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毕业典礼结束后，许蔓荆和苏莺按原计划毕业旅游。两人决定去津安市玩几天，旅行目的地是苏莺挑的。
苏莺是单亲家庭，母亲在她读初中时就离婚，去了外地，不再与她联系。父亲虽然后来没有再婚，但一直没有一个正经职业，有时连自己的一日三餐都没着落，更别提管苏莺了。
苏莺上大学前的学费和生活费是舅舅姨妈姑妈们贴补的，上大学后就靠自己打工了。
所以旅行目的地是苏莺挑的，她目前手上攒的钱不多，还不支持去太远的地方。
两人的机票买的很早，还算优惠，许蔓荆用曾璇的白金银行-卡还办理了VIP通道。
“我第一次体验机场贵宾厅耶，说是有免费餐食。”苏莺小声与许蔓荆说道。
“那咱们当然要薅薅羊毛。”许蔓荆之前和曾璇一起出门时就是走的VIP通道，但如果只有她一个人都是普通航站楼登机，这次想着带苏莺也体验一把，便主动和曾璇开了这个口。
两人各端了两盘餐食，找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了。
许蔓荆拿了杯橙汁，抿了小口觉得味道涩涩的，她便又起身去拿了一杯热牛奶。
回来的时未坐下，许蔓荆看见临窗的另一桌坐着正巧是熟人。那一桌是一男一女，女人正在给男人面前布置餐食，男人在看手机。
许蔓荆猜女人应该是助理，因为男人是她未来的小姨父赵绪京。
许蔓荆犹豫要不要上前打招呼的功夫，赵绪京像是感应到了有人在看他，他忽然抬起头，与许蔓荆的视线碰撞在一起。
赵绪京朝许蔓荆招了招手，他也从座位上起身。
许蔓荆先把手里的牛奶放到了自己坐的那一桌，这才向赵绪京走过去。
“赵叔叔。”她先喊了长辈。
“去哪里？”
“津安。”许蔓荆又补了一句，“是毕业旅行。”
赵绪京越过许蔓荆看向她的身后，目光又回到许蔓荆身上，他说：“我去津安出差。如果旅程中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和我联系。”
许蔓荆应了一声“谢谢”。
她想就是在津安市街头乞讨，也不会向赵绪京求助的。
他和柳文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表面话都说的漂亮，指不定背地里又来一套。
许蔓荆欲转身离开，眼前却出现了一张名片。
赵绪京不似电视或者网上演的那般，用食指和无名指夹住名片，然后漫不经心地手臂一挥，扬了过来。
他完全不是。
赵绪京是用大拇指和其余的手指捏住了名片，平平稳稳地递过来了。随着他手的动作，许蔓荆闻到了烟味。
他应该是才抽完烟，在进来之前，她猜。
“几次遇到，都没有留过联系方式。这是我的手机号码。”
许蔓荆伸手接过，没有详细看，“谢谢赵叔叔。我朋友还在等我，我先过去了。”
赵绪京点头。
许蔓荆回到苏莺那一桌，苏莺探头过来，压低声音询问道：“谁呀？推销吗？”
苏莺看到了递名片的动作。
许蔓荆哭笑不得，谁会在VIP候机室推销啊，而且她和赵绪京，明显他看上去就有钱多了，手上戴着那块手表都快顶一套房了。
“家里的长辈亲戚。”许蔓荆如实且简短地描述了关系。
苏莺没有再多问，换了话题开始点评这里提供的餐食。
许蔓荆没有关注赵绪京的动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和她们应该不是一趟飞机，反正后来也没遇见过。
落地津安，许蔓荆和苏莺在酒店放好行李，就出门到景点打卡了。
正值暑假旅游旺季，每个景点都是人山人海，一直逛到下午六点多，许蔓荆脑子里只记得在人堆里被挤来挤去，晕乎乎的。
“买根烤肠，咱们先缓一缓，再去吃晚饭。”许蔓荆一屁股坐在了路边的石凳上，实在是迈不动步了。
石凳旁边就是烤肠摊子，许蔓荆直接坐着扫了付款二维码。老板递了两根烤肠过来，和她们闲聊，“外地过来旅游吧，这边还有个绿豆汤，一定要尝一尝。”
许蔓荆笑着点头，来之前在网上做了攻略，看上去像是不错的。
“那边好像有卖的，我去看看。”苏莺把包给许蔓荆让她看着，自己过去了。
许蔓荆一根烤肠吃完了，又等了一会，苏莺还没有回来，她便给苏莺发了微信：【要排队吗？】
苏莺还是没有回消息。
毕竟在外地，许蔓荆没有一直在原地干等，寻了过去。
人还没有靠近，就听见了争论声。
“你个婊…子养的，这个位置老子就是要，你先来有什么屁用！”
“你要是年轻几岁，有点姿色，老子还考虑一下。现在半老徐娘一个，嫁了几手了还横什么！”
“老子——”
男人剩下的骂人话戛然而止了，许蔓荆就看见苏莺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一块石头砸在了男人头上。
被砸的地方，立马就有血渗出来了。男人先是懵了两秒，用手摸了一下头，见血激起了他的怒气，直接抓住了苏莺的胳膊。
“你他妈是哪个□□里冒出来的？关你他妈什么事？”
苏莺仰头，恶狠狠地盯着男人，“你凭什么这么骂人？”
许蔓荆很了解苏莺的性格，她绝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平时就没有和旁人起过冲突，但眼下也不是纠结原因的时候，更要担心苏莺的安全。
眼看着男人已经要对苏莺动手了，许蔓荆冲上前用尽全力把男人一把推开，同时大声喊着：“我报警了！警察来了！我们赔钱。”
两人没有来得及跑开，男人又堵上来了，还是一把逮住了苏莺，“少来这招。你他妈一个外地旅游的这么没规矩。”
男人听出来她俩的口音不是本地人。
许蔓荆：“你要多少钱？”
“五万。”男人头上的破口没有压住，血已经顺着流下来到脸颊上了。
这伤口虽然看着吓人，但顶多去医院做个颅脑CT，再缝几针，绝对用不了这么多钱。
“那我们陪你去医院处理。”
“这是去医院就能解决的事吗？”听男人这意思是不愿意去医院验伤。
好在事情是发生在人流量多的景点，有路人报了警，很快就有在周围巡逻的警察过来了。
警察让许蔓荆和苏莺以及这个男人去派出所问话。
许蔓荆想起来前面男人骂人的话，那可能是事情开始的源头，于是提醒道：“最开始说的那个摊位的事……”
她的话被苏莺打断，“我们跟你们一起去，就是我和他的事，和其他人无关。”
“哟，这么护着那个老嫂子，她是你妈啊。”男人还在嘴上乱嚼。
苏莺又想冲上去，许蔓荆忙拉住了她。
警察也厉声训斥了两人，“双方都冷静一点，文明社会，嘴上少说没素质的话，更不准随便动手。都跟我回所里，快点上车！”
警察把三人分成了两拨，男人毕竟受了伤，要带去医院处理，许蔓荆和苏莺就是被带回派出所。
到了派出所，对许蔓荆的问话很简单，她没动手，也不是她挑事的，其次她也没有受什么伤害。
但苏莺那边，就复杂很多。
首先是警察问她动手的契机，她就是不吭声。
警察也不想为难苏莺，又好声劝导，“女孩子在外地不容易，我们早点把问题解决了，你和朋友也早点回去休息。
“我不和解，你们就把我拘留吧。”苏莺低头，双手交叠在一起，两个大拇指在轮流刮蹭指甲盖。
“你就是想和解，也要看另一方的意思呐。”警察叹了一口气，出来找许蔓荆。
“你进去劝劝你朋友，小女孩不要这么犟，以后不还得考公考编找份好工作成家啊，留了个案底就麻烦了。”
许蔓荆点头，一份好工作对苏莺有很重要的意义。
许蔓荆坐在苏莺旁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莺莺，我知道你不是冲动的人，肯定是有缘由的。你不想说，我来解决，我们就赔点钱，你知道的，我就是有点小钱嘛。”
苏莺抿紧嘴唇，喉头滚动，憋住了自己的泪意，“你解决了，我也还不起你钱的。”
“他骂的人……是你的熟人吗？”许蔓荆有些迟疑地问。
“是我妈。”苏莺的眼泪还是滑下来了，“我一眼就认出来了，起初我不敢认，我听到她现在的老公叫她秀芬了。我妈就叫杨秀芬。我以为杨秀芬嫁到外地，是嫁个对她好的男人了。结果是带着她摆摊，摆摊位置被抢了，就让她出头去争，他自己不敢出头，甚至看她被骂婊…子也可以无动于衷。”
许蔓荆伸手抱住苏莺。
“当初我支持杨秀芬和我爸离婚，我以为她脱离苦海了，结果好像她的命真的不好，一直碰不到好人。”苏莺语气很无奈，无可奈何。
“现在你毕业了，马上工作了，可以让阿姨和你一起去生活。”
苏莺：“一起生活不了。离婚时，她说还会回来看我的，可一次都没有。今天她也不敢出来和我说话，她大概是怕她现在的老公知道我了。”
“苏莺，那你更要为自己着想，你一个人也是一个家。” 许蔓荆说的很笃定。
警察又进来了，“对方不太好打交道，喊出的赔偿金额很高，见你们没有立马答应，现在说要起诉。我们派出所这边还是想尽量帮你们把这个纠纷调解了。你们两个小姑娘联系家里人过来接你们一趟吧，不然今天晚上真就拘留在这里了。”
苏莺没有亲戚朋友可以联系，许蔓荆直接打给了曾璇，电话却是孙启仁接的。
“你妈耳石症犯了，前天打了个通宵麻将回来就头晕目眩的，已经睡下了。”孙启仁解释道。
“好的，孙叔叔，辛苦您照顾她了。”
“蔓荆，你是有什么事吗？”
“没有，我去津安了，给她报个平安。”
“行，我会跟你妈说的。我这边还有个线上会议，先挂了。”孙启仁说完就把电话挂断了。
许蔓荆按了锁屏键，望着熄下去的屏幕，又解锁手机，她拨了聂今的电话。
铃声响了很久，一直到响铃结束，电话都没有接通。
许蔓荆又打了微信语音通话，还是无人接听。
派出所里断断续续还有犯事的人过来，许蔓荆望了一眼坐在阴影处的苏莺，想起了在机场候机厅拿到的那张名片。
九点多，时间不算太晚。
他也主动说过如果有需要帮助的，可以联系他，这应该不算冒昧。
而且他是近水可救近火。
许蔓荆在拨号键盘上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输入那串号码，最后拨了出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
“喂。”
“赵叔叔，您好，我是许蔓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