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夏蹲在桂花树下浇水。
“你妈有打电话回来吗？”外婆问。
“没打。”
“她不打来你可以打回去啊，来这么久不见你主动给你妈打过电话。”
井夏没吭声。老妈从小就教育她没事不要给她打电话，她很忙。
“你爸呢？”
他就更不用说了。井夏跟他从来都不亲近，他也很少回家，要么就是喝醉了在家里发酒疯，好几次差点打人。
“我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忽而起一阵风，沙子吹进了眼睛里，井夏难受得揉捏。
“姜野回来啦。”
井夏跟着回头，就看到姜野骑自行车到了他家院子外，后面还有谈嘉欣。
“摇阿奶早。”谈嘉欣跟摇白榕打招呼，摇白榕笑着点点头，“这么早过来啊。”
“嗯，回来拿点东西出去拍照。”
闻言，蹲在地上的女孩轻瞥嘴，暗暗瞪了眼姜野。以后别想再喊她出去拍照。
跟自己说什么没有朋友却不说有女朋友。
姜野看到了，微挑眉。
怎么？
还注意到她红了的眼睛。
井夏傲娇别过脸背向那边，又仰头看了眼天空。最好下雨，把他淋成落汤鸡。
大概十分钟，她听到他们自行车出去的声音。
“浇那么多水树要死了。”
井夏挪身把水龙头关掉，回了房间听音乐，又小睡了一觉。
中午要弄扎染，她们把两个染缸洗干净又装满水。
井夏把双手全部浸入清水里，凉凉的，好舒服。
“过来帮忙啊。”
外婆忽然对着她身后说话，一扭头，看到个高高的人逆光走进来。
姜野看到摇阿奶嘴在动，胳膊碰碰井夏胳膊，无声叫她翻译，她瞥一眼，低头，弄扎染。
姜野微皱眉。怎么又不高兴了，男朋友惹的？
井夏到桌子那边绑裙子，他跟着过去。
她弄得认真，可拿皮筋时他的手总跟自己碰到一块，井夏嫌弃，抓了一把皮筋到跟前不再去那边拿。
而对面的人看着她这跟脸一样倔的动作，笑了笑。
姜野轻点她手背，‘耳机好用吗？’
‘还行。’
衣服弄好了，他们一同起身。
晚上姜野在她们家吃的饭，吃完饭他就回去了，洗澡出来到阳台抽烟，抽几口往隔壁看眼。
按照她两天洗一次头发的频率，今天她要洗头，会出来晾头发。
抽到第二支烟，他收到谈嘉欣信息。
嘉欣姐：明天早点来，客人约了早上十点。
-好。
回完信息，已经成条件反射的动作了，侧头往隔壁看。她出来了，一边手拿着手机。
姜野微蹙眉。
她在跟谁聊天？中午弄扎染的时候就跟那个人打了电话，也是像现在这样，笑得那么开心。
林承宣跟井夏说他表白失败了，从中午笑话他到现在。他还把跟女孩的聊天发给了她。
-我喜欢你很久了。
-啊？真心话大冒险输了吗？
-不是，我真的喜欢你。
-...你不说我以为你恨我，上体育课的时候故意踩脏我鞋，约我打球把球往我脸上砸...
后面还有很多控诉。
-...那你喜不喜欢我？
-嗯...抱歉，我没办法对这样的男生心动。
-我可以改，在一起之后我一定会对你好。
-别，你不用改，我们之间不合适。
逗死了，井夏笑老半天。
“活该，哪有男生这样对自己喜欢的女孩的。”
林承宣这会已经老后悔了，不知道当初自己脑抽成什么样做出来的行为。
“我又没追过，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哪知道怎么追，做那些事就是想引起她注意。”
“你不会网上学啊。”
“你觉得我还有机会吗？”
井夏用一阵沉默代替了回答。林承宣不想就这么放弃，让她给支个招，不然就每天烦她。
“你烦我干什么。”井夏无语，不过这么多年朋友，见他这么每天肝肠寸断的，仗义的她还是想了想。
“你要追她就得要让她看到你的实际行动，对她好，你可以观察观察她需要什么然后送给她，总之别再干那些幼稚的事了，这样八辈子你都追不上人家。”
......
姜野看得出神，蓄起的烟灰抖掉到裤腿，烫感让他回了神。
看着女孩的一颦一笑，玩转打火机的手速度变快，心里莫名不爽。出来这么久也没往这边看一眼。
姜野把地上一块小石子捡起，怕扔中她，是瞄准旁边的墙扔的，心里呼喊，井夏，看我一眼。
第一下她没看过来，仍聊着天，姜野又扔过去第二颗，这次离她更靠近一点。
她看过来了，意料之中的满脸不高兴，眉头一皱，微翻白眼。第一颗扔过来时她就注意到了，觉得这人无聊，不想搭理，他还得寸进尺。
还用脸骂人。姜野轻笑下，打手语，‘跟谁聊天？’
她冷着脸，‘用你管。’继续回林承宣的话，“明天再说，我睡了。”
挂了电话她拨弄了下差不多干的头发，就看到那人又问，‘明天去拍照吗？那个地方很好看。’
‘不去！’她一扭头不再看他。
笃。石子砸到窗户上，往下掉的时候井夏正好接着，随手就给扔回去，朝着他扔的，躲得挺快，没扔中。
‘不要打扰我看月亮！’
他轻勾唇角，‘月亮那么好看？’
‘月亮不好看难道你好看。’
‘我给嘉欣姐当过一阵模特，那些人说我长得还行。’
还自夸上了。幼稚又自恋。井夏瘪着嘴晃动脑袋搞怪地学他说出那后半句。
隔着那么远，姜野只看到她嘴巴在动，说话时表情还吊吊的。
可爱死了。
‘笑屁。’井夏轻哼声，退回了窗内。
一回到桌边就看到那本手语书，心烦，抬手合上，玩起贪吃蛇。
头发也干了，要睡觉前想起来窗户没关，于是起身，本来要关的，那只手忽而顿住。因为她看到有个男人进了姜野院子。
察觉到她的存在，男人看上来了，面无表情眼神又很凶，再加上黑到几乎看不见的夜，她被那个眼神吓到了。
这人不像善茬。
井夏担忧望向隔壁阳台，想喊姜野，可是怕惊扰了男人，而且姜野又听不见。
那个男人开门了。
井夏慌忙退回去，扭头在周边寻找能扔过去的东西，看到那支笔来不及多想抓过来转头就朝窗外扔。
扔到了阳台内那扇窗，但没见姜野出来。
井夏又给姜野打电话，响了十几秒都没人接，可那个男人已经进去了，她怕男人会趁机对姜野做出什么事，打着电话就跑出了房间。
“夏夏你去哪！”外婆声音隔着门传出。
井夏没有空回，不停歇地跑下楼，速度越来越快。
那个男人没有关大门，她直接跑进去，才进入客厅，已经听到了楼上东西被摔倒的声响，不知发生了什么，她一个步子跨三个台阶铆足了劲往上跑，一边喊：“姜野！”
井夏刚跑上二楼，还在走廊的这头就看到姜野跟那个男人在他房间门口打了起来，两人躺在地上，姜野压着男人，都死死掐着对方。
她瞪大双眼顿时跑过去，用力去扒男人的手，“你干什么！放开他！”
姜野看到她身影忽然出现，走了神，也是这时姜伟腾一拳打到他脸上。
姜野立即回一拳，紧接着把井夏拉起来把她拉过来护到身后，让姜伟腾滚。
“你是谁啊为什么跑到他家！”井夏对着姜伟腾大吼。
姜伟腾被那一拳打得怒气上头，还被一个不知哪来的黄毛丫头给吼，爬起来就要推他们，姜野预判他动作，在他手伸过来时直接抓住，用力往反方向一掰并后推。
姜伟腾疼得汗直接冒出来，捧着几乎要断掉的手臂朝他们大吼：“你小子要造反？！信不信我去弄死你妈！”
井夏还没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就看到姜野揪住男人衣领，双眼死死盯着他。
井夏第一次看到姜野那么生气。
男人被姜野拽到楼梯口，像扔垃圾一样把她扔地上。
‘滚。’
“把钱给老子！”
他死皮赖脸地不肯走，井夏也走了过去，姜野余光看见，在她走到身侧时伸手护在她身前。
“你再不走我报警了！”井夏举手机。
“老子是他爸！你报警！你他妈谁！”
“我管你是谁！打人就是不对！”
姜伟腾被井夏惹怒了，起来就又跟姜野打了起来。可是姜野已经长大了，不再像当年那个只能任他打的小孩，姜伟腾被他拽着下楼。
“你们在吵什么啊？”披着外套的外婆在门口向里面问，那时她还没看到姜伟腾，看到姜野拽着他出来，一下明白过来了，表情也变得很难言，“伟腾啊，你怎么又回来打姜野，你怎么当爸的。”
话传到了井夏耳朵，她看了眼姜伟腾。刚才就听到他说什么自己是姜野老子，还提到姜野妈妈，只言片语的信息，她暂时还捋不清，不过怕那个男人会伤害外婆她赶紧跑过去护着外婆。
姜伟腾被姜野拽出了院子外，他嘴里还在骂着，一会骂姜野一会骂他妈。
等姜野再回头，井夏很担心他脸上的伤。
‘你还好吗？’
他摇头。
院子里，外婆跟姜野都很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