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饿。
好饿……
莓陵半梦半醒之间被饥饿感唤醒,鼻尖始终能嗅到香味,好闻的奶油香。
更饿了。
她睁开眼,见温迟坐在她旁边,正处理着公务。
神色冷静,淡定自若,又回到了她当初认识他的那个样子。
她不想打破这样美好的画面,但她太饿了。
从治疗仓里爬出来,踉跄扑向温迟,目标明确,剥开他的上衣找奶喝。
恢复身体需要能量,魔界也需要她上缴能量。
她又被压榨成干瘪的肉干,急需外界补给。
迅速的动作打的温迟措手不及,他握住莓陵的手,拒绝她的索取,“把我当什么了?饿了就跑过来的吃几口,吃饱喝足后就给我下药跑了!养不熟的小野猫!”
莓陵听懂了,但她太饿了,上面行不通,就往下面走。
“莓!陵!”
温迟一张脸红透了,捏住她的下巴,不让她有所动作。
“我是谁?莓陵,告诉我,我是谁?”
莓陵皱着小脸,满脸无辜,“温迟,你是温迟。”
她看见温迟笑了。
是满意的笑容。
答对了,是不是就可以有奖励。
她低头,又被温迟阻止,温迟喘了口气,“你还会给我下药吗?是不是吃饱了就不见了?”
莓陵不回答,蹭着温迟的手掌,“温迟,我饿了……”
她已经好久好久没吃饭了。
想到这里,她委屈得快要哭出来。
怎么有她这么可怜的魔,没饭吃还受着伤,她一定是整个魔界最失败的魅魔。
谁让她这么挑食呢。
挑食是原罪。
她几欲落下泪来。
温迟受不了,无论是她含泪的眼角,还是她撒娇的语气,亦或者这样主动的莓陵本身,就让他受不了。
应该没什么办法,他问的那个问题是徒劳的。
就算莓陵回答不给他下药,在欢愉之际给他下药的时候,他还是拒绝不了。
想到那样灭顶的快感是莓陵这个人给他带来的,他难以控制沸腾的血液,难以自制点燃内心欲望火种。这火种不需要明火,只需要莓陵一个眼神,一句话,便有燎原之势。
献祭般将自己献给造物主,让她塑造他的欲望,见她染上绯红的颜色,听她呼喊他的名字。
这一切都美妙极了。
他又想起来了,想起之前他们是怎么相处,想起之前他是怎么穿着西装勾引莓陵。
在这之前,他只是记得莓陵给他下药了,只记得莓陵的名字。
这个名字刻在他胸口,仿佛有十万斤重,他不肯放下,又喘不过气。
现在,他终于知道,这一百多天郁郁寡欢的源头。
一百多天的思念,一百多天的欲望,在这一瞬间找到了出口,齐齐涌向特定的人——
莓陵。
她是他生命中最浓墨重彩的油画,繁复美丽的画卷让温迟想永远留下,因此,在莓陵的尖牙再一次靠近他的侧颈时,他哭了,恳求莓陵不要这样残忍地对他,“别,我不想忘记你。”
不知道是他的恳求起了作用,还是莓陵失去力气。
总之,他没有被咬,也没有被下药。
反而,莓陵露出洁白的后颈靠近他的唇齿,那里有凸起来的软肉和温迟日思夜想的腺体。
Alpha毫不犹豫亮出獠牙,没入洁净的后颈。
一种难以描述的满足感席卷温迟,欲望的沟壑被填平,温迟亦如被安抚的小奶狗餍足抱着莓陵,直至黑暗降临。
……
坐在镜子面前,看着自己第二张脸,莓陵在沉思。
她脑海里在复盘温迟方才的行为和动作。
温迟变了。
变得让她招架不住。
温迟捏着莓陵卷曲的发丝,细细给她吹干,“怎么头发还是卷的?”
莓陵能够改变自己的外貌,却无法改变卷发的形状。
无论换了多少张脸,黑发还是金发,她柔软的发丝都打着小卷神气挂在她头上。
莓陵摸了摸卷发,苦恼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控制不住它。”
像控制不住心跳。
说完这句话,她沉默了一会儿,又问,“刚刚那样的事,你给别人做过吗?”
这样的事,用温迟这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做起来,格外窒息。
不是让人难受的窒息感,而是心跳过快,不断下坠的窒息感。
以至于现在,她脸上还浮着薄粉,心跳四处乱窜。
她按住胸口,幻想温迟和其他女人做这种事的模样,第一次,她心底产生了一种陌生的情绪。
——胸闷、气短、心跳过快。
她可以把这种情绪归为人类身体经历*爱后的综合症。
毕竟,人类生来脆弱。
但这次的情绪延续得那样持久,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难以从强烈的难过中抽离出来。
她始终觉得难过。
在反思中难过,在反思中愤怒,在反思中嫉妒。
嫉妒。
她第一次捕捉到这个词,也是第一次捕捉到这样的情绪。像闯入死胡同的亡命之徒,随着生存机会的消失,脑海中的破坏欲越来越强,她竟冒出想要掐死温迟的冲动。
疯了!
她肯定是坏了!
魅魔的情绪冷淡,感情冷漠,他们是天生的捕猎者。
人类作为他们的猎物,魅魔不会对他们产生任何感情,其中尤为谨慎的是爱情。
如今这样复杂难以言说的情绪,她很难欺骗自己,在她察觉到她对温迟产生了一种不一样的情绪时,就被她掐死在摇篮里。
“我真想掐死你算了。”温迟不知什么时候附在她耳边,望着镜子里出神的自己,恶狠狠开口,“死在我手里,让你这张漂亮的小嘴再也说不出任何伤人的话。”
说着,他双手施力,额头上的青筋隐约浮现,像真的要掐死她一样。
莓陵心漏了一拍,也看向镜子里的温迟,笑了。那笑容像要与他同归于尽,又像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或者,她根本没担心过温迟会杀了她。
她轻轻抚上温迟的手,呼唤他的名字,“温迟,你可以直接说出来,说你没有。说,这样的事我只和做过。”
温迟不说话,也不松手。
莓陵还想要说什么,窗户外传来异响。
叮当——
玻璃被切割器划开,一只手伸进来打开窗户,厚重窗帘后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玲娜!”
皮子阳叫她的名字。
这名字莓陵本人都有点陌生。
从皮子阳的角度看,温迟正掐着莓陵的脖子,莓陵漂亮的脸颊泛着缺氧后的紫色,愤怒席卷他,他绝对不能容忍他的主人被这样对待。
“松手!”皮子阳举着枪对准温迟,像条被侵犯领地的雄狮。
温迟掀掀眼皮,淡淡看了他一眼,随后,松开莓陵,给她细细吹头发。
完全没把皮子阳放在眼里,“你新找的猎物?”
说这话时,温迟手里的戒指勾住她的发丝,扯着头皮微微发疼。
她蹙眉,“温迟……”
想问很多问题,譬如,能不能把皮子阳交给她,皮子阳不是他能处理的人。又譬如,他手上怎么会有戒指,是第一次给他下药时,他准备的那枚嘛。
她好像记得很多事,很多关于温迟的事。莓陵起初把这些清楚的记忆归结为魅魔的记忆力太好。
可到现在,应该不是这样的。
她一句话都没问出来,皮子阳收了枪,推开温迟,试图抢过吹风机,“你弄疼她了,我来。”
温迟躲开,没给皮子阳机会,他终于抬头认真看了一眼皮子阳,“我劝你还是识相点呆在原地不要动,否则,我现在击杀你都算正当防卫。”
皮子阳:“要杀就杀!反正我这条命都是主人捡!”
主人。
温迟用指尖撩拨莓陵的耳垂,“我还不知道,你有喜欢捡人的癖好?”
说完这句,他俯身亲柔在她耳边,模仿皮子阳的语气叫了句,“主人。”
心跳像是炸开了花,扑簌簌的麻意打着颤从耳边拍向全身,莓陵忍不住发抖。
经由温迟清冷高雅的嗓音,轻而易举叫出来的主人,其带来的快感绝不是皮子阳这种随意叫出口的能比拟的。
然后,在她呆滞感受这声优雅又动人的主人时,温迟又叫了一声,“主人。”
这声比上一句更加清晰,吐出来的热气,带着小钩子撩拨心跳。
“主人。”双膝一沉,皮子阳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她腿上,从下至上用那双薄且无辜的眼看她,“主人,你还好吗?”
莓陵愣了好一会儿摇头,“我没事。”她转头又看向温迟,直白道,“你不能抓他。”
温迟还在给莓陵吹头发,将她一头柔顺卷曲的长发吹得乱糟糟的,关了吹风机明知故问,“你说什么?”
“他是故意的!”皮子阳蹲在地上控诉,“主人,他明明听到了你在说什么。我不怕,就让他把我抓走吧,我不想和你分开。”
温迟居高临下看他,“把你抓走也要和她分开,你犯罪了她可没犯罪。”
“我没犯罪!”皮子阳反驳,瞪了一眼温迟骂道,“我看你是见不得我在主人面前待着,随便给我按了个罪名,你这样大张旗鼓找的人根本就不是什么杀人犯,而是我的主人,你徇私枉法,以权谋私!”
温迟冷哼一声,“我有没有徇私枉法和你没关系,但是你杀人的罪过已成事实,趁我现在心情好,你赶紧去自首。”
“主人。”皮子阳看向莓陵,拉住他的手,语气柔软,“我们走吧,别听这个疯子说话。”
莓陵:……
等等。
搞清楚你才是疯子。
你还有个外号呢!
皮疯子!
温迟按住莓陵的肩膀,“你敢走试试!”
莓陵:……
试试就逝逝。
皮子阳怒视温迟,“主人,他说话怎么这么凶,难怪主人不喜欢他。”
哪怕他不知道温迟和莓陵两人的过往,根据目前的场景,也能猜出来两人关系不一般。
这病房里黏稠旖旎的味道,换作是谁都知道两人发生过什么,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两人曾经分享过体温,亲密无间。
莓陵善意纠正:“……不是的,他平时说话就是这个样子的。”
温迟捏住她下巴强迫她抬头,那双潋滟的眸子泛着水光,眼里的控诉几乎要顺着眼睛流出来。
她心神猛地一凛,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盯着他漂亮浅红的唇,上下翕动着。
脑海里忽然想起,她曾把温迟称之为那个难以忘怀又记忆深刻的人。
现在,望着这双漂亮的眸子,终于想起来人类给这类人起的那个贴切且洁净的名字是什么——
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