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迈腿进便利店，走到姜野与收银员中间，左手牵他，右手朝收银员伸，“把钱还给我们吧，我们不买了。”
收银员不高兴拧眉眼白都快翻出来了，井夏只是冷漠看着，等收银员把钱还回来她牵着姜野立即走出去。
离这不远还有一家小超市，他们在那里买了水跟烟，买完东西沿着昏黄无人的银杏大道慢慢走。
姜野把水拧开先递给了她，井夏停住喝了口，又还给他。
“阿野。”在他喝完水后她拉一下他袖子，“我已经买好车票了，后天我们一起回镇上。”
姜野点头。
又走了一段，井夏忽然想起来在车站外那个女孩的事，她停住脚，姜野跟随，而后望着她。
“那天那个女生找你什么事呀？”井夏觉得应该不是单纯问路，要不然知道他听不见的时候应该就离开了。
‘她问我有没有女朋友。’
‘你怎么说的？’
‘我跟她指了你。’
他这么一说，想起来了，他确实指了自己一下。
井夏笑着牵上他的手继续朝前走，一边撇嘴抱怨：“你还吃我的醋，你自己也沾花惹草。”
‘没沾，我只喜欢你，看见你跟别的男生说话我就难受。’
见他还解释得那么认真井夏轻扬头，眼睛笑得弯弯的，‘我开玩笑啦。’
姜野嘴角跟着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他知道的，就是想让她知道自己很喜欢她。
走到酒店门口了，还不想那么快分别，井夏跟着他上了楼。
去个洗手间出来的时间，他坐在窗边的小沙发抽起了烟，见她走过去要把烟掐灭，井夏伸手过去抬起他的手，示意自己没事。
坐下后她拿起那包烟，转了一圈，抬头看向他，“抽烟是什么感觉？”
姜野把烟拿下夹在两指间，那只手放松地搭在扶手，坐的姿势也松懒，左手打手语：‘抽习惯了，说不出什么感觉。’
井夏想试试，于是抽出一根，拿在脸前面，也不含着烟头，用打火机点，点不着，还疑惑歪头。
姜野看笑了。呆得可爱。
他把打火机从她手中拿走，‘这样点不着。’他向前倾身，拿过那根烟在她微张嘴时放进去，接着那只手顺势往后勾她脖子，带着侵略的热度，把人微微带过来。
烟头对烟头，点燃了她的烟。
刚吸进去一口井夏马上拿出来了，咳嗽了声，还没尝出是什么感觉，她不死心地又吸了口。
吸了很久的一口，怕她呛到姜野摇手要她拿出来，烟雾伴随咳嗽声一起出来。
好奇怪的感觉，像吸了一口烟灰，井夏不喜欢这个感觉，把烟掐掉了。
姜野看着她微红的脸在笑，‘好玩吗？’
她嫌弃得直摆手，那股烟味还在喉咙里，她跑到厕所灌了几口凉水再吐出。
出来时她看了眼手机。已经凌晨了，她差不多得走了。
姜野也在起身，要送她回去，井夏觉得麻烦拒绝了，但他执意要送，只好让他送到小区门口。
井夏沉浸在刚见完面的甜蜜里向里面走，到家门口开门时还是很小心的，里面没开灯，她很轻走进去，再转身关门。
关到一半，忽而旁边传来一道声音：“刚送你的那男的是谁？”
吓得她身体一抖，猛地扭头。连原琴不知何时站在沙发的另一边。
刚才她出去了下，就看到在小区门口井夏跟一个男的抱在一起。
“我、我...”井夏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出来，语无伦次解释：“是...林承宣。”
“撒谎！”连原琴忽然吼。
井夏站直身体不敢动。
昏暗的客厅，两人之间隔着四五米距离，光线是从厨房那边照出来的，井夏看到客厅明显是被翻过的，她打开灯看，更加确认了。
错愕地抬头问连原琴：“爸他回来过吗？”
也是这时她才发现连原琴头发有点乱。井夏慌忙向她走，“他是不是打你了？他人在哪？”
连原琴却烦躁甩开她的手，“别给我把话题转开！今天你必须给我说清楚那个男的是谁！”
“大半夜你跟人家出去做什么？回答我！”
井夏被接二连三的逼问憋红了眼，手心微紧，“是姜野。”
“我就说是他吧！他都跑到这里来了是吗！大晚上跟人家出去！下一步还要做什么？！”
井夏抿唇沉默半响，直直与她对视，“我跟他是正常恋爱。”
“正常？”连原琴发出一声嘲讽的冷笑，“他是个正常人吗？他要是正常不至于他爸妈都不要他！”
“妈！你能不能不要再说他没有人要了。”怒吼过后后面的话变得很无力，沉沉的，带着嗓音里的颤。她真的很讨厌这句话。
“世界上这么多人你就非要捡一个没有人的垃圾。”
在那两个字出来时井夏双眼已红得不像样，眼泪止不住往下掉，看着被激到发抖的手，整个客厅也陷入了安静。
她轻呼一口气，抬头直视连原琴，“世界上是有很多人，但姜野只有一个，就算所有人都厌弃他我不会。”每一个字掷地有声，像在跟连原琴宣誓着，红着眼脸却很倔，“我就要跟他在一起。”
啪。
连原琴气愤得甩了她一巴掌，她很错愕，歪着的头久久未动。
“你是觉得这个家还不够你体验过穷日子的生活是吗？啊？”
井夏变得很无力，闭了闭眼睛，“妈，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否认我们。我们还年轻，钱以后会挣的，姜野也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
连原琴没想到她会为了个姜野跟自己这样犯倔，眼神透着无比的失望，看都懒得看她一眼，“随便你，我就当没生过你。”说完，她回了房。
那声甩门声伴随着痛楚激颤她的心脏。静静站了许久，沉默着把客厅收拾好，安安静静回了房。
那晚她睡不着，躺在床上开始还掉眼泪，后来都风干了，双眼呆滞望着那扇窗。
连原琴去上班时她听见了，上白班时她中午一般会回来自己做饭的。
十一点钟井夏起了床，回复姜野信息，然后去做饭。
刚煮上饭忽然有人敲门，是大学录取通知书的快递到了。
井夏忐忑打开，看到是她的第一志愿她好开心，捧着它沉浸了一会才回去做饭。
连原琴回来了。
井夏把菜端出去，小心瞧了眼她脸色，她还是那副不高兴的样子，井夏给她装饭，她始终没说一句话，吃着饭。
“我录取通知书下来了。”
说出去的话没有得到回应，在她的意料之中。
“是C大。”连原琴一直想要她考的那间学校。
“......”
“昨晚爸是不是回来了？”
“没有。”连原琴冷声回。
井夏没再搭话，低头吃饭。
吃完了连原琴回房休息，她一般会睡一个小时再去上班。
等她走后井夏不久也出了门，到酒店去找姜野。
一进门她就兴奋地说个不停，连手语都忘了打，后来又跟他解释一遍，姜野搂住她一同沉沉浸在这份喜悦里。
抱了一会井夏退开了点，问他：‘你呢？你的录取通知书应该也下来了吧。’
然而，姜野却没给她回应，井夏笑着的脸僵了僵，拉他袖子，迫切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我没报名。’
那一刻，有什么东西轰地一声，砸到她头上，难以置信：‘你怎么会没报名呢？你不是考完高三了吗？’
井夏看到他缓缓比着手语。
‘考了，没报名。’
当时高考完他就没想过要继续读书，大学的学费很贵，他付不起，就算能也很难维持生活。而且在学校里也没有更多自由时间去拍照，反正学完大学出来也是工作，倒不如早点出社会。
井夏低眸盯着地板发怔。
来之前她还在想可能不能在一个大学但或许可以在一个城市，甚至昨晚跟妈妈吵架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他们还年轻，等念完学不怕找不到一份好工作。谁知道，今天姜野给了她当头一棒。
姜野看出来她脸色不对，慌了起来，扯她手要她抬头，急切地向她解释：‘等你去上大学了我就去那个城市工作到时我们也可以在一起的，好吗？’
井夏心里很乱，实在不知该如何回应他的问题，她逃避地不去看他的眼，但他很执拗，慌得手语都差点乱套，嘴巴努力想要发出声音唤她名字。
井夏红了眼眶，好无奈，‘你为什么、’抬起的手无力垂下，半响才抬起，‘为什么不报名？你就这么放弃掉自己吗？’
姜野微垂下眼眸，所有星光被掩埋在那厚重的眼皮下，“我这样的人，就算出去了，谁会要我？”
他的发问让她感到无力。
‘我想冷静一下。’井夏要起身，姜野紧攥她手，怕她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姜野，你放开我。”她用力推他的手，他却偏执地抓得越发紧，双眼猩红成一片。
‘别生气...’
井夏干脆闭上眼，不看他手语。
她知道姜野很急，摇她手，还有乱掉的呼吸声，努力去发的音节，可她就是不想看，心里太乱了，可又不知道该气谁。
忽而，啪的一声，井夏猛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