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是不死人,化成灰烬也能复活,现在的他们,只是被暂时冻住。赶来的钺好皱眉望着头顶分散的鱼人,“死得真惨。”
巫巫:“她下手真狠。”
钺好手搭在巫巫肩上:“良善之人存在圣殿,而这里是深渊,善良的人只会被吃干抹净。”
巫巫推开她的手:“这里为何叫深渊?”
钺好投去狐疑的目光,巫巫被她看得全身不舒服,避开她的目光,从来这里的第一天开始,遇到的人口口相传,这里是深渊,巫巫也就把这里称作深渊。
前方存着模糊的影子,鹤别云淬开冰,往前靠近,钺好跟在后面解释,“深渊是牢笼。”
天神凤临奉命看守牢笼,原来她看守的一直是深渊。鹤别云沿着两侧石烛台淬冰。
巫巫:“即知是牢笼,为何还要来这里?”
钺好:“丢了婆娘,顺手把记忆也丢掉了。”
巫巫震惊,第一次在泥屋相见,骨炘曾对巫巫说,“他抢了你的婆娘”。
“让开,别挡路。”钺好推开巫巫。
鹤别云回头,钺好大摇大摆走来,走势似曾相识。
“愣在这儿干嘛?往前走啊。”钺好越过鹤别云。
巫巫走来,递去眼神,她不对劲。鹤别云领会巫巫的意思,喊住前面的钺好,“前面有座石窟。”
钺好停脚,眼前站着一横排泥人,身后是一座嵌满泥,长满苔藓的石窟,两侧石门紧紧关着。
鹤别云:“你确定她在里面?”
“进去不就知道了。”钺好抬钺劈在冰上,冰墙裂开,带走泥人脸上的泥碎在地上。
门口的泥人皮肤白净,两颊存有红晕,睫毛保存完好,发丝根根分明,像在沉睡。钺好抬手放在左侧泥人的脸颊上,冰冰凉。
鹤别云走到石门前,抬手化去石门上的冰。石门上的纹理清晰可见,其上的符号整齐排列,鹤别云不认识这些符号,手放在门上用力推门。门推不动。
“退开。”钺好不耐烦,抓开鹤别云,举钺劈在门上。门檐震下冰屑,大门紧闭,钺豁开一刀裂口。
“我就不信了。”钺好加大力度,接连劈下,钺柄脱落,门纹丝不动。
鹤别云嗤笑:“你用杀猪刀会更顺手。”
钺好:“快想办法打开门。”
小泥巴说二人长得丑,睡前呢喃两人有两张脸,眼前的人身体是凤临的,住在里面的人却不是凤临,小泥巴看见的脸一张是凤临的,一张是住在里面的人。她们换了身体。失踪的人才是凤临,眼前人不是凤临,她是谁?
鹤别云:“泥人动了。”
钺好转头,围在石窟周围的泥人不知何时转过身体,巫巫站在二人背后,“方才你捶门,她们跟着锤门声转动。”
“刚刚你怎么不说。”钺好埋怨。
“不对,不是她们在动。”头顶的冰碎裂,退向右后方,脚下的青石板往左转动,转到泥人后侧方,鹤别云说,“是石窟在动。”
头顶砸下冰块,石窟移到泥人正面,三人看见泥人腾高,身体后坠,紧闭的石门打开,三人掉进石窟里,身体止不住往下掉,鹤别云右手化剑,插进壁里,听到头顶的响动,伸出手抓住掉下的人,不是巫巫。
石窟还在移动,鹤别云听见冰裂的声音,确认巫巫在左上方,插进石缝的剑手快要坚持不对,鹤别云对手里的人说,“你摸摸附近有无凸起的石头?”
钺好悬在鹤别云正上方:“你在和谁说话?”
鹤别云:“!!!”手里的人不是她。
钺好从怀里摸出一把血红花,照亮底下的人。
两个他!
鹤别云手里的人和他长得一样!
这张脸鹤别云看了数百年,他确认他没看错,他抓住的人和长着和他一样的脸。
巫巫:“周围有东西。”
钺好手往前伸,前面悬着一块木头。
火光照不清底下,钺好弓起右腿,把血红花放在膝上,腾手丢下断裂的钺柄。好一会儿,钺柄才落砸在地上,下面少说也有百米,石窟还在移动,掉下去会摔成肉泥。钺好盯着眼前悬着的黑影,“我先走了。”
话音落下,右脚蹬在墙上,借力跳到右前方的黑影上,黑影止不住摇晃,钺好趴在其上,与里面的人对视。
这是一口棺材。
棺材内躺着一个女孩儿,肩上的的血红花将她照得白里透红,钺好拉上往下滑的棺木盖上,留下一枚血红花,接着跳上另一口棺材,掀开棺木,这里也躺着人,里面的人样貌俊朗,皮肤白皙,钺好合上棺木,转而跳上其余的黑影,在留下一枚血红花,无一例外,里面都躺了人。
棺木由高到低排列,钺好跳下最低的棺木,落在地上,声息全无。
血红花熄灭,看不清周围,巫巫提高音量,“闻言招!”
底下没有任何回应。
“下去看看。”鹤别云抽走剑手,跟着钺好留下的血红花跳上周围的棺木,扫过里面的人,惊诧过后,跳上其他棺木,落在地上,空出的手心生出火焰,钺好蹲在地上,侍弄地上的布娃娃。
巫巫落在身侧,鹤别云靠墙放下手上的人,走到钺好身边,她面前摆着六个破布娃娃,每个布娃娃布满缝补的麻线,当作头发的布条整齐的梳理,一个布娃娃抱着布做的剑,钺好手里拿着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布娃娃,鹤别云抬手照亮上空,头顶挂着悬棺,一共十二个,加上靠墙的人一共十三人。左右的墙刻着许多奇怪的符号,“这些符号是文字。”
巫巫左手贴在墙上,指腹划过符文,符文浅、边缘粗糙,“是用钝器划出来的。”
鹤别云贴着墙走到底,四面墙刻满符文,墙高百米,刻满符文至少要百人合力,少说十日,多则一个月。
“这些都是一个人刻出来的。”钺好放下布娃娃,指腹摸索其上的符文。
鹤别云抬高手,照亮上方的符文。符文铸满黄金,钺好说的没错,这些符文一撇一捺都是相同的转折,力度也相同,的确是一个人刻的。
巫巫:“四面都是墙,头顶是悬棺,没有窗户,除了刚刚进来的门,完全密闭。”
“石窟里没有水和淤泥,墙角的布娃娃没有沾染半点儿淤泥,在我们来之前没有人进来过。”钺好望着头顶的悬棺,“我完全感受不到她的存在。”
“外面只有鱼人的尸体,至少她还活着。”巫巫尽力安慰,“想想怎么出去。”
钺好:“我们是从上面下来的,周围没有门窗,看来只能从上面出去。”
“只有十二口悬棺,他是从哪里掉下来的?”鹤别云指向靠墙坐立的人。
除了短上一尺的头发,完好无缺的眉心,他长得与鹤别云别无他二,凝脂的肌肤仿佛能看见血液流动,粉色的嘴唇似绽放的花蕊,钺好玩笑,“他长得比你好看。”
鹤别云:“……”
从掉进石窟,他突然从头顶摔下,偏巧,鹤别云接住了他。除了进来的门,这里别无出路,他是从哪里掉下来的?
钺好望着头顶的悬棺,一一数过去,真的只有十二口棺木,她猜想,“只有死了的人才进棺木,他没在棺木里,也许他没死。”
冰剑横过,悬在地上之人的脖颈上,巫巫食指伸在他的鼻子下,没有气息。巫巫不放心,手指放在他的脖颈上,没有脉搏。指下的皮肤柔软,完全不像死人的皮肤。
巫巫不安地握着剑:“他们…好像在沉睡。”
话一出口,鹤别云想到泥屋的不死人,李厌香此前说过,不死人在泥屋沉睡百年,直到一年前不死人苏醒。石窟沉在水底……鹤别云心中隐隐不安,不死人苏醒好像和他有关。
头顶传出脚步声,钺好提醒,“有人来了。”
鹤别云合上手心,火焰熄灭。敲击声从高空传出。石窟抖动旋转,三人始料不及,摔倒在墙底,巫巫横冰连接两道墙壁,抓住从身边摔的钺好扔在冰柱上,再抓住摔来的人影。
石窟上下颠倒,三人抱紧冰柱,摔在右边墙上,还未停稳,石窟再次翻转,齐齐砸在左边墙上,闷哼声不断……终于,头顶的大门打开,囫囵掉下一人,砸在三人重叠的肉墙上。
剑铃晃动,李厌香手胡乱摸,“底下是什么?软绵绵的。”
“是你的死期。”钺好挥拳,打飞压在身上的李厌香,掀开身上的人,翻身站在地上。
李厌香双肘撑在地上,惊喜外露,“你们还没死?”
香气沉在左侧,钺好大步跨过去,提起李厌香,“之前你滚哪儿去了?”
“你先松开。”李厌香轻拍钺好手背。
钺好丢下他。李厌香边整理衣衫边解释,“刚才大雾,我跟你们走散了,遍寻不到也找不到你们,听见有人在重复我的话,我以为是你们,追过去迷了路,后来林子结冰,我跳到树上寻人,林深雾重,看不清楚,我等着雾散,终于看见人影,等我追过去,你们不见了,地上留着一个大窟窿,追进来,就遇到了你们。”
巫巫心想,推他入水的人居然不是李厌香。
李厌香张望四周:“这是什么地方?”
巫巫:“你不知道?”
“早跟你们说了。”李厌香甩袖,“我这儿几百年哪儿也没去,吃饭全靠上供,我怎么会知道这地方是哪儿。”
钺好摸出仅存的血红花,敲开花瓣,红光闪烁,她原地转一圈,“头顶的墙变低了。”
“不是墙变低了,是石窟倒过来了。”鹤别云指向近处的棺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