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乐再醒来的时候，人居然躺在搭了纱帐的软榻上。
她心头一紧，被发现了！
起身后，只见一个身着苗装的中年女子坐在不远处喝茶。
是罗家寨的巫老。
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事情，罗乐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慢吞吞挪到巫老面前。
她耷拉着脑袋小声道：“巫老，我好像闯大祸了。”
巫老笑得很温和，跟罗乐记忆中的大巫无甚差别：“无妨，昨日之事，神已经将后续之事清扫干净，特地让我来告知你。”
罗乐：……
真有神啊？！
她搬了把椅子挨着巫老坐下，不可思议道：“你是说，神？”
有了南诏大巫那一出，罗乐不觉得神是她以为的那种神了，说不定这背后是宇宙里拥有高科技的人在故作玄虚。
巫老看出罗乐心里的想法，只无奈地笑了笑，摸了摸罗乐的脑袋，如长辈般关心道：“昨日可被吓着？”
罗乐小鸡啄米般点头！
可不就是被吓到了吗！
早知道南诏大巫的躯壳会被不明力量回收，她就不打断她的发言了！
巫老安抚罗乐道：“别怕，没了就没了，是他们违约在先，怪不得我们。”
罗乐问：“他们是谁？我们又是谁？”
“他们，就是先大巫口中提到的他界神明，至于我们……”
巫老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笑盈盈地看着罗乐。
罗乐看明白了：我们，就是我们。
她狐疑地打量着巫老，怎么看都不像是机器人，但又想起机器人那些真人一样的触感，警惕道：“您……是人吧？”
听罗乐这么问，巫老忍俊不禁：“你要用南诏神器检查吗？”
听她那么自然地提起南诏神器，罗乐眉心一跳：“您对南诏神器很熟悉？”
巫老微笑。
罗乐看着她那意味深长的笑容，忽然想起了罗家寨的历史！
她的心砰砰直跳：“南诏神器……在我祖母出现前，一直保存在罗家寨？！”
巫老欣慰地看着她。
罗乐眼睛一瞪：“难道……是女皇留下的那个矿洞？！”
她又想起了罗家寨的特殊。
每户只有一双儿女，若出现寨中有一户人家出现了哥哥弟弟的组合，必然会有另一家出现姐姐妹妹的组合来实现罗家寨的一比一性别比。
罗乐当初知道的时候，还吐槽过这个巧合，未免也太像程序设定……
巫老为罗乐解释道：“昨日她说的交易，不算全错。”
千年之前，异世之人利用方外手段伪装成本界王孙贵族，欲盗取本界资源，罗家寨老祖宗所追随的主上，姜皇，发现了他们的阴谋，带领本界之人揭竿而起。
就在姜皇即将统一世界，要把那异世之人赶出本界的时候，异世之人为她提供了飞升的机缘，姜皇权衡之下，答应了与异世之人的交易。
于是世间诞下了镇守三方世界的神器，其代号分别为JC-01号，YX-02号、YL-03号。
姜皇担心本土文明被他界文明侵害，特地将属于她的JC-01号赐予最信任的部下，也就是罗家寨的老祖宗，第一任西南王，罗韧，并让她在西南建立一座保护本方文明的巨型图书馆。
这个图书馆就在大理王城下方，罗家寨历届巫老，便是为守护这个图书馆而生。
罗乐知道她祖母曾在大理王城下建了一个现代化宫殿，她还跟着南诏王去看过，还有个小机器人拖地呢！总的来说，瞧着确实像个图书馆，但怎么听着和巫老说的对应不上呢？
巫老笑笑：“你见过的那个地下宫殿确实是瑞章郡主所建，我们罗氏的图书馆，在此宫殿下方二十米处。”
也就是说，这个宫殿是用来迷惑人的。
“那传承了千年的图书馆的钥匙，没记错的话，你应当已经拿到了。”巫老道，“神一直守护着我等……他界神明违约后，神便一直想办法修补此方世界，奈何苗氏立场不明，神不敢轻举妄动，只让我等尽力守护，直至瑞章郡主出现，她……”
巫老脸上颇为动容：“她身为界外之人，却肯用心为我等周旋，彼时他界大举进犯，是永固将军和瑞章郡主二人以身祭祀，这才让换得神的信任，为我等换得喘息……”
这才是罗乐祖父母英年早逝的真正原因。
也许，这也是罗家寨与西南驻军被血洗的真正原因！
罗乐不可谓不震撼，她声音沙哑道：“他界神明违约，是指他们利用游戏系统，谋取我们这个世界的资源吗？”
打仗，用游戏的话来解释就是阵营战，是他界入侵者掠夺资源时掩人耳目的最好方式。
巫老点头：“不错。”
“辰州不能让玩家随意进入，罗家寨却是个疗养院，是姜皇与他界做的交易？”
巫老再点头：“是。”
罗乐垂眸。
她好像有点明白姜皇这么做的意义，也有点明白游戏商城、拍卖行设置许多条条框框背后真正的含义。
千年之前，姜皇也许可以将来自宇宙的侵略者赶出自己所在的世界，可赶出去之后呢？
这个世界就不与宇宙接轨了吗？
在罗乐以前待过的现代世界，人们发展科技、探索宇宙的脚步从未停止，是不是考虑到这个，姜皇才接受了异界之人的游戏交易？
可这种玩家上帝视角的交易，未免对于她们这些土著太不公平！
听罗乐抱怨，巫老道：“神之间的交易，一定是公平的。”
罗乐：！
她之前就有全民NPC的想法，听巫老的意思，难道说……
她瞪圆了眼，诧异道：“我们以前和玩家们一样？”
“阿乐，是时候指引远方的游子是归来了，他们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答案。”
巫老深深地注视着罗乐，该说不亏是被她们寄予厚望的世界精魄吗，她轻轻拉住罗乐的手，郑重道：“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无论你做了什么，我们……还有神，都支持你。”
罗乐：……
巫老的话确实让罗乐的心震颤了好一会儿，但缓过来之后，她还有不明白的地方：“按照你的说法，我应该在我祖父、祖母献祭以后就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还会有穿越一说？”
罗乐倒是理解自己为什么会是段瑞章的孙女而不是女儿，她用奇怪装置的时候，她爹已经在她祖母肚子里了，以生物学的角度来看，如果她这个世界精魄注定是个女儿，那些光点是X染色体在宇宙中的表现形式的话，那她确实只能当段瑞章的孙女。
这么说在罗乐看来其实不太符合科学，因为如果她爹已经是个胚胎，那么基因应该已经确定了才对，光点就算真的被他当成养分吸收了，还能让胚胎基因突变不成？
但光点让她看到了这个记忆，应该就是想告诉她，她之所以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就是因为她父母的结合吧？
那她多出来的现代世界又是怎么一回事？
罗乐求知欲暴增，然而，巫老却无法解答罗乐的疑问，她是个完完全全的本世界土著，能解释的，只有神告诉她的事情。
对此，罗乐心里非常遗憾。
她有点不死心地问巫老：“您说，我可以直接问神吗？”
罗乐会这么想真不是她异想天开，想想昨晚发生的事情，神都知道托梦告诉巫老她闯祸了，那她想要问问神她到底是怎么穿越的，这也不奇怪吧？
巫老：……
巫老拒绝回答罗乐的问题，并将她赶出了房间。
要不是罗乐身手敏捷，差点跟前来巡逻的王城守卫来了个正面相撞！
不过，话又说回来，南诏大巫突然消失不见，她要不要去跟她段大伯提一提？
罗乐一想到接风宴上那些挑战她色胆底线的人，没她大伯允许，他们应该不会那么放肆吧？万一她大伯反悔了，见她一个人出现在王城，捉她去配种……
罗乐冷不丁一个激灵。
算了算了，巫老的意思好像是她会帮她兜底，这种事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去做这个事情吧，她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罗乐回了长日村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忘了问巫老两件非常关键的事，一是南诏大巫的躯壳跑哪儿去了，是她口中的神带走了吗？
二是她提到的指引远方的游子归来……
怎么指引？
她又跑了大理一趟，结果巫老只微笑着看着她，什么都不说。
罗乐懂了。
神没说，巫老就不知道，巫老不知道，就只能故作高深地盯着她看。
如果是神说的，那么罗乐能想到跟她有关的，还在远方的人，只有出了海却一直没回来的几只商队！
说来自从长日村越来越好后，罗乐都不太敢看栓婶子每一次看向她的那个期待的眼神。
毕竟她也不知道出海的队伍为什么一去不返，人到底还在不在。
而神透露的话显然是告诉她，这几支出海的队伍一定能回来，不过能有多少人回来，就不好说了。
她想要知道的答案是什么？
结合当时的语境，罗乐想知道的是……
对，她们这些土著和玩家是一样的吗？
巫老说，游子回来后会告诉她答案。
不知道算有答案吗？
罗乐觉得不算。
所以，巫老说的那一段话总结下来就是，归来的游子们和她一样，都是玩家化的NPC！
而玩家之间，平日是怎么相互联系的？
罗乐的心砰砰直跳。
她打开了联系人，仔细研究起萧志勇、南双全、罗君灿、沈隐的玩家昵称。
作为本地土著，取网名的时候并不像玩家们那么不正经，至少看起来是个人的名字，而不像玩家们取了类似于氪金就剁手之类让人不知道怎么称呼对方的名字。
罗君灿的灿灿此前已经提过，萧志勇的网名是萧大，南双全的是南二，沈隐的则是单独一个隐字。
罗乐的目光落在沈隐的昵称上，幽深许多，说来她好像从未问过沈隐他是怎么成为玩家的。
而沈隐他爹沈七，是她爹的心腹，没错吧？
如果沈隐能玩家化，那他爹沈七，会不会早就玩家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