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香牌?

    “小姐,怎么了?”见她神色不对,沉光有些疑惑地问道。

    晏昭将东西收入袖中,摇了摇头。

    “没事,去打点热水,我擦一擦便睡了。”她摩挲着手中那东西的花纹雕饰,故作镇定道。

    待沉光走后,晏昭这才又拿出那物,放于灯下一照——

    确是当年她送给殷长钰的那枚香牌无误。

    约莫是纠缠之时不小心挂在了身上。

    只是若叫殷长钰发现这香牌在自己身上……

    晏昭的后背上霎时浮出了一层冷汗。

    这时沉光恰好提着热水走近进了屋内,她只能匆忙收起那香牌将此事暂且压下。

    第二日一大早,晏昭便回到了习艺馆。

    而这回馆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尤婵。

    这位东阳县主性子活泼、心思单纯,自那同乘之后就像是将她当做了好友,甫一见面便亲亲热热地挽上了晏昭的胳膊。

    “晏小姐……嘶,我可以叫你阿昭吗?”尤婵脚步轻快,歪过头来问道。

    “当然了。”晏昭心里压着事,但面上还得笑着应下。

    “唔……”尤婵又凝眉想了想,继续说道,“那你可以叫我怀珠,这是我的小字,叫县主也太生疏了。”

    晏昭半垂了眸子,浅笑着道:“既然县主…..怀珠如此爽快,那我也不说些兜圈子的话了,昭确是有一事相求。”

    闻言,尤婵顿住了脚步,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时不时口里还发出“啧啧”声,似乎在想着什么事。

    而晏昭则是被这一出搞得有些无措,不知道对方是何种意思。

    紧接着,她就见对面人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些揶揄的笑容,尤婵凑近了些含笑问道:“我知道了,肯定是打听赵大哥的事对不对?”

    她霎时呼吸一滞。

    不过想到那枚香牌,晏昭还是勉强挤出些笑容,硬撑着慢慢点了点头:“怀珠果然料事如神,不过我所求之事是……能否帮忙叫赵将军与我见上一面?”

    此话一出,尤婵的神色就有些变了。

    她连忙解释道:“我并非有其他想法,只是上回赵将军说可以教我骑射,我想着……”

    “哎呀,不用说那么多,不就是见一面嘛,简单,这简单!”没想到尤婵只是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她立刻拍了拍晏昭的肩膀,声音爽朗,“放心好了,等我的消息吧。”

    晏昭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而没等多久,刚用完午饭,尤婵就神神秘秘地凑了过来,附在她耳边道:

    ——“明日在春平阁,帮你们订好了厢房。”

    虽然她语间意味有些不对,但晏昭全当破罐子破摔,回以一个欣喜的笑容,连忙答应了下来。

    .

    这两日她拿着那香牌就好似烫手的山芋,扔也扔不掉。好不容易捱到了和赵珩见面的这天,晏昭托兄长伪造了府中的来信,顺利蒙混出馆。

    春平阁是城中颇有名气的酒楼,而且就离着晏府不远,晏昭担心会被人认出,因此戴上了面纱后这才下车。

    酒楼伙计热情地将她引到了厢房门口,晏昭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推门入内。

    听见动静,房间内的人转过了身来。

    赵珩今日着一身绀青色的绣竹暗纹团领袍,两臂束袖、腰间盘带,其上的麒麟银纹将他的臂与腰缠出了标致的嫖姚之姿。

    “晏小姐。”他微微颔首,沉声说道。

    晏昭在触上他视线的瞬间,倏然垂眸,伸手摘下了面纱。

    揉粉色的面纱自脸上滑落,少女妆容浅淡,而容色惊人,那张脸是他曾在梦中勾画过的清冷面孔。

    这一刻,赵珩仿佛又见到了自己那日日寤寐思服的……

    心上人。

    ……

    不过只是片刻的晃神,他很快清醒了过来。

    晏昭从袖中取出了一个荷包,递给了赵珩道:“赵将军,不知县主是如何说的,不过我今日约你是为了……”

    赵珩面上浮现出了些许疑惑,不过还是接过荷包并打开了。

    在看见里面的东西时,他动作一顿。

    “估计是扶世子去塌上时不小心勾带了他的腰佩之物,”少女神色担忧,低着头小声请求着,“能否麻烦将军再帮我个忙,替我将此物交还给钰世子,只是莫要提是我……”

    话音渐渐弱下去,晏昭屏住呼吸等待着对方的回答,但许久都没有动静。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

    赵珩仍死死盯着那枚香牌,并未言语。

    “……赵将军?”

    晏昭再次开口,心内有些忐忑。

    她也拿不准赵珩的态度,这香牌会不会令他……

    “当然可以。”青年将目光移到她的脸上,神情莫名,声音中带了一丝低哑,“我定会……将这物完完整整地、交还给钰世子的。晏小姐放心,你和此事毫无关系。”

    晏昭像是有些禁不住他的目光,快速地眨了两下眼,随后又低下了头。她刚想开口告辞,却被人堵住了话头——

    “时近中午,晏小姐不如与我一同用饭?只是不知道我点的菜是否合小姐的口味。”赵珩走到桌边坐下,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晏昭暗自叹了口气。

    今日到底是有事求他,这顿饭看来是免不了了。她舒展眉头,也抬步走到桌边落座。

    “不妨事的,多谢赵将军了。”少女眉目温软,面带笑意,看起来倒有几分娴静之气。

    过了一会儿,菜便上桌了。

    乳梨月儿糕、红柿宝饼、杂丝切梅条、润鸡七花大盘、洗手蟹、香莲鹅肫掌汤……

    晏昭眼看着这些菜一道道上桌,心头确是越来越冷。

    赵珩这是试探自己呢。

    这些菜,都是童玉君爱吃的。

    对面人先动了筷子。

    “晏小姐不必拘束,权当陪我吃饭就是。你我也非朝堂同僚,不用在乎那些个礼节食仪。”赵珩先是夹起一块月儿糕,对着晏昭说道。

    那清贵少女笑了笑,便也拿起筷子象征性地加夹了一小片梅条。

    这一顿饭晏昭算是坐立难安,味同嚼蜡。

    明明都是自己爱吃的菜,但是却要装作不爱吃,每一道都只能吃一点点——这对于早膳只用了一点点乳粥的她来说,简直是莫大的折磨。

    同时她还要保持淡然温和的神情,以防赵珩看出什么不对来。

    这一餐饭结束,晏昭总算舒了口气。

    她与赵珩拜别后就匆匆忙忙出了春平阁的大门,只想着赶紧上车回习艺馆。

    二楼窗前,那绀袍男子一手捏着“钰”字香牌,目光落在楼下少女的身上。

    他的眼中像是盛着一汪满溢的粼粼湖水。

    待那少女上了马车逐渐驶离视线,赵珩这才转身走出房间,伸手招来亲兵吩咐道:“送封信去襄亲王府上,就说,我有事想要与世子详谈。”

    “是。”

    .

    襄亲王府中,世子随从桑青快步穿过回廊,走到了一处房门前。

    房内隐约传来了怒骂与摔打之声。

    他小心翼翼地贴着门口问道:“世子,门房那边收到信,说赵珩赵中郎将想约您一见。”

    房内一时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后,一道低哑的声音传来:“进来说。”

    “诶,是。”桑青连忙轻手轻脚地打开门走了进去。

    进入房内,本应整洁明亮的房间此刻一片昏暗,走动时还会不小心踢到什么散落在地上的东西。

    不远处的矮塌上,似乎正躺着一道人影。

    桑青小心翼翼地走近了,只见自家世子面色灰败,像是脱了力一般仰倒着,清冷俊秀的脸上尽是疲倦之色。

    “谁要见我?”殷长钰半闭着眼问道。

    “赵珩,赵中郎将。”桑青小声地回答,像是生怕惊扰了他。

    听见这个名字,殷长钰的眸子倏然睁开,他死死盯着桑青,似乎是被激怒了。

    “什么?赵珩?这个贱人还有胆子来见我?!!”他坐起身子,清冷绝艳的一张美人面此刻也化为了恶鬼相,而那声音分外嘶哑,像是哭喊过许久的样子。

    桑青见状,还是沉住气继续道:“他说……他那儿有一物应是世子所遗失的。”

    这院中人都知道,自那日中秋宫宴回来后,世子便像丢了魂似的,也不知失了何物,整日在房内发疯打砸,还遣了许多人去找什么东西,甚至要再去宫里找——这可如何了得?

    再这么下去,估计王爷都要找人来驱邪了。

    闻言,殷长钰的面上一时神色变换,半晌没有出声。

    桑青小心翼翼地抬头瞥了一眼,只见世子坐于榻上,身体微微颤抖,脸上的表情又像是哭又像是笑,

    “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他。是赵珩这个贱人,偷了我的香牌……定是他知道玉君最爱的是我,所以嫉妒了,这个贱人,这个贱人!!!”

    说着,他语气越来越激动,最后一句甚至是嘶吼出声的。

    ——状似疯魔。

    不知过了多久,殷长钰终于平静了一些。他突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赶紧起身走到镜前,一边皱着眉细细端详着,一边说道:“好,他既然有胆来见我,我又有何惧?桑青,去回信,明日鹤来轩三楼雅座,我等他。”

    “是。”桑青连忙应下,躬着身子便准备退下。

    “等等,”殷长钰又叫住了他,“叫厨房熬些茯苓梨汤,多备些。明日我这嗓子若还好不了,让他们等着领罚吧。”

    “……是。”

    “还有,明日我要穿那套云缎山水纹流云仙衣,外头罩银丝仙鹤纱袍,早早给我备好了,万不可出了差错。”殷长钰看着镜中自己这张有些憔悴的脸,不由得暗暗生恨。

    这定是那姓赵的计谋——偷了他的香牌,然后令他寝食难安、容颜憔悴,如此再见面方可压他一头。

    他定不会教那贱人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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