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分队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只有十来号人，对面足足有二三十只等人比例的杀手螳螂污染体，即便不提黑暗中那些虎视眈眈等待时机的未知污染体，每个人起码要打2-2.5只螳螂人。
在这里使用异能会遭到反噬，大部分人的防身武器属于近战武器，但近战偏偏又是螳螂的主场。
唯一一个拥有远程武器的褚青缇，又有着专坑队友的异能。
这要怎么打？
田队长率先反应过来，大步跨出，劈手躲过褚青缇手里的复合弩。
“你在那待着别动，弩和箭都给我！”
褚青缇一时不察，没了武器，脸色不太好。
“箭给我！快点！”田队长不耐烦地吼道。
许婉滢发话：“给他。”
褚青缇这才不情不愿地递过箭囊。
复合弩操作简单好上手，田队长又是个玩火铳的，举一反三，很快摸透了复合弩的用法，对着最前方的螳螂人射了一箭。
弩箭朝螳螂人的腹板射去。
在即将射中的前一秒，空气中发生了细微的扭曲，运转中的弩箭突然毫无预兆地调转箭头，折返而来，命中了许婉滢的腹部。
田队长破口大骂：“草！这把弩怎么回事？”
许婉滢弯腰捂着伤口，额头冷汗岑岑，目光却看向褚青缇。
褚青缇下意识调出异能界面。
0%。
没有变化。
田队长很快意识到这是褚青缇坑队友的异能在作怪，瞪大眼问：“你的异能还能影响队友的命中目标？”
褚青缇摇头，解释：“没有，以前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田队长急躁地嚷道，“赶紧把你的破异能关了，关了就知道跟你有没有关系了。”
褚青缇一脸尴尬。
许婉滢替自家队员解释：“她的异能关不了。概率一旦启动，只能等待持续时间一到，自动冷却。”
“开你控制不了，关你也控制不了，你这异能到底能干什么？”
“把弩还给她吧。”
【绷带】孙静雅照旧替许婉滢疗伤。
在这里，她们的异能受到了极大的限制，效果大打折扣不说，使用还会受反噬。
治疗了好一会，许婉滢的腹部才勉强止住血，而孙静雅的腹部却多出了一道伤口。
许婉滢叫停孙静雅的自伤行为，“先出去再说。”
“小缇子，你的异能持续时间还有多久？”
“……它没显示具体时间，显示的是一个问号。”
许婉滢神情凝重，又问：“概率有变化过吗？”
“没有，一直是0。”
田队长狠狠骂了句脏话，他认定这里的古怪规则全是褚青缇异能失控引起的。
“那你随便选一个队友射箭吧。”许婉滢发号施令。
褚青缇点头，果断架起复合弩，瞄准田队长。
田队长抡起火铳想要对狙，被早有防范的许婉滢按住。
弩箭激射而出，在即将命中田队长膝盖的那一瞬间，命中目标再次发生逆转，弩箭掉头，正中螳螂人的后足胫节。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迟迟没有进攻人类的螳螂人，在这一击之下，突然暴走，几个起跳高高跃起，举着长长的镰刀，劈砍向小分队。
“嘣——”
“嘣嘣——”
“嘣蹦蹦——”
随着几道声响，几发弩箭朝着田队长射出，在最后关头又再次逆转目标，命中螳螂人。
田队长惊出了一身冷汗。
虽然弩箭最终改变了轨道，但萦绕在他头上的死亡威胁却一点也不见减少。
有好几次，他差点以为弩箭真的会射中自己。
“喂！换个人瞄准啊！”田队长近乎崩溃地嚷了起来。
这一次，褚青缇瞄准了他的脑袋。
不管曾经有多少次无限接近于死亡，田队长都难掩对死亡的本能恐惧。
他想逃，但他知道绝不能逃，一旦逃走，弩箭失去目标，很可能无法再达到“逆转命中目标”的目的。
“你这家伙！”
田队长捂着之前被误伤射中的脖子。
因担心拔出箭头会造成大量失血，他只能维持现状，尽量减少肢体运动。
然而，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当成工具人锁定，他每说一句话、每情绪紧张一次，他的血压、血氧浓度就会不受控制地发生变化。
箭头在皮肉里摩擦，他的声带受到了损伤，流出的血越来越多。
田队长额头青筋直跳，哑着嗓子，怒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你的异能再次失控，会杀掉我吗？”
话音刚落，复合弩扣下了扳机。
田队长眼睁睁看着弩箭朝自己的眼睛射来。
他看到，藏在复合弩后面的褚青缇嘴角似有似无地勾起。
他忽然明白过来。
这家伙是故意的！
她根本不担心会不会杀死他！
如果目标逆转，能杀螳螂人，最好。
如果异能再次失控，目标没有逆转，杀掉他，她也毫不在意！
想到这里，田队长下意识地遵循了自己的逃生本能，朝侧面一个卧倒，避开了弩箭的攻击轨道。
弩箭骤然失去目标，在空气中诡异地停留了半秒。空间再次扭曲，它转而射向了队伍里唯一的治疗系异能者，【绷带】孙静雅！
这一次，概率果然没有逆转目标攻击敌人，而是选择就近攻击了己方队友！
“啊——”伴随着一声惨叫，孙静雅的眼睛中了一箭，她嗷嗷叫着捂着汩汩冒血的眼睛，身躯、心口和腹部因异能反噬复制而来的伤口迅速恶化。
短短半分钟，孙静雅就变成了一个血人。
基地的医生和治疗系异能者本来就不多，他们小分队这么多伤员，如果孙静雅折损在这里，哪怕其他人侥幸逃出去，在大量失血的情况下，也不一定有命可以捱到找到医生！
田队长目眦尽裂，大喝一声，扑过去想要阻止褚青缇扣动复合弩。
然而下一秒，他的后背被一把巨大的镰刀洞穿。
在镰刀回收之后，血淋淋的内脏噗呲哗啦掉了一地。
“轰——”田队长倒地不起。
螳螂人终于出手了。
胆小如鼠的冰系异能者王苏受惊，忍不住“啊”了一声。
下一秒，王苏的胸腔也被镰刀开了一个大洞。
“高空小心！”
【寻踪】陈快腿刚发出一声提醒，他的天灵盖被一把镰刀从头劈到尾，整个人从中间分开，成了两半。
空间系异能者高空回头目睹了这一幕，大受刺激，失控地释放异能，想要收走这些可怕的螳螂人。
但他忘了，他的空间里塞满了成千上万只老鼠。
空间一打开，没有死透的鼠群们蜂拥而出，啃食起了人类的尸体。
他们还没有死透，睫毛仍在眨动，手指仍在抽搐，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惨遭分食。
几乎是眨眼之间，躺在地上的人类躯体就被啃食得只剩下一副副骨头架子。
一切发生得太快，许婉滢和褚青缇根本来不及阻止，心神因队友们惨烈的死亡方式而动荡。
残疾小猫窝在褚青缇肩膀上，警觉地弓起身子，冲着四周无声地哈气。
涂嘉书抱着小兔子，始终一言不发，眼神冷漠，仿佛早就洞悉了这一切。
而此时，蛰伏在黑暗中的污染体们动了。
上百只埋葬虫匍匐而来，吃掉了千万鼠潮，也吃掉了二三十只螳螂人。
埋葬虫不会攻击活着的人类，现在她们是安全的。
可在场三人都知道，这并不是结束。
这只是开始。
等到埋葬虫啃食完毕，螳螂人和老鼠们又会重新以新的形态重生。
到时候，她们面对的，会是成百、上千，抑或是过万只污染体？
没有人能说得清。
许婉滢握紧拳头，猛地攥住涂嘉书的衣领，低声质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触发攻击的机制是什么？怎么做才可以摆脱它们？”
涂嘉书被迫仰起头，安静地注视着她。
许婉滢怒不可遏：“说啊！”
涂嘉书眨眨眼，嘴唇蠕动，无声地“嘘”了一声。
许婉滢突然回想起，在一切发生之前，涂嘉书说过的那句话。
“如果我是你，我会从现在开始闭嘴。”
许婉滢无力地松开手，喃喃道：“是‘声音’。”
田队长被掏空六腑，是因为他当时在呵斥褚青缇。
王苏被掏空五脏，是因为他当时受到惊吓惨叫。
陈快腿被劈成两半，是因为他当时在提醒高空。
许婉滢、褚青缇、涂嘉书之所以逃过一劫，是因为她们在螳螂人疯狂攻击人类的这段时间里没有发出声音。
涂嘉书身着白裙，笑吟吟地站在血泊里，溅起的血花将她的白色船袜和白色小皮鞋也染成了红色。
她抱着红眼睛的小兔子，神态天真而无辜。
“我提醒过你们的。”涂嘉书歪歪头，露出了残忍的微笑。
一句似是而非的话，也能叫“提醒”？
许婉滢气血上涌，猛地夺过她怀里的小兔子，往血泊里一丢，充满恶意地道：“我也提醒过你，我会丢了你这只破兔子。”
涂嘉书笑意褪去，脸色蓦地阴沉下来。
雪白可爱的小兔子玩偶，沾满破碎的人体组织，被血液浸染成了一只红兔子。
“这是我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她半蹲着身子，捡起脏兮兮的小兔子，紧紧抱在怀里。
红色的碎渣很快染红了她的白裙子。
涂嘉书抬起头，眼眶慢慢变红，几乎和她怀里的小兔子一样红。
“你不该动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