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许蔓荆在一个清晨接到了赵绪京的电话。
她还没睡醒，但看见来电人的一瞬间从床上坐起来了，清了清嗓子才接电话。
“喂，赵叔叔。”
“还在睡觉？”
许蔓荆干笑了两声，好在赵绪京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实习的事，孙总和我说了，你自己什么想法？”
“我研究生方向是光通信技术，我想实习也是找这方面的。”许蔓荆没有扭捏，直接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那逻嘉通讯你去不去？”
去那儿不正好和苏莺是同事，还有这样的好事，许蔓荆真真是喜出望外。
“我可以，赵叔叔，明天就可以入职。”
赵绪京嗯了一声，“后面的事情上次那个小董会联系你的。”
他说完就把电话挂了，许蔓荆都没来得及说谢谢。
看了眼时间，才七点钟！
许蔓荆惊叹，资本家七点就开始干活了，该他们有钱。
又可以和苏莺一起上下班、吃饭、上厕所的喜悦，已经完全冲淡了许蔓荆前面的纠结。事情已经发生，她再后悔不该找柳文瑟的男朋友帮忙就没意义了。而且中间是孙启仁直接找的赵绪京，也没有经柳文瑟。
苏莺已经去逻嘉通讯上班了，许蔓荆看到她时，她和半个月前的打扮完全不一样了，穿着简约大方的连衣裙还有小低跟皮鞋，非常的职场风。
相比之下，许蔓荆更休闲一点，她以为搞技术的上班打扮会以舒适为主。
“我也是被大家带动的，办公室里打扮得都很精致。”苏莺给许蔓荆解释，“对了，你实习带你的导师是谁？”
“还没说。”
苏莺其实也才来这么短时间，对同事都不了解，顶多只能是把名字和长相能对应上。
许蔓荆的导师是一位中年男人，梳着一丝不苟的背头，眼睛偏小，说话很温和。
他叫段宗远，英文名是Harlon。
公司里很多女同事都会喊他的英文名，他让许蔓荆也这么叫他。
许蔓荆迟疑了一瞬，“不好意思，我在学校学的都是哑巴英语，我英文发音不标准，我就叫您段老师可以吗？”
段宗远上下打量许蔓荆，笑了笑，“当然可以。你普通话说的很标准，哪里人？”
“凤州本地的。”
段宗远点头，“我是雾西的，普通话要差点意思。”
雾西在外省，靠南边。
许蔓荆其实没听出来他的口音，反倒是觉得他有点ABC腔。后来偶然得知，他并没有留学或者海外居住的经历。
段宗远是位合格的导师，第一天就带着许蔓荆做项目，手把手地教她。
这让苏莺很羡慕。
苏莺虽然是正式职工，但因为还在试用期，也有资历老一些的同事在带她。
带苏莺的是在逻嘉工作近十年的罗苏莉，是一位做事情雷厉风行的女强人。
罗苏莉给苏莺定下的规矩是任何事情她只教一遍，如果不会，那就自己抽空自学。
进入公司一周，许蔓荆和苏莺发现了一件尴尬的事，那就是各自的导师貌似是死对头，经常在开会时互呛。
但这也是上头的事情，影响不到许蔓荆和苏莺。
入职十天时，许蔓荆挨了罗苏莉的骂，因为一个程序上的bug。
“我们目前就是在做防火墙，如果程序发生故障，造成数据泄露，后果不堪设想。虽然是实习，但我希望你也不要糊弄，有一份责任心在。”罗苏莉是在开会时直接点出来的，会议室坐了十几个人，都盯着许蔓荆看。
许蔓荆低着头，不敢对上任何人的眼神。
“是我没有审核到位，后续我会负责修改。”段宗远及时出来给许蔓荆解了围。
会议后，苏莺和许蔓荆一起吃饭，她说道：“Harlon人真的很好，要是其他上级可能就让你背锅了。”
“可是他确实没有审核。”许蔓荆如实说，她提醒过段宗远几次，让他帮忙看看，他都没看。
类似的事情发生第三次时，许蔓荆觉出了一些味，段宗远似乎在她或者说所有的新职场人面前立一些人设。
“英雄救美”、“坦诚助人“的人设。
比如，苏莺就觉得段宗远是绝世好导师。
又一次挨完罗苏莉的骂，想着这些事，散会后许蔓荆还坐在会议室没有离开。
段宗远本是要走出会议室了，又返回来，“挨批难过了？今天加会班，我们一起解决这个问题吧。”
许蔓荆点头又摇头，“罗老师的批评是合理正常。”
这次段宗远倒是很积极解决问题，以往都是挨了骂，他还不紧不慢地审核修改几天。
改程序一直到晚上十点多，许蔓荆抬头，办公室只有她和段宗远两个人了。
“回去吧，今天是改不完了。”段宗远已经在关电脑了。
偌大的办公室，许蔓荆不敢自己一个人呆着加班，也跟着关了电脑。
办公室楼层不高，就在四楼，电梯显示正在上行，上到十几楼了，两人便走楼梯下来了。
“好久没有加班到这么晚了，真是还有点不习惯。”段宗远说道。
“段老师，不好意思，连累您跟我一起加班。”许蔓荆心里其实没有多少感激，这也本是段宗远的工作，但要礼貌到位。
“蔓荆，我发现你普通话真的很标准，声音很好听。”
许蔓荆脚下步子慢了一拍，没有搭他的话。
段宗远又继续说道：“小姑娘在职场很不容易，我向来是能照顾你们的都会想办法照顾一下。你将来想不想留在逻嘉工作？我可以帮你活络活络。”
他说着突然一只手搭在了许蔓荆的肩上，夏天衣服单薄，许蔓荆只穿了一件雪纺衬衣，他手掌心的热度隔着衣服透过来，她只觉得粘腻恶心。
许蔓荆挣脱了，快步冲下楼，好在段宗远没有尾随过来。
此刻许蔓荆也不敢自己一个人打车回家，她坐在街边的便利店，买了一瓶冰水，直接灌下去了小半瓶。
坐了一会，许蔓荆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聂今发来的晚安。
许蔓荆直接给聂今打了一个电话过去了，听见聂今在那头喂了一声，许蔓荆再也忍不住了，低声抽泣。
“发生什么了？你在哪里？”聂今等她哭了一会才问。
许蔓荆简短地复述了自己遇到的事情，聂今顿时炸毛，“明天我陪你去公司，我一定把他打一顿。”
“我没有证据。”
“那也要揍他，什么煞笔玩意。”
哭完许蔓荆冷静下来了，明天聂今冒冒失失去公司揍了段宗远，会被他反咬一口的，这种职场老狐狸什么都做的出来。
“算了，我明天不去实习了，这次就当吃一堑长一智。”
聂今很快就打车过来了，头发有点乱糟糟，不似往日做了造型。
许蔓荆看着他这幅样子，噗嗤一声笑了。
聂今不明所以，“怎么了？”
“从床上刚爬起来吗？”
“当时跟你发了晚安就准备睡了。”
“那你今天要晚睡了。”
“嗐，打游戏总晚睡，没事。”
许蔓荆又跟聂今说了一遍，让他不要去动手，万一出事对聂今以后的档案也不好。
第二天一早，许蔓荆就给赵绪京的助理董蔚发了短信说她临时有事就不去实习了。
董蔚没有细问，只回复说她会去沟通这件事。
对于苏莺，许蔓荆也有些担忧，她会不会也吃段宗远的暗亏，但转念一想，苏莺和他不是同一组，打交道不多。
所以，许蔓荆是有些犹豫要不要和她开口说这件事。
然没想到就隔了一天，苏莺就发来微信说段宗远脸上挂彩了，像是被人打了，且下手很重。
许蔓荆直接就猜到了这是聂今做的。
聂今也没有否认，“我也做的让他没有证据。”
尽管聂今这么说，许蔓荆还是不放心，便约聂今出来见了一面。
起初聂今不肯，说他和朋友正在外面玩。见到本人，许蔓荆明白聂今为什么不肯了，他脸上也同样有两处挂彩。
“他挨的打比我重，这我可以肯定。”聂今说的信誓旦旦。
许蔓荆是哭笑不得，“那我请你吃饭，我虽然辞职了，但实习工资还是要发给我的。”
“那吃牧苑，他家的牛排很好吃。”聂今也不客气，直接点了凤州前三的西餐厅。
到了西餐厅，聂今翻着菜单，洋洋洒洒地给服务员指了好几样，许蔓荆佯装瞪他，等服务员离开了才压低声音说道：“你就是故意宰我，我实习工资也不高啊。”
“逻嘉通讯现在是风口行业，别以为我不知道实习工资。”聂今一边铺餐巾一边说道：“这么一想，光让那混蛋挨了顿打，他还在逻嘉上班拿着高工资，真是有点不爽。”
“那也没办法了，好在我吃的亏及时止住了。苏莺还在和他一个部门工作，我得想办法再提醒一下她。”
两人说了几句就换了话题，并未在意到路过的赵绪京。
柳文瑟约了赵绪京也在牧苑吃饭，但是在包厢。去包厢的路上，他一眼就看见了这桌的年轻男女。
女孩子似娇似嗔，脸上的表情很生动。
他本无意偷听，但听见“挨打”、“逻嘉”这几个字眼，便有意放慢了脚步。
昨天，董蔚就跟他汇报了许蔓荆辞职这件事，这么一件小事，他没有细细过问。
但今天这么一听，想来还是有一些隐情。
赵绪京径直走向包厢，临进包厢门，他又回转身拨通了董蔚的电话，“你去查查许蔓荆辞职的原因，尽快回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