一来是想看看这大荒人族皇帝的喜事,二来是他们早就有所耳闻这花府二小姐是妖花转世的传言,想一探究竟。

    因此大婚当日格外热闹了些,然而鱼龙混杂之人颇多,宾客来往络绎不绝,才会让贼人有机可乘……

    正当染暗准备出宫迎娶花落之时,却在途中遇见了身穿喜服的花珩,一人一马正在宫门前候着。

    染暗不明白花珩是何用意?两人在马背上面面相觑。

    “你这一身红衣是何意?”染暗眼神上下扫过花珩,他虽猜出了七八分,却还是忍不住问花珩的意思。

    “我来带她走。”

    花珩并没有正面回答染暗的问题,只是眼神坚定地看着染暗。

    “过了今日,她便是染国皇后,大荒内没有人敢伤她半分。”

    花珩没有搭言,只是此刻他眼中的坚定却刺痛了染暗。

    “你这身红衣,莫非也是来娶她的?”看着花珩这身喜服,再听他此刻说的话,染暗证实了心中的猜测,只是他还是想听见花珩亲口说出的答案。

    染暗想起自己初次向花珩谈论起要迎娶花落之时,他的一言一行便足以说明一切。

    “是的,我是来娶她的。”花珩终于开口。

    染暗在震惊之后继而又转为平静,他强压心中的怒火淡淡地说道“她可是你妹妹,如今你如此打扮有违纲常……致她于何地?”

    “落儿与我并非血脉之亲,我心悦她,有何不可?”

    两人还在对峙,却见宁夜来报“二小姐,二小姐和一个陌生男子跑了。”

    听见此言花珩不再与染暗对峙,随即便转身扬鞭而去,只留染暗一人愣在原地。

    ……

    “什么叫或许还活着?”陈落拉着染暗追问,眼眶里已有泪水在打转。

    染暗不忍心在欺瞒下去,只能如实相告“当日他为救你,替你挡了一箭,等我赶到之时却早已不见他的身影,我急于救你便无暇顾及其他,如今花珩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陈落对此十分震惊,心中却也有了些期望,没有见到尸体便是还活着。

    ……

    剧情还是在按照原文发展,一切并没有改变。可是按照原文剧情,女主花落在大婚之日就应该死了,即便自己没有改变女主必死的结局,也该回到现代,难道现代的自己已经死了?陈落不敢想……这些日子里,她不断尝试着唤醒系统,可耳边依旧没有传来系统的声音。可倘若自己在现代的身体死了,本该死去的原文女主却还活着……那便可以说明,已经不是魂穿,而是身体穿到了书中?

    虽然陈落读文向来囫囵吞枣,一眼就过,可由于原文女主死得过于凄惨,因此多看了两眼,她记得原文结局,原文女主便是在大婚之夜被男主染暗取了心头血,花家满门被灭,花珩更是为了救花落残死于墨云剑下……之后便是男主墨云迎娶白月光,成为仙门一代翘楚,飞升成仙的故事。

    可若原文发展到这里,身为炮灰角色的花落早就该灰飞烟灭,自己又怎么还会活着?而陈落不再是魂魄,而是女主本人?这一切都过于戏剧,陈落想不明白……

    见花落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坐着,偶尔眼里有些波动,染暗没有打扰,在一旁等候着。

    冬季的夜晚总是格外漫长,错落有致的房顶上残雪斑驳,偶有从屋顶上掉落下来的积雪,一砸一个大洞,可雪一直不停下着,又补上了方才的雪洞。看着屋外的大雪,陈落心中平静地如一汪死水,即便有东西掉落也依旧波澜不惊。在沉寂许久后她才淡淡地说道“我想回花府看看”

    自始至终陈落的眼神都没有落到染暗身上,而是看着窗外的那片白雪。

    “我陪你去。”染暗没有反对,他知道有些事物即便看见了会勾起疼痛的回忆,可若不打开心结,回忆就会变成一根刺,永远留在心中,每想起一次,就会被刺痛一次。

    听见肯定的回答,陈落这才回过头来看着染暗,她还从未仔细瞧过身边之人 ,记得初见之时,他救过自己一命。

    染暗早已不是初见时的冰山脸,如今看着脸上竟有了温柔之意……

    陈落目不转睛地盯着染暗,眼里多了一分感激。

    如今这人又护她十年周全,虽然这些年来陈落不记得往事,可日日相伴之意却是真的,岁月悠长,足以改变许多东西。

    就如叶安安所说世人皆讨伐于花落,唯有他染暗护我陈落十年周全。

    若不是有这一隅皇宫庇护,想必天下之大也必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陈落盯着染暗看了许久这才出声“谢谢你,染暗。”

    突如其来的感谢让染暗不太适应,疏离感直面而来“为何要说谢谢?”

    “如果不是你,我怕早已身首异处,又何来安稳之日?”相比较于原文女主的结局,陈落好的不是一心半点,即便她知道染暗只是喜欢原文女主才出手相救,陈落也十分感激。

    “我救你并非要你言谢,我只是心悦……”

    “我有些累了……花府我想一个人去可以吗?”陈落知道染暗下一句话是什么?可她毕竟不是原文女主,于是出言打断了染暗的话。

    想说出口的话被打断,染暗明白今日不是好时机,自己苦等多年,再多些日子也无妨。

    染暗回头看向窗外,雪停了,虽现在已入夜,皑皑白雪却把天色衬的明亮无比。

    “我过几日再来看你。”染暗起身,出了殿门。

    等染暗离开后,陈落这才放松下来,或许是真相来得太过突然,这才让人始料未及。

    陈落听浅香说过,如今自己居住的宫殿名为落岸宫,是染暗命人亲自打造的殿宇,耗费多年,虽不算多豪华,却远离人群尘嚣。要说自己被保护起来一点都不为过,这殿中除了浅香和几个宫女外便再无他人。

    从前作为花家小姐身份的陈落有花家保护,有爹爹,兄长,如今却孤身一人留在这宫中。

    陈落想起在醒来之后便很少瞧见过其他人,除了那日在院中碰到叶安安……

    说起叶安安,花府被灭一事她定然知道,还有青云山她必知道些内幕……如今没有系统的帮助,陈落只能依靠自己对原文的一些记忆活下去,如今陈落已经彻底变成书中人物,而且还是个本该死去的炮灰角色,想要在剧本中杀出重围只能靠自己。

    灰暗的烛光下,染暗背对而立,看不出他眼底的情绪。

    陆云璟将一个女子带了进来,只见那女子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行礼道“主上。”

    “你在暗处多年,身手也仅在云璟之下,明日你便去落岸宫,竭力保护皇后。”

    窗外传来刺眼的日光,陈落不适地睁开双眼,见屋外的雪不知何时便化了,昨夜还是一地白色,今日便不见了,虽要到了早春,可再这冬日的尾上,天气还是十分寒冷。

    陈落起身给自己添了一件杏色披风,坐到了铜镜前,半睁半开的双眼有些微肿,在夜深人静时陈落哭了,不仅仅是替女主难过,还有回不去的自己。

    “浅香,替我梳妆。”今日陈落要去花府看看。

    连着喊了几声都没有人回应,陈落慢慢站起身来,她四处看了看却不见浅香的身影。

    “奇了怪了,这浅香整日在这殿中,今日却不见她的影子?”

    陈落慢步上前去推开房门,却见屋外站着一个手持佩剑的年轻女子,她被吓了一跳,脚不听使唤地后退“你是何人?”

    黑衣女子手持长剑,身形纤瘦,看着却十分有力量,一双黑眸,眉宇间英气十足,高高束起的长发至腰间,站在那里便是侠女的形象。

    “在下寒光,奉陛下之命前来侍奉皇后娘娘。”

    “我虽然不能救你,却能改变女主的结局。”赵泽一紧紧盯着屏幕前的文字,终于又敲起了键盘。

    蓬莱仙境中,有一仙山,山间云雾缭绕,雾在山间游动,如梦,如幻,俯视山下,只见一片湖泊,那湖中仙气十足,是修炼的圣地,湖中满是荷花,花与叶相交,四周青山环绕,仙鹤翩飞。

    浅水中央,若隐若现地瞧见一人,男人上半身袒露在空气中,如墨般的细发散落于腰间,身上的肌肉线条十分流畅,没有一丝赘余……高高的荷花上一滴水珠滴落在他肩上,鹤青语缓缓睁开双眼,他伸手一点,岸边的白衣便到了手中,一个转身鹤青语便穿戴得体,负手于岸上。

    就在这时,远处飞来一只仙鹤,只见他飞身上去,便离开了这一隅荷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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