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识。”
谢扶摇敛眸,低垂下头,不再去看眼前的男人。
她拼命在心底告诉自己不要冲动,死死咬住舌尖直至尝到一丝血腥味后才松口,疼痛让她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些,遏制住了想要上前一把掐死眼前人的冲动。
柴房内的气味混杂,极其难闻,公冶予渊却从进来开始就隐约的闻到了一股特殊的香味,仔细嗅了嗅后他发觉那股味道似乎是从眼前这个像是乞丐一般的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想起之前他盯着自己的那一双像小狗般黑亮狠戾的眸子,公冶予渊不知为何心情好了许多,他站起身后看向随侍,复又瞥了眼谢扶摇的方向。
“把人带下去沐浴,完事后带到我书房。”
“是,王爷。”
走到门口,他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道。
“再给他点东西吃。”
随侍赶紧应下,接着便给谢扶摇松了绑,带着她在府院内七拐八拐的来到了一处小厢房,似乎是下人们居住的地方。
叫了两个人去烧水准备后,随侍差人将她带到了一所房间内,自己在外守着门,此时两位侍女要服侍她沐浴,被她连声拒绝了,等到那两人退下后,谢扶摇小声唤出系统。
“前世我与公冶予渊结识,是在入朝为官之后,为何今生却偏偏提前相遇?”
“本该素无瓜葛之人,他又因何将我擒来京中?”
【也许是重来一世的蝴蝶效应,宿主不要担心,我会把问题上报给主系统去解决。】
“那现在的情况,我当如何?”
谢扶摇蹙眉沉思,系统并不能在她遇险时及时出手相助,换言之,一切唯有凭她自己。
而眼下这般境地,她又该如何护全自身?
【新手期间发生危及性命的事件,我会护住宿主心脉以保住性命,但此操作仅有一次使用机会。】
“好,我知道了。”
只有一次机会吗……足够了。
谢扶摇不再纠结迟疑,迅速的脱下衣物躺进浴桶,清洗完毕后缠上裹胸穿上换洗的衣物。
不久后,一切都收拾妥帖,吃饱喝足甚至沐浴焚香过后,她站在书房门外踌躇着。
公冶予渊的书房守卫森严,旁人不能轻易进出,因此将她带来的人在离得较远的地方就停下回去了,此时的谢扶摇独自在门外站了许久后,终于敲响了那道门。
“进来。”
磁性冷冽的声音从内响起,她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步入其间,她放缓脚步小心的向内走动着,站到离那人较远的地方停住。
沐浴过后的她洗掉了脸上的脏污,露出了自己本来的样貌,与初见时在柴房里看到的不同,现在的她只一眼便能让人感到惊艳,纵使阅美人无数的公冶予渊也不由抬眸多看了她两眼。
确实与他梦里的那位男子有几分相似,只是离的太远,她又低着头,看不太清。
这么想着,他蹙眉冷声道。
“往前来,怎么?怕我把你吃了不成。”
谢扶摇两侧攥紧的拳头愈加使力,手臂不住的轻颤着,幸而宽大的袖袍遮挡住了她的动作,几秒后,她稳住心神大步的走到公冶予渊的书桌前,抬头看向他。
眼前人沐浴过后似是换了熏香,公冶予渊不太喜欢,他皱眉细细的将她从上至下的打量了一番后,确定她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人。
忽视了谢扶摇看向自己略微敌视的目光,他挑挑眉,背靠着金丝楠木软椅,他端正的双腿徐徐交叠,换了个翘二郎腿的郎当姿势,眼眸微微眯起,眼神从漫不经心变得冰冷瘆人。
仿佛剧毒无比的毒蛇盘踞着蓄势待发,只待露出毒牙刺破皮肤后释放毒液给予人致命的一击。
“你大可直言背后之人是谁,意欲何为,我不喜弯绕,恼了的后果你也承担不起。”
“在下实不知大人所指为何,所问之事,实是不知情。”
“大人可是抓错了人?”
谢扶摇只觉得一阵无言。
眼前的人将自己绑来京城,竟是为了这种莫须有之事吗?
当真是失心疯了。
公冶予渊并不信她之言,在他看来,她不过是死到临头仍强撑嘴硬罢了,虽不明她与那幕后之人用了何等手段,竟使他日日为梦魇所困,但如今既已将谢扶摇擒获,顺藤摸瓜,终能揪出那背后藏身之人。
“你若实话实说,本王可以给你个痛快,但你若冥顽不灵,本王也有无数种手段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王爷息怒。”
谢扶摇跪地行了一礼后,复又接着说道。
“王爷明察秋毫,先前之言,实则冤枉了在下,且不提小人素居荆州,从未踏足京城,便是侥幸得识王爷,又如何敢不顾自身前程名节,铤而走险,行那对皇族不利之事?在下出身寒微,月余前方才中得举人,岂敢轻犯天威?望王爷查明真相,还在下一个清白!”
谢扶摇百思不得其解,公冶予渊为何认定她对他图谋不轨?自己远在千里之外,既无能力,更无动机,如何加害于他?更何况对方贵为皇室宗亲,稍有差池便是掉脑袋的大罪!如此指控,实在荒谬至极,毫无道理可言。
“不说实话吗?好。”
公冶予渊看着她,随后摆了摆手,欲喊人进来,却被下首之人出声打断。
“王爷,恕在下斗胆问一句,莫须有之事您要在下该如何自证清白!”
谢扶摇抬眸,不卑不亢的和落座在上的男人对视着,跪坐的腰杆笔直,话语铿锵有力,满是不屈与坚韧之色。
闻言,公冶予渊嗤笑出声,不知是讥讽还是何意,他只觉得眼前之人还真是不怕死,竟敢如此顶撞自己。
他缓缓起身,步步逼近,直至站于谢扶摇面前。
“你说的不错,莫须有之罪,如何能自证清白?”
他微微俯身,指尖挑起她的下巴,凝视那双清澈黑亮的眸子,语气带着几分恶劣。
“言语可以欺人,眼神却不会。”
他缓缓靠近,在她耳畔低语,灼热的气息拂过耳廓,声音低沉,还未散去的尾音却带着缱绻的冷意。
“你看着我的眼神里……”
“可都是满满的厌恶与憎恨啊。”
谢扶摇的瞳孔紧缩,呼吸猛然一滞,紧握的双手下意识松开,她垂下头竭力控制着表情,掩饰自己的慌乱。
公冶予渊却一刻也不想放过她脸上的表情变化,他抬手掐上谢扶摇的脖子,迫使她抬起头来。
看着她强装镇定的神情久了,公冶予渊甚至觉得有些令人发笑。
有意思。
此刻的谢扶摇只觉脊背一阵发凉,冷汗悄然爬上后背,她太清楚公冶予渊的性子了,他一旦对某样东西起了兴趣,便如猎鹰锁定猎物般,定要亲手握在掌中才肯罢休。
而对待像她这样的“犯人”,他更是向来狠厉,若不见血,怎会尽兴?
事实很快便印证了她的预感。
自那日后,谢扶摇便被公冶予渊派人关进了地牢内。
肃亲王府的地牢乃是皇帝特许,公冶予渊的私设,除此之外王府内还设立了水牢,但无论是哪一种牢狱在外提及都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北齐举国上至六旬老人下至七岁孩童,无人不知晓公冶予渊的凶名,在民间他的名字更是能止小儿夜啼的存在,如此足以见得他在外的形象有多么的凶神恶煞。
初始的两日公冶予渊不知何缘由并未来过地牢,牢内的狱卒既没有对谢扶摇用刑折磨,且也并未饿着她,虽吃不饱但可勉强果腹,只是牢内阴寒、不见天日,她的身体便有些吃不消,似是感染了风寒。
待到第三日时,公冶予渊才终于踏进了牢房的大门,谢扶摇也被狱卒带领着来到了刑房。
到了刑房,便看到公冶予渊已经在内了,谢扶摇进去之前便已做好了准备,可一踏进牢房,扑鼻的血腥气刺入鼻腔,看着满屋的各式刑具和地面上常年未清理干净的棕红血迹,她的脚步还是不禁停滞下来。
但她身后的狱卒显然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一脚将谢扶摇踹了个狗吃屎,狱卒在她身上啐了一口。
“呸!磨磨唧唧像个娘们似的,赶紧走!”
谢扶摇挣扎着爬起,头脑有些发昏,刚起身便被身旁的两个狱卒抓着拷到了刑架之上,手脚皆被冰凉沉重的镣铐铐住,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砧板上的鱼,只能任人宰割。
公冶予渊看着全程,倒是没说什么,像是早已习以为常,待所有人都退下后,他才缓步踱到谢扶摇身前。
似笑非笑的看着形容颇有些狼狈的谢扶摇,他环视了一圈室内的刑具,悠悠开口道。
“看看吧,喜欢哪样,挑个喜欢的用到你身上去。”
谢扶摇垂着头并未答话,他也不恼,而是迈步走向刑架,在各类刑具前挑选着,随手取下了一挂带着倒刺的长鞭。
血液像是浸入了整根长鞭般,赤色的长鞭已经红得发黑。
肆意的甩了两个鞭花,公冶予渊转回到谢扶摇面前,唇角的弧度带着几分邪气。
“喜欢吗?我亲自为你挑的。”
话音未落,罡凛的鞭风便陡然带起一阵破空之音,重重的甩落在了谢扶摇的身上,没等她痛呼出声,又是接连不断的十几鞭下去,鲜血霎时溢散出来,浸透了她身上白色的中衣。
谢扶摇闷哼着,痛的牙关紧咬,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身体在压力和疼痛之下不断的轻颤。
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公冶予渊放下鞭子,收敛了笑意的他周身散发出阵阵阴寒的气息,棱角分明的俊朗面容上没有一丝情绪,冷漠的像个假人。
垂落的鞭尾触到他的鞋尖之上,血迹沿着尾端滴落,在上面洇出深色痕迹。
“不开口吗?在我这里装硬骨头,可是要遭罪的。”
剧痛让谢扶摇说不出话来,那鞭子上的倒刺刺入皮肤,每次抽出都剐蹭着血肉,倒挂着的刺宛如弯钩勾带出皮肉,不用睁眼,她就能想象到此时自己身上该是怎样的血肉模糊一片。
好狠啊……公冶予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