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莫夜寒早早的到了驯兽场。
悬耳与千足兽一早被曲迁牵了来,锁在驯兽场边。原本焦躁的两只妖兽见是莫夜寒来了,立时安静了许多。
“莫姑娘,让我验验你这几日的成果如何?”老板言道。
老庄头、曲迁与兰霜皆在驯兽场上围观,各自的妖兽跟在身侧。
光看这阵仗已让李寒庭有些不安。
“你与行云呆在这里。”莫夜寒言道,“无论发生什么,不可擅自行动。”
李寒庭跳下莫夜寒的肩膀,在行云背上站定。行云则蹲坐在驯兽场外。
莫夜寒走到悬耳与千足兽身旁,道:“不知老板想要怎样验?”
老板指着千足兽道:“从它开始。”
兰霜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嬉笑着看向莫夜寒。
莫夜寒将千足兽牵入驯兽场中央,将它身上的锁链解开。
“让我看看它是否可以听你的指令。”老板言罢,饶有兴致的看着。
莫夜寒道:“千足兽有异能可探宝,不知哪位的珍宝可以借来用用?”
老板笑道:“你只管在我几人身上试上一试,看能否探出什么宝物。”
此话一出,兰霜脸色微变,不动声色的将手背在身后。
看到她反应的曲迁一脸嗤笑。
莫夜寒走到千足兽身旁,伸手抚上它的触角,摩挲了好一阵,而后抬头看向它,施令道:“探。”
千足兽几只触角同时伸长,缠上一旁的四人。在四人身上探寻了好一阵子,而后收回来。
莫夜寒伸出双手,手掌朝上捧在身前,道:“放!”
听到莫夜寒施令,千足兽将几只触角展开,其中的两只触角中有东西掉在莫夜寒手掌之中。
众人定睛一看,是一块蓝色的石块和莫夜寒那条坠着阳玉的密织草带。
被轻易拿走了宝贝,兰霜脸青一阵白一阵。
千足兽探宝的功夫成熟,她甚至没有察觉密织草带已从腕上脱落。
曲迁也是吃惊。那块蓝焰石分明被他藏在了衣袖之中,不知怎的被千足兽探了去。
众人或惊诧或愤怒之际,唯有老板哈哈大笑:“不错,将我四人身上的宝物一件不少的拿了去,总算还有些用。”
老庄头道:“从前它主人在时,红角探宝总是唯唯诺诺的,同它那主子一个样子。想不到如今换了主子,活儿倒做的更利落了。”
老板点头以示认同。
莫夜寒道:“探宝是千足兽的异能,亦是千足兽的本性,若想更好的驱使本性并不难,只需勤加施驯便可以。”
对于莫夜寒这说辞,曲迁嗤之以鼻:“不过成功一次你就夸下海口,哪次若是没探城,你可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老板摆手示意,曲迁立时住了口。
兰霜的目光方才一直盯着莫夜寒手掌之中的密织草带,这会儿此刻终于寻到众人说话的间隙,对莫夜寒道:“东西还我。”
莫夜寒对千足兽简单施了令,千足兽便将莫夜寒手中的东西取走,交还给兰霜、曲迁二人。
庄老板在一旁看着,对千足兽的表现看来颇为满意,赞道:“虽只有短短几日,但千足兽驯得尚可。”
远处的李寒庭哼了一声。自从楚简离开,赌庄内无人可以驱使红角,将它关在兽穴中,还嫌它无用,终归是不能获得妖兽信任罢了。如今莫夜寒只用几日就能让红角听从施令,已然十分难得,但这些人偏要嘴硬,连夸奖的话都说的如此别扭。
“只是不知这悬耳驯得如何?”老庄头嘿嘿笑了笑,“千足兽从前好歹为赌庄做过事,但悬耳的主人与赌庄毫无瓜葛,说是与赌庄有仇也不为过。若是能驯好了悬耳,那才是真本事。”
“不错。”老板也道,“悬耳不比千足兽,将来需要上得了赌场才行。”言罢对莫夜寒道,“这悬耳,今日我也需验一验。”说完,回身示意曲迁。
曲迁点头退下。返回时,身后跟了一人一兽。
莫夜寒眼尖认了出来,这一人一兽正是前几日在妖兽赌局之上获胜的裂鼓和其主人。
李寒庭心中奇怪。这人和它的裂鼓不是赌庄用来在赌场上使诈的吗,这会儿牵出来做什么?
还未及思量,就听老板道:“就当这里是妖兽赌局,悬耳赢了裂鼓,就算你完成了任务。”
“如何算赢?”莫夜寒问道。
“自然是与在赌场上一样的规矩。”老庄头道,“一方妖兽死了或者不能动了,要不就是主人认输了,另一方就算胜了。”
李寒庭脑中一道厉闪。
这赌庄老板是要让莫夜寒驱使悬耳对抗裂鼓不成?
一只与她相处不到半月的悬耳要赢下妖兽赌局的赢家谈何容易。
何况……
李寒庭攥紧了爪子,脑中闪过莫夜寒从前在妖兽赌局上的一幕,还有在六壅山黑谷地里,被八骨虫割伤的手背。
“若是我没有能力自保,总要有决断。是吗?”
那一日,莫夜寒曾如此对他说。看似在问她,但李寒庭知道,她心中早已有了决断。
“莫夜寒……”他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
莫夜寒见那人与裂鼓皆是伤痕累累,便道:“主人与妖兽受伤颇深,我想此刻对战也无意义。”
兰霜阴下脸,十分刻意的白了莫夜寒一眼,彷佛在宣泄对千足兽方才所作所为的不满一般。
“你未免太高看自己。”她说着,眼神瞥向悬耳,“一只未经驯化的悬耳,会点燃火把而已,就以为自己赢得了妖兽赌局上的赢家吗?这裂鼓在妖兽赌局上可是胜了一只经过两年驯化的悬耳。只是驯化了千足兽而已,你不要太得意了。”
曲迁抬了抬眼皮,饶有兴致的看着莫夜寒。
初次训练悬耳,便可让悬耳听令点燃火把,这点确实值得称赞。
当时他还以为用不了多久,这悬耳必然大有作为。然而这些日子以来,他发觉莫夜寒对悬耳的驯化止步不前。每日光是将悬耳从兽穴中牵出来就要花许久。
悬耳看似听从她指令,实则有些敷衍。无论她如何施令,或者以柴火堆代替火把,给悬耳施下点火的命令后,悬耳所释放的火焰只有手掌大小。
有时距离柴堆太远,悬耳的火焰甚至不能触及柴火。
他是见过这悬耳从前如何厉害的。那时悬耳的主人尚在,稍下命令,悬耳就能点燃两抱的大树。说到底还是莫夜寒本事有限,无法使妖兽将异能发挥至极致。如此力弱的悬耳,即便是能听从人的指令,又有何用?
亏得他原先还有所期待,以为自己真的可以获得一只能战的妖兽。如今看来算是落了空。
一旁兰霜不知是否看穿了曲迁的心思,对莫夜寒道:“我看你是怕了。这悬耳尚不能施展异能,你怕在这对战中丢了脸面,才寻个理由推辞。”
此言一出,曲迁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兰霜不怒反笑。
“兰霜姑娘误会了,并非是我自大,也并非是寻理由推辞。只是裂鼓如此重要的妖兽,用来验这悬耳并不合适。”莫夜寒道,“今后裂鼓恐还要上场为赌庄效力,此刻它伤还未好就对抗悬耳,若有什么万一,今后赌庄岂不是少了一只能战的妖兽?”
“你无须担心。”老庄头听了莫夜寒这话,道,“裂鼓已伤了喉咙,异能不如从前,今后也上不得赌局了。最后还可物尽其用,也算是造化了。”
对于这种说辞,李寒庭打从心底感到厌恶。
仔细看去,那裂鼓确实如老庄头所说一般,喉上有处明显的伤疤还未痊愈。
“你看如何?”未等老庄头多言,老板向那裂鼓主人问道。
裂鼓的主人身上也有伤痕,用棉布裹着,看不出伤势轻重。
只见那人将目光瞥向一侧,避开了庄老板审视的目光,道:“无论输赢,我都能出赌庄,这话是不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老板道,“你只需尽力而为。这场比试之后,你便可离开赌庄,你的赌债也可一笔勾销。从此赌庄再不找你,你便是自由之身了。”
老庄头也道:“你需尽全力,若是不尽力,我们可是能看出来的。”
那人将目光收回来,道:“知道了。”言罢看向莫夜寒,道,“开始吧。”
李寒庭愣住。妖兽也好,人也好,在赌徒眼中,不过筹码而已。即便是自己的侍兽,这喜人也能轻易舍弃。
老板随后一招手,对莫夜寒道:“这驯兽场是你的了。”
老庄头附和,随即招呼兰霜与曲迁:“我们离这里远些,避开他们观战。”
几人于是朝着驯兽场边缘走去,在驯兽场另一侧站定,与李寒庭隔着驯兽场遥遥相望。
“注意些。”老庄头特地将声音抬高,对场上的两人道:“这里没有金油丝网,不要伤了人。”
莫夜寒点点头,而后好似当初参加妖兽赌局时一般,带着悬耳退到场地一侧。
裂鼓的主人见了,便带着裂鼓退到另一侧。
见两人在各自位置上站定,老庄头扬声道:“开始吧。”
无端的,李寒庭的心跳的飞快。
就听对面那人对裂鼓施令道:“裂音!”
没想到对方一上来便想让裂鼓使出裂音,这必是想速战速决。
李寒庭握紧爪子。
莫夜寒此刻不比当初在妖兽赌局,她既无铄钢在手,身旁立着的也并非侍兽行云。何况他已看出,莫夜寒是绝迹不愿意伤害无辜妖兽的。
这情形想要赢下来,比之当初在妖兽赌局之上艰难百倍。
李寒庭的心漏跳了一下,甚至忘记捂住耳朵。
他目光急急寻找莫夜寒的身影,却见莫夜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