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柳依依在刘家花园的池塘不慎失足落水,慌乱间,她的呼救声惊飞了池边柳树上的雀鸟。丫鬟小厮们手忙脚乱地施救,待她被捞起时,已是衣衫湿透、发丝凌乱,狼狈不堪。
消息不胫而走,府中的下人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着柳家小姐此番怕是失了名节。
柳依依回到闺房后,把自己关在屋内,蜷缩在床角,眼神空洞。
她深知,在这讲究名节的世道,落水一事意味着什么。窗外的阳光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光斑。但是能够嫁进刘府,也是好事一桩。
而刘家,在短暂的商议后,迅速做出了决定。
三天后的清晨,刘家的马车缓缓停在了柳府门前。车身装饰华丽,车帘上绣着精致的金线花纹,拉车的骏马毛色光亮,马蹄轻踏地面,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刘夫人率先从马车上下来,她身着一身深紫色的锦缎衣裳,上面用同色丝线绣着繁复的吉祥图案,头戴镶嵌着翡翠与珍珠的头饰,举手投足间尽显雍容华贵。
身后的丫鬟们,手中捧着一个个精美的礼盒,礼盒用红绸包裹,系着金色的蝴蝶结,里面装着的是刘家精心挑选的各色礼品,有珍稀的珠宝首饰、上乘的绫罗绸缎,还有从远方带来的滋补药材,每一样都是价值不菲,以示刘家的诚意。
柳府的管家早已在门口候着,见刘夫人来了,赶忙迎上前,弯腰作揖,脸上堆满了笑容:“哎哟,刘夫人,您大驾光临,真是让柳府蓬荜生辉啊!快里边请。”说着,侧身引着刘夫人往里走。
刘夫人微微点头,迈着优雅的步伐踏入柳府。刚进府门,柳家老爷和夫人便迎了上来。柳老爷身着一袭青色长袍,神色略显凝重又难掩几分期待,他拱手笑道:“刘夫人,今日前来,有失远迎,还望海涵。”柳夫人站在一旁,身着粉色的对襟衣衫,头戴雕花银饰,眼中满是笑意,忙附和道:“是啊,刘夫人,快到正厅歇歇脚。”
众人来到正厅,分宾主落座。丫鬟们迅速上茶,热气腾腾的香茗在精致的茶杯中散发着袅袅香气。
刘夫人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放下茶杯后,她清了清嗓子,微笑着开口:
“柳老爷、柳夫人,今日我前来,想必二位也知晓缘由。前些日子,小女在我刘家不慎落水,虽说万幸并无大碍,但这事儿毕竟关乎名节。
咱们都是知书达理、门当户对之家,刘家有意与柳家结亲,往后相互扶持,共保两家荣耀,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说着,她轻轻拍了拍身旁丫鬟手中的礼盒,示意呈上。
柳老爷与柳夫人对视一眼,眼中均闪过一丝欣慰。
柳老爷微微点头,轻抚胡须,缓缓说道:“刘夫人所言极是,此事我们也有考量。依依这孩子自小懂事乖巧,刘家能看中,也是她的福气。”
柳夫人更是喜上眉梢,她拉过刘夫人的手,轻轻拍着:“刘夫人,这可是再好不过的事儿了。咱们两家要是成了亲家,日后定是亲上加亲,和和美美。”
正说着,柳依依的贴身丫鬟小翠匆匆走进正厅,在柳夫人耳边低语几句。柳夫人脸色微变,随即恢复笑容,对刘夫人说道:“刘夫人,依依这孩子还在闺房,听闻刘家来提亲,害羞得不敢出来呢。”
刘夫人笑着应道:“理解理解,姑娘家面皮薄。待成亲那日,自然能见着。”
一时间,正厅内欢声笑语不断,似乎全然忘却了几日前提起“失节”时的沉重。柳家上下沉浸在即将与刘家结亲的喜悦之中,忙着筹备后续诸多事宜,只待良辰吉日,送柳依依嫁入刘家,开启这段被命运早早安排的姻缘。
……
柳府正厅内,茶香袅袅,气氛融洽。柳老爷和柳夫人笑容满面地陪着刘夫人攀谈,言语间尽是对两家即将结亲的期待,丫鬟们穿梭其中,有条不紊地添茶续水,精美的点心摆满了桌案。
就在这时,厅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紧接着,“砰”的一声,正厅大门被人粗暴地撞开。
众人惊愕地转过头,只见李柔眼神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仿若一只被逼至绝境的猛兽,直直地冲了进来。
她的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未等众人回过神来,便声嘶力竭地吼道: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柳依依怎能嫁入刘家,她与我哥哥早有情愫,你们可不能瞒天过海!”
说着,她的手猛地伸进怀里,掏出一叠书信,用力地甩向空中。书信如同雪片般纷纷扬扬地飘落,有的落在地上,有的掉在桌上,摊开的纸张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情话,落款处“李中科”与“柳依依”的名字赫然在目。
柳老爷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嗖”地站起身来,手指颤抖地指着李柔,厉声喝道:
“你这疯女子,从何处得来这些伪造之物,竟敢在此胡言乱语,污蔑我柳家女儿!”
柳夫人也惊慌失措地站起身,她的双手紧紧揪住衣角,眼神闪躲,嘴里却跟着附和:“就是,就是,定是你嫉妒我家依依能嫁入刘家,蓄意编造谎言,想要坏了这门亲事。”
李柔见状,气得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被她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怒极反笑,笑声在空荡荡的正厅里回荡,透着几分凄凉与决绝:“伪造?我李柔虽一介女流,却也不屑于做这等下作之事!”
说着,她一步步逼近柳家夫妇,眼神似要将他们看穿,“这些书信都是我哥哥亲手所写,每一字每一句都饱含着他对柳依依的深情,你们敢说你们一无所知?”
柳老爷的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柳夫人则是慌乱地避开李柔的目光,眼神四处游移,试图寻找着什么借口。
就在这时,李柔又做出了一个惊人之举。她缓缓蹲下身子,从随身背着的包袱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木质的牌位,上面赫然刻着“亡兄李中科之位”几个大字。
她将牌位轻轻放在桌上,双手合十,对着牌位拜了几拜,随后抬起头,目光如炬地看向柳家众人:
“今日,你们若是心里没鬼,就当着我哥哥的灵位发誓,说柳依依与他从未有过私情,说你们从未棒打鸳鸯,蓄意隐瞒!”
李柔的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让整个正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柳老爷的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手不自觉地去扶桌子,却碰倒了一个茶杯,茶水溅湿了桌案,他也浑然不觉。
柳夫人更是吓得脸色惨白,她的嘴唇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几声微弱的“呜呜”声。
刘夫人坐在一旁,原本淡定的面容此刻布满了阴霾。
她微微皱起眉头,目光在李柔、柳家夫妇以及那些散落的书信和牌位之间来回游移。片刻之后,她缓缓站起身来,轻咳一声,打破了僵局:
“今日之事,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我刘家向来讲求门当户对、家风清正,这成亲之事,看来还需从长计议。”
说着,她向身后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们会意,迅速收起带来的礼品。
柳老爷见状,急忙上前,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刘夫人,您且慢,这其中定是有误会,您听我解释……”
刘夫人抬手制止了他,神色冷淡:“柳老爷,此刻解释怕是有些迟了。我刘家虽有意与柳家结亲,但也不能不明不白地卷入这等纠葛之中。待事情水落石出,咱们再谈不迟。”
说罢,刘夫人头也不回地带着丫鬟们向厅外走去。
柳老爷望着刘夫人离去的背影,气得捶胸顿足:“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
柳夫人早已泣不成声,她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捂脸,嘴里不停地念叨:“都怪这李柔,都怪这李柔啊……”
李柔站在一旁,看着柳家众人的狼狈模样,心中五味杂陈。
她的目光落在哥哥的牌位上,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她轻轻抚摸着牌位,喃喃自语:
“哥哥,你看到了吗?我替你讨回公道了,他们休想就这样瞒天过海,把柳依依嫁入刘家……”说着,她抱起牌位,转身向厅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柳依依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她身着一袭素色罗裙,脸色苍白如纸,眼神中透着无尽的哀伤与愤怒。
她看到李柔手中的牌位,脚步猛地一顿,随后缓缓走上前,直接给了李柔一巴掌:“你这个贱人,你坏我婚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