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司映冬道出的消息对司锦冲击力不小,她好一阵都没能回过神来。

    什么叫司家最没用的她!

    虽说她的确比不上司家大多子女,但她也没有很没用吧。

    萧嵘不是还说因为他们成婚,才能牵制住司萧两家的势力扩张,这也算是大用处了吧。

    可是司锦也因此而感到泄气。

    她没这么伟大,丝毫没有想要为家族做出这等牺牲。

    无论如何,被以这种缘由遭受了如今的处境,怎么想都不会令人心里舒坦。

    不知这桩婚事的前情时,她还只是苦恼何时能够和离。

    知晓之后,苦恼中就多了另一份倒霉的气恼。

    所以说,如果没有萧家那个行事激进的蠢货,就根本不会有这桩不合情理的婚事。

    她也不用和萧嵘演戏了,更不会和他再有来往。

    后几日,司锦看向萧嵘的目光都不禁带上几分幽怨。

    也不知道萧嵘作为萧家颇有话语权的人物,是否有好好收拾他们家那个犯事的蠢货。

    又一次和萧嵘同桌用膳的饭桌上。

    萧嵘突然抬眸笔直地向她看来:“有话和我说?”

    司锦一怔,反应过来自己的目光太过直接,好像已是盯着萧嵘看了许久了。

    她慌乱移开目光,低着头轻声道:“没有,我没想说什么。”

    总不能直言问他,是否是因她是司家最没用的那个,所以他们才成婚了吧。

    总归,她才不要承认自己没用,时光也无法倒流。

    已成定局之事,再被谈及只会徒增晦气。

    萧嵘静静地看了她片刻,开口道:“我以为你想同我说有关兄长调职一事。”

    司锦一怔,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

    萧嵘所说的兄长实为司锦的兄长,司铭。

    今年年初,朝中多数朝臣遭职位调动,司铭便是其中之一,且是要往国土西部极为遥远的西丘而去。

    司锦不知兄长对此作何感想,但司承远却是焦头烂额四处寻人,生怕儿子当真被调往了远方。

    这事原本也落在了司锦头上,她爹娘想让她向萧嵘吹吹枕边风,看能否让萧嵘帮扶一把,避免司铭此番调职。

    但她与萧嵘压根就不是那样的关系,何来脸面向人拜托此事,所以她一直不知如何向萧嵘提及此事。

    好在还不待司锦踌躇开这个口,司承远那头已是先自己找到了门路,将此事解决了去。

    上回司锦归宁,司承远已是告诉她,只待文书下批,司铭这事就算是完全解决了。

    司锦讶异萧嵘此时莫名提及此事:“你……怎会知晓这事?”

    她问完便不由感到脸热,该不会是她爹娘此前见她一直拖着此事没有下文,便自行找上了萧嵘吧。

    司锦或许不知道,自己心下思绪时,情绪不自觉就写在了脸上。

    萧嵘定定落在她面上的目光,将她所有细微的神情变化都尽收眼底。

    “在文选司看到了兄长的调职文书。”

    原来不是爹娘找了去。

    司锦微微松了口气。

    萧嵘问:“需要我帮忙吗?”

    司锦没曾想,此前她羞于提及的事如今竟还被萧嵘主动提起了。

    不过她很快摇摇头,客气疏远道:“上次归宁爹爹便道此事已有解决,不劳你费心了。”

    萧嵘沉默许久后,才终是低低地“嗯”了一声,未再谈及此事。

    *

    司锦接连几日低郁的心情终在接到沈叙栀回京后的邀约时有了好转。

    好巧不巧,这日又遇萧嵘休沐之时。

    司锦喜笑颜开,一面为终能再见分别已久的手帕交,也为出府赴约便不必待在萧嵘身边艰难做戏了。

    萧嵘眉眼一沉:“何时回来?”

    司锦正在梳妆台前挑选发簪,丝毫没注意到他的神情变化。

    她藏不住雀跃地轻快道:“怎么也得到酉时之后吧,或许戌时也说不定。”

    许久不见,她有好多话要同沈叙栀说。

    话匣子一打开,要聊到什么时候她也说不准。

    司锦目光在架子上扫过一周,身后却没了声。

    她挑选好发簪回过头来,便见萧嵘如雕像似的一动不动站在不远处。

    她疑惑地眨了眨眼,刚要迈步,萧嵘蓦地转过身来。

    “走吧,我送你。”

    司锦一怔:“我去见友人你应该不需要跟着吧。”

    萧嵘:“……”

    他默了默,眸光晦暗不明地盯着她,道:“送你到门前。”

    “……哦。”

    司锦其实觉得连这也不必的,但看着萧嵘的目光,又只得把话噎了回去。

    或许是因为他们之间并无感情吧。

    饶是为了做戏,但她只是外出大半日,也不需要上演什么依依不舍的肉麻戏码。

    但萧嵘已是在一众家仆的目光下与她并肩往府邸门前走了去。

    “结束后需要我来接你吗?”

    萧嵘问得自然,声量毫无控制,像是要将人架到仅有一种回答的局面。

    司锦却还是压低声音,含糊不清道:“不需要。”

    再抬眸,司锦换了一副笑脸,嗓音柔柔地道:“夫君就送到这吧。”

    演得这么做作,她都担心叫人看出端倪。

    萧嵘顿住脚步,微敛眉目叫人看不见他眸中情绪。

    他应声道:“好,早些回来。”

    司锦点头,急切地迈步朝马车走了去。

    春杏搀扶她上车。

    或是因着见人心切,她都忘了该是要回头再望来一眼。

    萧嵘沉默地站在府邸门前,目光直直地看着逐渐远去的马车,直至马车绕过转角彻底消失在视野中。

    “大人,今日琴韵轩的雅间……”

    “不需要了。”萧嵘收回视线,冷声打断。

    沉郁的暗色布满眸底,又在他转身的一瞬被全数掩下。

    *

    司锦走后,东宫派人传来太子口信。

    萧嵘动身前往东宫,面见太子时,脸上便没什么好脸色。

    赵琰似是对他这般模样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邀萧嵘在偏殿茶室落座。

    壶中沏上上等龙井,茶室内茶香四溢。

    赵琰执子落棋,开口道:“听闻你向文选司写了封推荐信,是有何新的计划?”

    萧嵘:“没有。”

    “那你这推荐信是为何人所写,消息都传到孤这儿来了。”

    “为小锦的兄长。”

    赵琰愣了愣:“是为调职一事?你还真是明目张胆,也不怕遭人诟病。”

    萧嵘淡声道:“此事本为有人背后操纵,我只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并无不可。”

    赵琰朗笑出声:“是无不可,此事本也事关司姑娘的家人,看来是孤瞎操心了。”

    萧嵘闻言,落子的手顿了一下,抬眸看向赵琰。

    “孤是觉得,你近来情绪有些古怪,还以为你同司姑娘之间出了什么事。”

    赵琰说完自己先耸了耸肩,接着往棋篓取子,已是猜到或许会得萧嵘一句“你觉得错了”来否认这话。

    萧嵘却是沉默了。

    在赵琰以为他甚至连回答都不会有了时。

    萧嵘又突然开口:“她想与我和离。”

    赵琰:“……!!”

    “谁,司姑娘?”

    萧嵘无言地又看了赵琰一眼。

    赵琰也意识到自己问了句废话。

    不过,这话说来真是出了问题。

    萧嵘竟是一年时间过去了都还没把人搞定吗,如今还到了要和离的地步。

    所以他这才费心写了封推荐信保住司铭现有的职位,想借此挽回司锦?

    赵琰微眯了下眼,以他对萧嵘的理解,又觉得不像是这么回事。

    他暂且没有多问此事,只转而道:“怎会如此,难道这一年的时间你什么都未做吗?”

    “做了。”

    潜入她的寝屋,偷走她的东西,掌控她的退路。

    诸如此类,的确做了不少。

    赵琰疑惑地皱眉:“她都不为所动?”

    这不应该啊。

    “你的法子太温吞了。”

    赵琰闻言不由扯了扯嘴角。

    他的法子是否管用并不一定,但他笃定萧嵘绝对没有完全按照他给出的法子去做。

    萧嵘方才所说的“做了”,估计全是些见不得人上不了台面的事。

    赵琰反驳:“若非你自己年少无知兜了祸,如今何需费这般多心思,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萧嵘目光沉暗地扫过桌上棋盘,落下进攻意图激进的一步棋,却并不觉自己做错了什么。

    初见司锦,他的确出言戏弄了她。

    无关算计,毫无缘由。

    年少时,对理智之外产生的兴趣总有些不得章法。

    他只是简单地觉得,司锦那张娇俏的小脸若是气得鼓起腮帮子,应该是一副很可爱的模样。

    所以他出言逗弄她,等待着她给出反应。

    没想到她居然毫不怀疑地相信了。

    不过萧嵘后来还是看见了她鼓起腮帮子的可爱模样,但听闻她因此中暑晕倒了。

    他未曾同人道过歉,也少有人会对那时的他道歉。

    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母亲失控捶打他之后,神情疯癫崩溃,跪在他面前一边哭一边道歉的样子。

    萧嵘当然知晓自己不能这样和司锦道歉。

    她会被吓到的。

    所以他极力平静面色,尽可能地平缓道:“抱歉。”

    她却更生气了。

    他问她:“你能原谅我吗?”

    她大喊着对他说不能,但最终还是心软地原谅了他。

    只是孤寂沉暗已久的内心寻得一片安宁之地,贪婪的本性就因此在心底埋下了种子。

    他想要她兜里的糖果,不止一颗,而是所有。

    他想要夺回她被玩具占据的注意力,便直接根除了源头。

    被讨厌被疏远时,他或许意识到自己错了。

    但到头来,随年岁增长,隐忍和退让没有令他得到任何好的结果。

    她离他越来越远,她与他的交集几乎要消失殆尽。

    他只是将她重新拘回身边又何错之有。

    而她如今又想离开他。

    他亦不觉自己应当松手,他也不会松手。

    赵琰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你对此有何打算?”

    萧嵘仍是沉默着。

    伪装得太久,已是逼近极限。

    心中的焦渴像是被过度压抑的潮浪,水面显露平静的假象,底部早已在汹涌翻腾。

    早晚都会冲上水面,卷起巨浪。

    他压不住了,也不想压了。

    萧嵘薄唇翕动,缓声回答:“没什么打算,我们不会和离。”

    *

    久未有人居住的南林别苑已是提前收整清扫过了。

    小道两侧绿植葱葱,夏日透过繁枝,在青石板阶上映下层层光点。

    府上婢女为司锦奉上凉茶。

    “小姐正在更衣,稍后就来。”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灌木丛忽的晃动。

    很快就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快步从中走了出来。

    “叙栀!”

    司锦惊喜呼声,大步朝着来人奔了去。

    沈叙栀也是满脸欣喜,提着裙摆同样小跑而来。

    两人三两步在凉亭下碰上面,不约而同地伸臂抱住了对方。

    “小锦,我好想你呀!”

    司锦收紧手臂在沈叙栀肩头蹭了蹭,刚抬头,就闻沈叙栀问:“你一个人来的?”

    司锦松手,疑惑道:“不然还有谁?”

    “你夫君未与你同行吗?”

    司锦彻底退开身来,更是讶异:“我来见你,他怎会同行!”

    沈叙栀轻笑了一声,落下手臂牵着司锦的手把她往凉亭内引:“我在外也听闻你们夫妻二人如今越发亲密无间如胶似漆,便以为他今日会跟着一同前来,或者亲自送你一程。”

    司锦脸色微变,眸底略过一抹心虚,又很快被她扫去。

    “你胡说什么呢,我与他是何情况你又不是不知晓。”

    司锦余光警惕地注意周围,后半句压低了些声量。

    当初皇上赐下婚约时,司锦整个人天都塌了。

    她向父母表明抗拒却毫无作用,只得把满肚子苦水往沈叙栀倒去。

    让司锦前去找萧嵘商谈此事的主意便是沈叙栀想出来的。

    司锦按照沈叙栀的主意找上了萧嵘,顺利与萧嵘谈成后,自是当即将好消息也告诉了沈叙栀。

    那时的情况远不如此时复杂。

    司锦也单纯地认为,她只要认真扮演一段时间萧嵘的妻子,这桩婚事很快就能结束了。

    岂料,一年时间过去,毫无结束的迹象,形势却越发严峻了。

    再加之突然得知的消息,更是令人烦闷。

    司锦心下思虑着,是否要将如今的情况告知沈叙栀,让她再帮自己出出主意。

    沈叙栀似是看出司锦心中所想。

    她抬手挥退了周围的下人,凉亭周围仅剩她们二人。

    司锦接连叹息好几声后,才向沈叙栀开口道:“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再这样下去,都不知要到何时才能与他和离。”

    沈叙栀闻言稍显讶异。

    但她讶异的并不是司锦眼下所言之事。

    不过她暂且还没开口,只等司锦絮絮叨叨地将自己近来面临的困境向她全盘托出。

    司锦说完,水润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沈叙栀。

    只盼她如过往一样,还能再给她想出解决难题的法子。

    沈叙栀却问:“都一年时间了,你还是对萧崇云毫无感觉吗?”

    司锦一愣:“什么感觉?”

    “朝夕相处,日久生情,对他心动的感觉啊。”

    “怎么可能!”司锦瞪大眼惊呼道,“我为何要对他心动,我和他不是那样的关系!”

    沈叙栀不由嘀咕:“……萧崇云也太没用了吧。”

    一年时间过去,完全没有任何收获嘛。

    司锦没听见,也没心思多想。

    她急切地握住沈叙栀的手,焦虑地道:“叙栀,你说我这事还能有法子解决吗?”

    沈叙栀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

    萧家历代家主皆是史册上留下诸多笔墨的辉煌人物,萧嵘还未完全接手整个家族,就已是不输祖先光辉的存在,他成为新一任萧家家主也只是时间问题。

    随着他年岁的增长,和萧家多年来的积累,于圣上而言是威胁还是支柱便是未知,即使圣上无意,也总有有心之人寻机撺掇。

    圣上因此赐下婚约,以牵制萧家乃至司家的势力扩张,似为合理。

    可其中若是另有隐情,事情就会完全变了模样。

    沈叙栀道:“我未能想出解决的法子,但我回京后听到一个传闻,正是打算今日告诉你。”

    “什么传闻?”

    沈叙栀目光在司锦的脸上流转一瞬。

    看她懵懵懂懂的样子,想必定是对此毫无察觉。

    沈叙栀微微躬身凑近,正色严肃道:“其实你们这桩婚事,是萧崇云长跪金銮殿以巨大的代价苦苦向皇上求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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