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约

    三日后,藩王进京朝圣,风雪交加之下是层层算计的人心。

    “贤侄,近来可好啊?”说这话的是赵王,先帝的堂兄弟,年近半百面相慈祥和蔼。

    楚禅隐朝他行一礼,笑容得体:“劳皇叔垂询,一切安好,不知皇叔近日如何?”

    赵王自然是打着哈哈说一切都好,两人关系一般,应该说楚氏中人人的关系都是面子情,往上数三代都有过些不得不说的恩怨情仇,这些年来少见,背地里可没少安插细作。

    楚禅隐落后徐王一步前行,赵王注意到这一点也不得不感叹这个侄子表面功夫做得真好,不管交情如何但都会做出一副谦卑知礼的样子,外人都道他是皇室中难得的君子,能文能武还年轻有为。

    “老夫算了一下,贤侄也快二十了吧?听说贤侄后院至今无人,不知贤侄喜欢什么样的女子?”赵王端着一副长辈的样子问他,也不知能否有机会在楚王的后院里塞人。

    “呵呵,”楚禅隐扯了扯嘴角,“不知皇叔是否记得当年皇爷爷曾为我定下婚约?此次前来便是向陛下请旨赐婚的。”

    “喔?”赵王意外看楚禅隐一眼,这件事他来京路上也听说过,没想到楚禅隐真会接受这段婚约,娶一个父母战死,兄长背负谋逆罪名的孤女,“自然记得,那便好,老夫还担心贤侄父母早亡,无人筹谋贤侄婚事呢,父皇真有先见之明,早早为贤侄定下婚约。”

    皇室中人话里绵里藏针是常事,听闻人讽刺他父母之事楚禅隐神色如常,仿佛没听见一般,“是,皇爷爷英明神武,不过此事不知陛下是否会同意……”

    见他故作忧虑的样子,赵王呵呵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有何难?到时候本王也会帮你美言一二的。”

    若是楚王娶了个娘家势力雄厚的王妃,那日后可不好对付了……所以楚禅隐娶赵氏女,他乐见其成。

    “那便谢过皇叔了。”楚禅隐再行一礼,笑容得体。

    宫宴上觥筹交错,舞娘腰肢柔弱,舞姿翩翩,琴声悠扬让人沉醉,为了平息流言,太后特意邀赵佑宜进宫赴宴,宴席上对她颇为关切,仿佛几日前逼她和亲南蛮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因兄长新丧,哪怕是宫宴赵佑宜也穿得素净,蓝色宫装外披着月白色的大氅,发髻上仅有根玉簪和朵梅花,她不施粉黛下依旧清丽绝尘,只是唇色略显苍白,看上去显得我见犹怜。

    楚禅隐自然一眼便注意到她,见她坐在女席中,身边只有侍女忍不住担忧,是否是因为赵氏大势已去,京中人人见人下菜碟,所以她才无人问津。

    赵佑宜敏锐地注意到楚禅隐投来的目光,见他眼神中毫不掩饰的担忧,赵佑宜朝他露出一个浅笑。

    楚禅隐收回目光,低头看着手中的酒杯。

    皇室中人一阵寒暄过后,帝王目光落在不显山露水的楚王身上,想到京中流言,不由得蹙起眉头。

    果然没多久,赵王率先提起皇室子弟的婚事,先用自己的儿子起范,话音一转说起了楚王。

    皇帝坐于上首,面上不动声色,不知赵王这老狐狸什么时候和楚王搭上线的,“呵呵,贤侄,过了年你就十九了,的确该成家了,京中有不少好女儿,谢家的女儿就……”

    楚王闻言起身行礼,随从奉上圣祖爷遗诏,楚禅隐道:“此为圣祖爷遗诏,请陛下为臣与赵氏女赐婚!”

    皇帝目光狠狠地在两人之间逡巡,死死捏着杯子,“朕竟不知有此事……”

    “当年圣祖爷担忧臣母亲早亡未来无人照拂,特赐下婚约,望陛下恩准!”楚禅隐高声说道。

    在他们提起楚禅隐时赵佑宜便不自觉捏紧了帕子,生怕此事不成。

    太后见皇帝面色怪异便知他还对赵氏女心存幻想,一想到这恶心的皇帝对她的冒犯她就恨不得他立马被砍死,但为了她太后的地位,她还是不得不为他稳住宗室,“原来如此,哀家也听闻过此事,陛下,那便成全这对有情人吧。”

    皇帝侧目,见太后眼神凌厉便知这事他得成全,毕竟楚王手握重兵又远在弗州,若让他娶了家世强大的女子,万一有天楚王要反便多了一份助力,赵氏女虽女将门之后,但身后无人,未尝不是一个好选择,况且只要他赐婚两人便可平息京中流言。

    “既然如此,那朕便为你们二人赐婚。”皇帝皮笑肉不笑,见赵氏女笑意温婉地起身行礼谢恩,他心中仿佛在滴血。

    宫宴结束后,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在宫中不好交谈,但赵佑宜与楚禅隐心中此时是如出一辙的平静。

    到了宫外,楚禅隐目送赵佑宜上了马车,细心叮嘱马夫注意安全,赵佑宜掀开帘子,“表兄。”

    见她唤他,楚禅隐有些意外,“表妹,怎么了?”

    “不知表兄何时离京,我好做准备。”赵佑宜目光落在他身上,不知为何,楚王总穿着白衣,仿佛要与这冰天雪地融为一体。

    楚禅隐抬头看了一眼满天飞雪,“雪天难行,不如等开春后?”

    一日不离京赵佑宜多忧虑一日多不安一日,“表兄……”

    “表妹,你身子不好,若是这样匆忙离京你怕是会不舒服。”楚禅隐皱着眉不太赞同,听表妹的侍女说,表妹当初听闻念陵兄一事时气急攻心之下当场吐血了。

    赵佑宜想说自己身体很好,那些都是做给外人看的,但她与他现在还没有熟悉到那个程度,“表兄,我恐夜长梦多。”

    见她眉头紧蹙,神色哀伤,楚禅隐自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只好点了点头,“那便十日后,表妹记得多备些御寒的衣物,莫要染了风寒。”

    “自然,念琬谢过表哥。”赵佑宜微笑地看着他。

    赐婚圣旨一出,心里最不是滋味的便是柳家人,其次便是顾泽玉。

    柳明义当时曾对帝王纳赵氏女持不赞同意见,当初只是想罪臣之妹不宜侍君,没想到如今赵氏女被赐婚楚王,而他的女儿却要和亲南蛮……明明一开始要和亲的人是赵氏女。

    “父亲何出此言?”柳知墨神色如常,眼神却冰冷,“要怪就怪皇帝是个软骨头,明明是战胜国却偏偏要为了岁贡而答应和亲,如今国库亏空不就是他荒淫无道败光的吗?干脆让他去南风馆里卖身吧,反正他爱干那档子事!”

    “知墨!你这胡言乱语说些什么呢!”柳明义被女儿的口出狂言震得说不出话来,虽然早知道女儿性子与寻常女子不同,他也不拘着她,没想到她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听到训斥的柳知墨冷冷一笑:“父亲确定还要忠于这个昏庸的君主?再这样下去晋国迟早会亡国!”

    说完这句话她便起身离开正厅,只留柳明义在厅中捶胸顿足。

    而听闻圣旨的顾泽玉神色怪异,一旁的顾琦玉欣喜万分,好友后半生有人庇护,那人还是丰神俊朗的楚王,这自然再好不过的。

    “阿兄,你怎么了?”见顾泽玉久不言语,顾琦玉感觉奇怪,她扯了扯他的袖子,面露疑惑。

    “琦玉,赵妹妹是否喜欢楚王?”顾泽玉目光呆滞,不知落在何处,不自觉握拳。

    “我……我不知道。”顾琦玉被他问得一愣,不过楚王这些年鲜少来神京,念琬又没见过他几次,大概是不喜欢的吧?虽然楚王生得一副好容貌,称得上晋国第一美男子,但是终究是盲婚哑嫁。

    所以她试探性地说:“大概是不喜欢的吧。”

    “那楚王是否喜欢赵妹妹?”顾泽玉再次问道。

    听到这里哪怕是再傻的人也能品出几分不对劲,更何况顾琦玉是个人精,“阿兄……你不会?”

    她本以为阿兄对念琬没有男女之意,他们几人从小一起长大,虽然后来念琬深居简出,但好歹幼时情意深厚,父亲当初也问过阿兄,若是阿兄对念琬有情,那他便去提亲。

    可当时阿兄毫不犹豫地说了没有。

    顾琦玉沉默下来,突然不知道说什么。

    “阿兄,若是你对赵妹妹真的有情,当初为什么要说不呢?”顾琦玉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因为……”顾泽玉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两人相视无言。

    将军府难得热闹了起来,赵伯听闻圣旨连忙吩咐人收拾库房,赵佑宜见他如此着急,有些不解,“赵伯为何如此匆忙?”

    “姑娘。”见赵佑宜来了,赵伯露出笑容,“是这样的,我打算先让我婆娘和儿子带着姑娘的一部分嫁妆去弗州,再为姑娘置办座宅子。”

    这几日赵佑宜一直在想如何应对眼前的困局,倒是把离京之后的事忘了,不过置办宅子倒是蛮有必要,她不可能到了弗州就住到楚王府,虽然有婚约在身,但也于理不合。

    “姑娘莫担心,这些事都是将军从前安排好的,都一一拟定了章程,将军怕姑娘以后若是嫁到外地,与夫家争执无处可去,所以特意备下银钱打点这些琐事。”赵伯提起赵佑黎时面露怀念,将军是极好的人,只可惜英年早逝。

    听到这些事都是阿兄嘱咐的,赵佑宜不由神情恍惚,原来阿兄早就为她准备好了后半生的退路,不管她是否要嫁人,她都能依靠将军府的财产安度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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