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白色扎染布在阳光下飘摇。
井夏在绑裙子,绑成小小一团。
“这样可以吗外婆。”
摇白榕点头,“拿过来吧。”
井夏随即拿着裙子,慢慢地将它往染缸里按,等它浸染上颜色后再拿起来。
“不要跟还没染的晾一起。”
“知道啦,你已经说n遍了。”
“说你还不耐烦了。姜野,”摇白榕看向在另一个染缸的姜野,“你那个也可以了。”
晾好衣服的井夏走过去拍他肩,姜野把裙子拿起来,井夏帮他一同弄开,接着向下一晃,阳光下飞起来的水珠泛光。
脸上都被弄到了,井夏笑着用手背擦。
外婆在弄新的染料,他们两个暂时得到休息。
井夏站着的身后是块白色布料,轻轻靠着,她感受到了布料被晒热后散发出来的暖意。
有一根手指在划她后背。
“姜野。”井夏没睁眼,慢声喊他名字。
那只手还在继续,井夏右手往后伸,拍到他侧腰位置。
之后那只手指又上来了。
井夏回头。他们的中间隔着白布,看不见他的脸,只有一个影子照在布上,他长得高,这么站着,井夏发现自己才到他肩膀高。
她身高165,这样看着,他肯定有187以上。
她往右边歪头,想要说话的,发现他往左边歪过去,又往左边歪,咦?他怎么又到另一边了。
“你别动了。”井夏抓住他胳膊接着往右边歪,伸手问:“我的蜡笔小新呢?”
他有点懵。
井夏撇了下嘴,向他微仰头,双眼眯成一条线,两只手捏脸颊,做完,睁眼看他。
然而对面的人却没反应。
这还没看出来?
井夏扯扯他袖子。
‘看不懂。’他比划。
井夏有点无语,算了算了,不要也罢,又转过了身背向布料双手环胸。
布料的后面,姜野看着那个影子,有那么几秒没反应,抬手轻捏了下自己脸颊,低头笑。
“你们两个,可以过来了。”
井夏回头拉了下他袖子接着朝外婆那边跑去。
扎染做完,摇白榕一转身,就看到两个脸跟手都染上颜料的小鬼。
她笑着捧住井夏脸。
“两个脏小孩。”
“他先弄的我。”井夏指着姜野告状。
自己本来做得好好的,这个人忽然用有染料的手指划自己脸,她当即就弄回去,用整个手掌往他脖子上弄一道,然后,就成了这个样子。
姜野扯扯被弄脏的衣服,又向摇白榕展示沾了染料的脖子,告状:‘她弄的。’
摇白榕摆摆手,“你们俩的事啊自己解决,我困了,要睡觉咯。”
看着外婆走进屋里,井夏扭头瞪了他一记,他还耸肩。
井夏转身走了,拿起地上的水管往身上冲,看到他过来,她就往旁边走,不给他洗。
姜野看着在闹小脾气的人,笑了一笑,轻拍她肩头。
她就这么瞥一眼。
“我家的水管。”
井夏不管他,身上的染料冲掉了,弯下腰对着脚上冲,他把水管拿过去,指指她的脸。
井夏双手捧了把凉水往脸上扑,接着看他。
还有一小块没有洗到,姜野把手打湿给她把那里擦干净。
井夏对着水柱洗了洗两个手臂,接着捧一把,低头含进嘴里,再吐出。
抬头看到他的脸,一笑,就往他脸上拍了下水。
姜野条件反射躲,但已经被扑湿了,而玩心大发的她又扑了一下。
扑完井夏赶在他要泼自己之前去抢水管,但抢不过来,他攥得很紧,还往她脸上泼水,井夏边躲边反击,两只在抢水管的手握在一起。
夏季蝉鸣在叫,阳光洒进院子,叶子上那颗晶莹的水珠滴落,全身湿透的两个人躺在地上。
跑累了,井夏微喘着气,余光看到他坐起,便转头看去。
‘回去洗澡。’
“嗯。”井夏点头,握住他伸来的手站起来。
她拍拍身上的泥土正打算朝屋子里走,感觉到姜野停了下,她顺着往院子外看,就看到两个刚好经过的女人。
本来还在说着什么,他们看出去就收了声。
姜野迈腿朝外走,井夏也进了屋。
晚上姜野在她们家吃的饭。
吃完饭外婆就上楼睡觉了,想起来照片的事,井夏跟姜野说要去看。
照片姜野已经修好了,井夏坐在电脑前一张张划着看。照片本来就拍得很好看,他修过了光度,颜色,让照片的整体看上去更加协调。
他竟然还专门弄一个文件夹。夏。
不过他所有照片都分得很细,去哪里拍的都会单独分开放在不同文件夹。
井夏退出在废弃发电站红梯上的那张,又往上滑动鼠标,忽然看见几张她没见过的。
那张她睡着时拍的合照,他还戳她脸,拍得那么丑,当时怎么就没发觉呢。
上面还有她穿彩色扎染裙坐在向日葵花田的照片。
井夏看得正迷,被一声开门声拉回神,本能往后看。
从卫生间走出来的姜野低头随意拨着头发。
他的头发是自然的微微卷,洗过后卷度更明显。
那双眼睛看过来,几根头发耷落眼尾处,眼角是向上翘的弧度,像狐狸眼,天生的蛊惑人。
房间灯光不太亮,他的脸看上去像浸在显影液里的旧照片。穿的白背心,放松状态时仍能看出双臂优美的肌肉线条。
风扇发出轻微的嗡嗡声,她看着他走过来,见她发愣,弹了下她额头。
“啊。”井夏皱眉捂额头,抬头瞪他,而他还在笑。
‘发什么呆。’
井夏一指照片,快速打手语。
‘干嘛偷拍我。’
连表情都在控诉。
她每次比划手语表情跟着一起变的,有时嘴巴也动。
姜野笑。
‘我要拍的是花,是你闯进我的镜头。’
井夏发出两声冷笑。
‘我请你当我模特。’
井夏这回笑了,比划着说:“拍一次给我多少钱?”
‘你定。’
她想了想,“拍得好看给你免费,不好看,收费一百。”
‘可以。’
井夏扭过头继续翻照片。退出那个文件夹,她看到有个标着谈嘉欣的文件夹。是个女孩的名字。
“摇阿婆!”
忽然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女人又喊了一声,井夏没有听到外婆的回应便起身朝阳台外走。
是王巧凤。
“巧凤婶,我外婆可能睡着了,你找她有事吗?”
她忽然在那边说话王巧凤吓一跳,“哎呦你怎么在那边,我找你外婆拿筛面粉的筛子。”
“我下去拿给你吧。”井夏立即往回走,看到姜野正看着自己,她用手语解释:‘我要回家了。’
然后就走了。
把筛子给王巧凤后她就回了房,关灯睡觉。
第二天她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困得眼睛睁不开,伸手去摸索手机。
“你大半夜跑到隔壁人家卧室去做什么?”
那边的连原琴开口的质问声把她给喊醒了。
井夏坐起来捂着头。这村子的信息流通得还真是快,不过他们又没做什么,井夏问心无愧:“我只是过去看照片。”
“大晚上你过去看什么照片?知道人家怎么传的吗?你妈我这张脸都被你丢尽了知不知道?”
“可我们没做什么,是他们想多了。”
“没做什么他们怎么会打电话来跟我说!”连原琴愤怒道。
井夏无奈叹气,“妈,我满十八了。”
“我不反对你跟谁交往,但要跟农村的一个又穷又没人要的就是不行,而且他连话都不会说有什么用,我养你这么大,到时连彩礼都收不回一分给我。”
怎么又是说姜野没人要。每回听到井夏都觉得烦躁,“妈你能不能不要老说他没人要,我也没有多有钱。”
“你还护上了是吗?!”
声音好大,震得她耳朵都嗡鸣了声,懒得反驳,她只敷衍地说一句:“没有。”
“不许再给我跟隔壁那小子接触,知道没有?”
井夏不耐烦应一声嗯,挂了电话。
本来今天心情还不错的。
她拖拖拉拉起床,去把扎染布晾出来,摇白榕喊她都没有心思回应。
自己一个人无聊地在稻田里蹲着,偶尔拔拔小草。
吃完午饭听歌的时候忽然想去向日葵地走走,于是带着随身听出去。
在她走后不久,姜野就过去院子找她,却只看到摇阿奶。
摇阿奶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只说往后山去了,姜野就猜到她肯定是去了向日葵那里。
他没带相机,出了院子朝后面走,到半山腰果然了女孩。向日葵花田中间有一块是空地草坪,她就坐在那里。
戴着随身听,他走近了都没发现。
姜野在她身侧往下坐,碰了下她肩。
井夏挺意外的,摘下了耳机,比划手语着说:“怎么上来了?”
‘走走。’
“怎么不带相机?”
‘今天没想拍照。’看见她闷闷的,姜野又比划‘怎么了?不高兴。’
井夏没有言语,只摇了摇头。
姜野看着她,沉默几秒后,起身,并朝她伸出手。
井夏不明地挑了下眉。
姜野微弯腰直接把她拉起,要她起来走走。
他们沿着向日葵地闲逛,走到边沿时井夏看到那个小草丛里有几朵红色的花。
她蹲下去摘下,转身就给姜野要别到他耳朵,姜野抗拒地往后撤,她不高兴了,皱眉看着他。
看到他无奈妥协地弯腰凑过来的样子,井夏笑了,把花别到他耳朵上。
“大红花小伙。”她捂嘴笑。不过还真别说,与他那双媚人的狐狸眼倒是相配。
姜野蹲下去把另一朵也摘下来,要给她戴,井夏捂住两边耳朵说不要,他硬要往她手缝里塞,井夏就往下跑。
忽而脚下打滑,都没来得及反应,她人就往下滚。
下面不远处就是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