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井夏也没料到会突然下雨的。

    但她已经到半路了,周围又没有房子,她总不能退回去,只能冒着雨跑。

    太阳雨她很少见到,只听老妈说过淋了太阳雨头会生疮,她一手护着头顶,祈祷太阳雨不要让她生疮。

    越来越大的雨与太阳光一同打在她身上。

    马路上只有她一个人在奔跑,在前方的拐角忽然出现一辆自行车。

    刚转出弯道姜野一眼注意到前面那个扎着双马尾穿蓝色短袖裙的少女在奔跑。彼时他们之前还隔着二三十米距离。

    他忘了看路,自行车在他记忆性踩踏着的脚下向前。

    她低着头跑,双发尾甩出的水珠在半空凝结成琥珀,阳光穿透雨幕,将千万道水晶钉进她飞扬的蓝色裙摆,布料上的褶皱泛起粼粼波光,那双白色帆布鞋每踩一下便溅起水花。

    在经过一颗银杏树,他们影子相交的那一瞬,或许是自行车轮子的哐哐声,又或许她注意到了地上的影子,她抬头,望了过来。

    少女脸上表情僵住,连跑都忘了,不知为何,不自觉陷入了他的眼睛里。

    那一刻似乎一切凝固,只有稻禾被风吹动互相拍打的沙响,地上交织在一起的影子中间那银杏叶在晃动。

    他们没刹住脚,往彼此相反的方向而去。

    井夏困惑地继续往前跑,以为他是要上街,没想到自行车忽然出现在身侧,她的脚不听使唤地停下,心里不禁揣测。

    难道他是发现自己利用了他,就来找她算账?

    表情那么凶,挺像的。

    他停稳自行车下来,井夏下意识往后退半步,底气不足问:“你想干什么?”

    他不说话,不止如此还伸手夺她的东西,井夏吓到了一把推开他,“你要干嘛?!”

    他好似困惑,皱了下眉,很轻。

    井夏转身要走,余光瞥他过来的手,井夏立即躲,直视他道:“我不是故意报你名字的,是当时情况太急我才下意识喊出来,我跟你道歉,对不起。”

    姜野皱眉看着她扒拉个不停的嘴。她在说什么?

    摇阿奶要他带人回去,姜野想快点完成任务,便扯一下井夏衣袖子,刚想比划手语,她不知为什么一下变得好生气。

    井夏以为他要打自己,又想起今天的遭遇就变得好烦躁。

    “我都跟你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姜野鄙夷蹙眉。

    但这在井夏眼里,就成了,跟我道一句歉就打算完事了?的表情。

    不管他了,井夏扭头就跑。

    。。。

    看着她消失在拐角口,姜野不紧不慢跨上自行车,把脚撑弄上去,骑车走。

    拐过那个弯后他看到女孩已经不跑了,回头一看到他,活像看见了鬼似的,拔腿就跑。

    “......”姜野把速度慢了下来。

    不过雨已经不下了,太阳也落到了山脚。

    离家门口还有几十米远时,姜野看到井夏已经跑到了她外婆家门前,进院子之前还不忘回头看他一眼,接着一溜烟消失在墙角后。

    “你总算回来了。”屋里外婆跟着起身,“哎呦湿成这样,快去洗澡,快快。”

    井夏抱着袋子跑回了房间去洗澡,外婆提前给她烧了热水,洗完澡暖和了很多。

    下楼时外婆已经在炒菜了,井夏便帮着拿碗筷。

    炒完最后一道青菜出来时,外婆对她说:“夏夏,你过去把姜野叫过来一块吃饭。”

    “啊?”井夏反应挺大。

    把外婆看得笑呵呵,“就是刚载你回来的那个人啊。”

    “啊?”井夏更困惑。他是被外婆叫去接自己的吗?那他还不知道自己利用他的事?

    “啊什么快去吧。”

    井夏略显僵僵的一笑。在路上自己对他那个态度,她有点不好意思。

    可是她又觉得奇怪,他为什么不解释呢?

    “姜野他听不见的,你过去拉一下他门口的那根灯线他就知道你找他了。”

    “他听不见?”

    “嗯,天生聋哑,挺可怜的孩子,哎呀待会再聊,快过去叫人。”外婆推她。

    井夏没有动,脸色微泛红。她刚才对一个聋哑人大吼大叫,还是自己误会并利用过他的前提下。

    外婆以为她害羞,打趣道:“夏夏噢,面皮厚一点才有饭吃。也算了,我用碗装一点你拿过去给他吧,他就不用过来吃了,免得我们夏夏待会不好意思,要躲到房间里去吃。”

    “外婆。”井夏不高兴地喊了声。她哪能那么夸张。

    外婆已经把菜装好了,塞到井夏手里,“去吧。”

    井夏盯着那碗菜出门,走到他院子前还是犹豫了一下,先是抬头看了楼上。

    没开灯的。

    这院子也好黑,只有从她们那边照过来的光,井夏走得小心,到了门前拉了下外婆说的开关线。

    她看到身后变亮了点,于是走出去,一抬头果然看到他站在阳台。出来得还挺快。

    井夏下意识想说话,但想起来外婆说,他是聋哑人。

    她只会一丢丢手语,之前去养老院做义工时学的,那也是一年前的事了。

    不知道怎么说,井夏指了指那碗菜。

    姜野看见了,本想直接跳下去,但想起下午她光是看见自己就怕成那样,没跳,走了回去。

    井夏安静地等他下来。

    门开了。

    因为觉得不好意思,井夏对他多了丝温笑,把碗递过去,刚想跟他道歉来着,门已经关上了,井夏还怔了那么一怔。

    他是在生自己气吗?

    井夏低着头走回了自己家,外婆问她饭姜野拿了没,她闷声说拿了。

    姜野把饭吃完后去洗了个澡,脱衣服时碰到口袋有个硌手的东西,拿出来,才想起那张照片。

    他举起放到灯下看。

    照片里,是她穿着高中校服的样子,扎着低马尾,脸上带着腼腆的笑。

    生着稚气未脱的圆眼,眼尾却天生自带三分上挑的绯色,像春日里突然绽放的野蔷薇,纯真里带着不自知的艳色。

    她的名字叫井夏。

    他不知道为什么她那么怕自己,好像还生气了,所以刚才他拿了碗就关门,怕自己又吓到她。

    他发现她很胆小,那天晚上看到自己就立马缩回去,还有今天。

    姜野凑到镜子前照了照。

    有那么像鬼吗?

    好像也,没有吧。她好胆小。

    想起来那天她跟那些小孩在玩水,姜野估计是他们跟她说了那句话。远离姜野,否则会变得不幸。

    姜野打开洗手间门把照片扔外面床上,关了门洗澡。

    -

    次日。

    井夏睡到八点半就自然醒了过来,第一时间过去把窗户打上去,双臂搭在窗沿上,闭眼感受清晨的阳光,顺带提提神。

    “夏夏!”外婆在楼下喊。

    井夏随即睁了眼,“来了!”临要离开前她看了眼右边。

    那边静悄悄,昨晚睡觉前她也看了,没开灯。

    井夏跑到了楼下,外婆够不到凉染布的线,平时挑上去的棍子也不见了,所以叫她下来。

    凉完后井夏进屋吃粥。

    外婆悠闲躺在摇椅那,一手拿蒲扇,慢慢晃。

    井夏不知在想什么,匆匆把最后两口粥吃完就跑回了房间,关上门从行李箱拿出笔跟纸。

    窗户旁边有个矮桌子,她直接坐在地上写。

    怎么写好?

    井夏想了好一会才下笔。

    -姜野不好意思,我...

    她不满意,把纸条揉成团扔进垃圾桶,重新再写一张。

    -我是井夏,我不知道你听不见,那天对你发了脾气,我很抱歉,我不知道你是外婆叫去接我的,我当时在镇上遇到了点麻烦,所以脾气暴躁,对不起。

    搞定。

    井夏贴心地把纸条对折好接着起身跑下楼。

    在院子里的外婆看到她跑进跑出,好奇地问:“干嘛啊夏夏?”

    井夏一心挂记待会要递纸条的事没听见外婆的话,但她跑过去拉了几次灯线,楼上都没有应。

    好像不在家。

    井夏在姜野院子驻足了一会,往自家院子走回去。

    “夏夏帮外婆添杯茶。”

    “噢。”井夏闷闷的,接过杯子进去倒了茶水。

    “外婆姜野不在家吗?”递过去时井夏问。

    “他出门了。”

    “什么时候?”

    “我煮粥的时候他就出去了,六点吧。”

    他这么早起床。

    “他什么时候回来?去哪里了?”

    “不知道,他基本每天都出去的,每次都是一大早出门晚上才回,有时甚至一晚上都不归。”

    井夏捏了捏口袋的纸条。那她要什么时候才会碰到他。

    她挺自责的,这事没道歉之前她都不能安心。

    “怎么啦?昨晚还怕人家,今天就要找人家玩啦。”

    井夏微抿唇,小声道:“没有。”

    外婆笑了笑,接着摇椅,井夏很快被吸引去了注意,“外婆这个椅子舒服吗?”

    “舒服啊。”外婆一脸享受,“客厅那个柜子有花生,想吃自己去拿。”

    井夏便回去拿了点,坐在桂花树下剥着吃。

    后来外婆睡着了,井夏一个人无聊,拿了随身听听歌。

    姜野还是不见回来。

    傍晚吃过饭后井夏走到了他的院子,把纸条揉成团扔进阳台里,接着走回去。

    那天她睡得早。

    将近十二点,昏暗的马路上忽然出现一个人。

    他微低着头走,进了院子把门拉回去接着回家上了楼。

    匆匆洗完澡他到阳台那抽烟吹风,低头无意瞧见一团白色的小东西。

    他弯腰捡起,打开纸团看。褶皱的纸上写着工整的三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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