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之匪夷所思地摊手：“这是贴吧交流，又不是学校论坛。世界广阔，网友来自五湖四海，大概率不会是身边认识的人，怎么会好奇对方是谁？”

    “以前上网可是不会显示IP归属地的。”

    0807号：“但现在有了。”

    她滑动到“谢卿存Tye”的最新回复，归属地显示本省。

    0807号嘚瑟道：“喏~”

    “好吧。”谢知之退出贴子，账号也一同下掉，诚恳道：“那我确实不好奇。”

    她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们，各类APP都是互相关注的。也不大可能是她们的小号，因为彼此说话的声气和口癖都很熟悉，而且是她们的话，不必在贴里这样持续地找她。

    但如果这是现实里认识的其他人……说明是没有她其余联系方式的，嘶，那就有点恐怖了。

    0807号点到为止：“那你现在是又准备在贴吧连载长篇了吗？”

    “不会。”谢知之道，“以前可能有过经典热贴卖出版权影视化的先例，但很少。贴吧还是更适合同好交流，和为爱发电。”

    “是想到‘连载’就想起了这个。而且，之前杂志投稿的编辑刚刚发消息让我再交一段作者简介，可以提及自己之前的作品。不过……”

    她的贴吧ID，非常具有真爱CP粉的属性，直接就是嗑的几对CP名并列外加“love永恒”……

    “还是算了吧。”

    今年六月，山月区二中的假期比寻常要多，这一年的高考和中考时间都包括了周日和周一。是以本周和下周，非毕业年级星期天都放假不补课，星期一也是只有住校生返校上晚自习。

    裴率就和谢知之商量，这两个星期的周六让他再尽兴地打下游戏，之后就进入本学期期末考试的备战状态。

    星期一，难得不用上学的裴率依旧起了个大早，到牙科医院的“口腔预防科”做定期的口腔检查。

    大厅里，他们从明显刚拔过牙的小孩旁边经过。因为要咬着棉团止血，小孩泪汪汪地鼓着腮帮，模样很典型。

    谢知之顿时想起了童年乳牙没掉，恒牙就已经长出来，以及箍牙前拔牙的惨痛回忆。

    裴率注意到她的目光：“说起来，我有知道应该定期检查口腔的意识，还是因为小时候你……她。”

    谢知之面上尬笑：“真是功德无量啊。”心里替自己鞠一把辛酸泪。

    除了拔牙的惨痛经历，她还有更痛的蛀牙经历。大概小学三四年级的时候，某天夜里，谢知之的牙齿突发钻心的疼痛，第二天一早起来，脸直接肿成正常的一倍大。

    因为更惧怕看牙医，吃过消炎药后，她还是坚强地去了学校。不过上午都没挨过一半，谢知之还是屈服于难受，跑到办公室找老师打电话给家长。

    等做过紧急治疗，回学校已经是下午的事，脸虽然还是肿着，但她已经不痛了。有不长眼的男生路过座位旁，起哄嘲笑她“妖怪”，被裴率扔了纸团砸脸才像被按下关闭键一样闭嘴。

    她一感动，就拉着他和前后桌，以及一下课就赶来关心她的朋友们分享了一番当天学到的新知识：“要定期检查口腔健康，儿童三个月或半年一次，成年人也该半年或一年一次”、“儿童防蛀最好是做窝沟封闭”……

    那个周末，裴孔雀就要求家长带他去做窝沟封闭。

    谢知之也没想到当时顺便的分享，会让他践行到现在。

    “牺牲自己获得经验，成就他人，确实功德无量。我记得她当时那颗蛀牙，最后是做根管治疗了……”裴率看着她，明知故问，“你怎么好像也有点抗拒口腔医院的样子？”

    不喜欢看牙医多正常啊！谁不害怕牙医手里那套器具的检验？那简直是现代酷刑一样的威慑力哇！观看同类“受刑”，也是一种精神折磨！

    谢知之抿着唇，陪他走到诊室门口，指了指窗：“我在外面等你。”

    她直接一路穿行到窗外枝繁叶茂的树上坐下。这个角度，刚好正对诊室内的牙科躺椅，随时注意裴率情况。

    0807号道：“辛苦用户了。”

    谢知之：“其实陪别人来还好，总比自己看牙好。”

    好在裴率的牙齿非常健康，什么问题都没有，检查完一遍就能离开。

    看着跨出医院大门时，谢知之脸上比他更如释重负的神情，他倒是若有所思起来。

    学习小组制度建立后，在按组收作业和值周打扫卫生之外，还没有怎么获得过实践应用。

    等到这周正式上课后，星期二的班会课，班主任终于宣布了两件应用学习小组的“大事”。

    一是开展“高中生研究性学习”，需要每个学习小组在本学期之内，申报一个调查研究类的兴趣课题，并在暑假做出相应报告成果。

    二是下周五要进行全校大扫除，每个班抽签决定负责区域，之后再细分每个小组负责部分。

    “这个课题报告做出来是干什么的？”裴率好奇问谢知之。

    她正色道：“培养学生在课堂活动之外的调研学习能力……吧。”

    实际上什么用都没有，谢知之记得她们学校当时也搞过。

    流程是每个组想一个听起来很唬人的问题，比如“高中生如何看待某某社会现象/问题”，然后针对这个问题做一个调查问卷，再发给大家做做，最后统计一下数据，开始分析并得出一定的结论。

    她记得报告交上去之后没有不合格的。

    像一份可以水过的暑假作业，不过也是高中生活经历体验的一部分。

    “这周初中生中考，你们放假的时候，大家正好线上讨论一下。”她提议道。

    晚自习前一商讨，多数小组成员都很赞同本周先各自思考题目，等周末直接群里发起投票决定。

    大家都敏锐地领会到了这一要求的暑假作业性质。能赶紧确定题目、提前完成的话，今年的假期一定会愉快轻松不少。

    线上的投票日期定在了下周一，但各人想到的题目需要提前一天告诉裴率汇总。

    然而，直到本周六最后的游戏时间，和猴子捞月排位时，裴率也没有想好自己想做的选题。

    班主任宣布的当晚，谢知之就告诉过他如何选题的经验和思路：打开专业靠谱的搜索引擎，输入“高中研究性学习”。看几十上百份别人做出的优秀成果报告范文，大致了解这是个什么东西，习得套路。

    反正大家并没有获奖、参赛的打算，没有这方面的选题顾虑。

    那选题很好想。最好的选择，是自己真好奇、有研究兴趣的问题，但也需要结合阅读范文获得的经验，判断一下这个题目是否具有可行性。次要选择，是看别人已有的选题，然后举一反三：比如，别人研究“我们身边的水”，就可以联想到研究同样是身边常见的空气、泥□□享单车……

    “如果实在想不出来，你也得交一个至少能看的答案。”谢知之告诫他，“然后投票的时候，投其他组员的更好答案也行。组长可以菜，但不能摆。”

    裴率倒是很想自己思考出一个有深度，又有兴趣的题目来，不然目前得到的什么都好像只是谢知之喂饭而已。

    总该让她看到一点自己的长进才行。

    猴子捞月近段时间很忙，一连两三个星期都没怎么和裴率发消息约完。于是这天空下来后，话也格外的多。

    他难得没有同时开着音符直播，用的也是私人小号，准备好好地和裴率打打游戏。

    裴率在家通常没有刻意戴耳机避开谢知之的意识，习惯性地外放。

    她看书时自带屏蔽外界一切干扰的专注效果，但之前买的一叠书近来也都看完，这天也就拿出平板坦荡地跟着听……

    也是为想写的电竞网游文获取素材的一种渠道。虽然电竞文一般写电竞选手比赛，但也总会提及他们训练和闲暇时直播的情节。所以猴子捞月偶尔提及的直播生活，确实是第一手的素材。

    “前段时间，有几个兄弟回校高考了。”猴子捞月上来就和裴率解释，“他们手上还有些单子没打完，就让我帮忙代。忙得我昏天黑地，不过也小赚了一笔。”

    裴率应了一声，提醒他附近有敌方在蹲，问道：“怎么你们工会听起来很多高中生的样子？”

    “害，就我们这个年龄段的最好骗嘛。”猴子捞月直播了两三个月后，似乎经历了社会毒打，说话成熟了很多，张口就是很自然流畅的抱怨：“学习不好，去厂里、工地上体力活更难混。难得打游戏稍微好一点可以吃饭……”

    “平台和工会抽成还贼高！”他话锋一转，嘿嘿笑道：“不过聪明厉害的话，最后到手的还是不少安……我上个月就拿了五位数，这个月应该还更多点。”

    “青阳你要是读书读不下去了，来投奔我还是能带你混的！轻轻松松比正经大学生挣得还多哈！”

    裴率说：“家里不允许。”

    猴子捞月劝他：“而且你听声音条件这么好的，播完游戏还能去开个什么语音连麦啊、朗读睡前故事啊之类的直播。不露脸就能大赚。”

    裴孔雀倒没有在网友面前自恋的习惯，附和地笑了几声，没有接猴子捞月的话，知道对方本质上只是想炫耀如今的成就。

    但裴率从中获得了灵感。

    这一局游戏结束，他道：“我们研究‘直播’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