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天的正午,烈日如同熔金的火球,高悬于童话镇上空,毫不留情地炙烤着万物。种植园的土地被晒得发烫。
肯斯直起酸痛的腰,豆大的汗珠不断从他额角滚落,在他略显疲惫的脸上划出几道泥痕。他用肩膀蹭掉快要流进眼睛的刺疼汗水,朝着仍在田埂边忙碌的人们挥了挥手。
“米皮、临月,今天的量差不多了,我们先回去了!”
名叫临月的少女抬起头,擦了擦额角的汗,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挥手回应:“好,两位大哥辛苦了,再见。”
米皮也直起身,扶了扶镜框,喊道:“下午见!我们收拾一下就回宿舍啦。”
罗达朝着两人的方向微微点了点头,宽大的兜帽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肯斯也努力扯出他那标志性的假笑,
“好,回头见。”
离开兔子小姐的种植园,穿过依旧弥漫着甜腻味道的商业街,两人踏上了那条通往“五号工作室”的僻静林荫小道。周围的空气清新了许多,甜腻被草木的清香和泥土的微腥气息取代,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叶片,在布满落叶的地面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罗达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白袍的下摆随之静止。他的耳朵微微动了动,风穿过树叶的沙沙声里混进了别的东西。
至少有三道,不,可能更多……轻微而谨慎的脚步声,正黏在他们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小径旁浓密的灌木丛深处,模糊的阴影在不安地攒动,带着猎食者的耐心。
前面的肯斯揉着酸痛不堪的肩膀,嘴里抱怨这该死的天气和繁重的工作,对即将降临的危险毫无所觉。
罗达忽然开口,声音一反平日的低沉微弱,刻意拔高:“不是说好了,中午要去训练场找芙卡他们吗?再不走要迟到了。”
肯斯一愣,闪过一丝茫然,没料到惜字如金的罗达会主动提起并不存在的计划。“啊?是吗……我们什么时候……”
他下意识地反驳,但话说到一半,猛地转头,对上了罗达从兜帽阴影下异常严肃的目光。像是一道无声却刺耳的警报,穿透了肯斯因疲惫而迟钝的神经。
肯斯的心脏猛地一沉,所有困惑烟消云散,寒意沿着脊椎蔓延开。
“哦…对!瞧我这记性!”他稳住发紧的声线,“差点忘了这茬,真是忙糊涂了。”
两人达成了无声的默契,他们自然地放慢了脚步,身体不着痕迹地调整方向,朝着通往训练场的那个岔路口缓缓挪动,试图将潜在的威胁引向其他地方。
“哗啦!”
侧前方的树丛传出一阵急促的奔跑声,伴随着枝叶被粗暴折断的脆响!紧接着,一个手里抓着揉成一团的白色外套的银发身影,从拐角处跑了出来。
“珂加西?!”肯斯失声惊呼。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他看着少年的模样,心提到了嗓子眼。
珂加西出现的同一时间,灌木丛里令人不安的“细细簌簌”声陡然变大,如同被彻底惊扰的蛇群,发出了攻击前的最后通牒!
罗达瞳孔骤缩,用尽全力厉声吼道:“快走!到我们身后来!”
可惜,他们还是晚了一步。
“动手!”
伴随着一声粗哑的呼喝,几道灰色的身影从灌木丛后扑了出来。
其中最快的一道影子,手中握着一把闪烁着寒光的匕首,身形如电,直刺向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珂加西。
“珂加西!小心!”
电光火石之间,根本来不及思考!
肯斯的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他用自己并不算魁梧的身躯,严严实实地挡在了珂加西。
“噗嗤——!”
一声利刃刺入血肉的闷响传来。
匕首毫无阻碍地扎进了肯斯的右肩。剧烈的疼痛沿着神经疯狂蔓延至全身。
肯斯的喉咙里迸发出一声痛苦到的嘶吼。
“呃啊——!”
“可恶!多管闲事!”得手的袭击者脸上刚露出狞笑,还未来得及拔出匕首,就被罗达毫无保留的踹了出去,重重砸在一棵粗壮的树干上。
他迅速扶住肩膀血流如注的肯斯,另一只手急切地将珂加西拉到自己身后,用自己相对宽大的白袍试图将少年遮住。
珂加西的目光却越过他颤抖的肩膀,落在肯斯背上。
迅速扩大的鲜红晕染在肯斯浅色的衣料上。冰蓝色的眼底深处闪过被打扰的不悦和……嫌弃。
他本来已经计算好了角度,可以拧断那家伙的脖子……这个弱鸡竟然跑来挡刀?真是碍事。
林间的袭击者如同嗅到血腥味后的鬣狗,嘶吼着从各个角落冲了出来。
“吓得动弹不得”的小孩,重伤失去战斗力的人,另一个人也是强弩之末,彻底点燃了他们心中侥幸的杀念!
“糟了!!”罗达的心沉到了深渊,原以为最多只有三四人,没想到竟然有七个。他心中涌起一股绝望,今天恐怕凶多吉少。
肯斯因剧痛意识模糊,听到周围密集的脚步声,绝望地闭上眼睛,声音充满歉意:“珂加西……对不起……连累你了……”
罗达也认为是他的问题,他不应该掉头向树林深处走。
“该道歉的是我……对不起珂加西。”
就在这绝望之际,被护在身后的珂加西却从鼻腔里溢出冷哼。
他看着身前因痛苦而颤抖的肯斯,平静的开口:
“应该谢谢你,把他们带到我的面前。”
在肯斯和罗达以及所有袭击者都未能反应过来的瞬间,珂加西握住了还深深嵌在肯斯肩胛骨中的匕首柄端,猛地向外一拔!
“啊——!!!”凄厉的惨叫声从肯斯口中爆发,他痛得浑身抽搐,几乎晕厥过去。
沾满温热鲜血的匕首,在脱离肯斯身体的下一刹那,在珂加西的手中化作了一道索命的寒光。
匕首精准无比地没入了匕首主任的脖颈正中央!
那人脸上的狞笑甚至还没来得及转化为惊愕,眼中只残留着难以置信的惊骇,,便像一截失去支撑的破麻袋,轰然倒地,身体抽搐了两下,便再无声息。
突如其来的反杀,震慑住了剩下的六名袭击者。
而珂加西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任由喷涌而出的鲜血如小型喷泉般飙射,几滴温热的血珠溅落在他银色的发丝和精致苍白的脸颊上,沿着完美的脸部线条缓缓滑落,红与白的对比,触目惊心。
“怎么回事?!他不是……”冲在最前面的人怪叫一声,转身就想逃离这片突然变得危险的林地。
可惜单方面的屠戮,正式拉开帷幕。
珂加西下一秒,已经站在了逃跑的壮汉面前。
对方甚至没能看清他的动作,只觉咽喉处一抹冰凉的寒意掠过,随即便是血液疯狂涌出的温热。
“呃……”
壮汉徒劳地捂住如同开闸般喷涌血柱的脖子,眼中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和茫然,庞大的身躯栽倒在地,溅起一片尘土。
“啊啊啊!好快的速……”另一个袭击者的惊呼声才刚刚出口,便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般戛然而止。他的脖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条细小的血痕,眼中残留着惊恐,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啊啊啊——!”
“怪物!他是怪物!”
惨叫声此起彼伏,又在下一秒诡异地归于死寂。
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刚才还杀气腾腾的七名袭击者,已然变成了七具姿态各异的尸体,横陈在粘稠温热的血泊之中。他们的眼中凝固着临死前的难以置信。
鲜血仍在汩汩地从他们脖颈的致命伤口涌出,浸润着身下的土地,浓重得令人作呕的铁锈性血腥味弥漫开来,盖过了草木的清新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