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魏奕微歪头，暂时没有明白她的话。

    “高中不提倡早恋。”

    席魏奕怔了下，接而笑，没想到她会用自己的话反驳自己。

    席魏奕点着头，自己想了下，又忍不住一笑。秦胤雅虽没看他但也淡淡地笑了下。

    “行。”他自言自语点头说了句。

    车外有人大喊了声新年快乐。

    席魏奕转头看向她，她也同时看了过来。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烟花还在继续，那些浮动的光斑在彼此瞳孔里，模糊了对方的脸，窗外那些开心的声音模模糊糊，他们似乎静止了，久久未动。

    她嘴唇看着很软，好想吻。他忍住了。

    回去路上她侧着头，发呆似望着后视镜。

    很晚了，她不好意思打扰姑妈他们，临时找了家酒店，席魏奕送她过去后就走了。

    第二天秦胤雅早上退了房回去，姑妈问她昨晚去了哪里。

    “跟朋友去看烟花。”

    姑妈知道她没几个朋友的，最近跟饶子骞也不往来的，她一下想到一个人，“席家的那个吗？”

    “嗯。”

    “你们是不是谈恋爱啦？上回你深夜出去是不是也是因为他？”姑妈笑着八卦道，还没等她回她又继续说，“跟他谈恋爱好啊，家室好人看着也不错。”

    秦胤雅倒着水的手一顿，没有回应，坐了一会进去厨房做饭。

    有人敲门，姑妈去开的，看见是席魏奕脸上立即堆起笑，“小奕来啦。”

    席魏奕点头，提起手上的礼盒，姑妈客气道：“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快进来快进来。”

    听见声音秦胤雅往客厅那瞥了眼，忽地一愣，当时她以为只是随口一应，没想到他会真的过来。

    她听到他们在说她的名字，姑妈说在厨房做饭呢。

    秦胤雅到冰箱把猪里脊肉拿出来切，准备做锅包肉，听到他们在外面时不时聊两句。

    吃完饭后姑妈要带着小表弟休息，他们两个便一起下了楼。

    这边的小街多，新年也尤其热闹，烟火气息很浓重，冬天冷，人们一说话就哈出白白的小气，好多小气，每个人都像一个行走的小烟囱。

    秦胤雅看到很久之前吃过的一家肉饼店还在开，还挺好吃的，便走过去买了两个，边吃边走。

    “锅包肉呢？在家里吗？”

    “在阿豪那。”

    忽然一趟列车经过，在前面那停了下来，看着它秦胤雅想起小时候。

    “想到什么了？”他问。

    “这趟火车我小时候很爱坐，但那时候没什么钱，就攒着妈妈给的零花钱，它开得很慢，每天只有一趟，经过那些风景时可以细心感受。”

    “那就再去看看。”席魏奕说着就拉起她的手往那边跑。

    火车靠站停十分钟，上车补票，它的旅途很短，不出市。

    这会还有很多人，没有位置了，他们并肩站在门口的旁边。

    就是这么突然地就上来了，这会才反应过来，莫名其妙，上了一趟火车。

    或许生活就是这样的莫名其妙，遇见一些人，遇见一些事，不必有任何意义。

    车上人少了，秦胤雅找到一个坐的位置，席魏奕仍站在门那边，她的侧对面，只要她一看过去总能看到他停在自己身上的眼神。

    再后来，人们一站一站地上上下下，这节车厢空了，那时是下午四点二十分，天色微暗。

    秦胤雅坐在右侧车厢靠窗位置，席魏奕坐在左侧车厢靠窗位置，她趴在桌上慢慢划着窗户玻璃玩，他面着她那边，右臂搭在桌上，一条腿曲起，那样看着。

    经过一个隧道，灯光突然暗下来，空调出风口发出轻微的蜂鸣，黑暗将他们按进同个频率的呼吸里。

    黄色的灯光一闪一闪照进车厢，模糊女孩的脸，她坐起来侧头望向窗，忽然，一个很大的影子缓缓升起。

    是席魏奕用两只手掌弄出的小狗，朝她摇尾巴。

    秦胤雅笑了下，微歪头，抬起手弄成一只小蛇，追赶小狗，小狗跑得乱七八糟，她也追得乱七八糟，后来小狗摔倒了，基因突变变成一只小兔，小蛇张开大口，小兔自己跑进了小蛇嘴巴里，被一口吃掉。

    列车突然颤动，在一声鸣笛声后穿出隧道，一片辽阔的平原出现，平原气温极寒，是她最喜欢看的风景。

    她回头招招手，“席魏奕快来看。”

    席魏奕随即起身走过去，双手撑在她身侧两边站在走道望外看，她将手肘抵在窗沿，看着窗外。

    平原每隔一小段距离就会有一盏路灯，秦胤雅在心里数，那时是傍晚六点十三分，日落时分。

    忽而，在第二十秒，她说：“看。”

    火车发出长长的鸣笛，他看到平原上的一处折射出一条长条的白色光柱，像昏暗寒夜中一个白色天使。那是寒夜光柱。

    当气温很低时，空气中的水凝成冰晶，冰晶捕捉到附近的光线，将光线折射回地面，形成冰柱现象。

    秦胤雅手指点在窗户上指着那处，那一刻她抬起头，对他笑。

    “这是第三次，我坐这趟列车看到光柱。”

    火车很快，风景一晃而过，只剩下车厢内暧昧的对视，她的笑，他的柔，望得那样深。

    穿过第七个隧道，灯光闪烁，是他的心跳，偷跑了出来，融进她身体，散发着光芒。

    那一刻，他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就看着她就已很好。

    夜幕已至。

    秦胤雅把他拉到旁边位置坐下，对着模糊的窗玻璃说：“火车要到站了。”

    十五分钟后，火车在尾站停靠。

    这里是一个小城镇，秦胤雅来过几次，大概知道这边哪里有小旅馆。

    但只有一家，他们到的时候房间已经被订完了，说是冬季来旅游的人多。

    席魏奕让她在酒店里面等，他本来打算去租辆车，但这镇子太小没有租这种经营，他就直接买了辆。

    接了秦胤雅到附近一家面馆吃了顿饭，回去几个小时的车程，他开得有些累，副驾的女孩已睡着。

    中途她醒了一会，睁眼就从窗户上方看到满天的星星。山间的环境没有被污染，星星总是那样亮。

    有三颗星星是连在一起的，好像叫参宿三星。

    忽然飘起了雪，下得有些大，山里的路不太好开车，秦胤雅将脸凑近窗户看了眼，窗上倒映的那双眼睛有些担忧，“我们能回去吗？”

    “能。”

    然而话音落下的第五分钟，车停在路中央，他试了几次都发动不了。

    席魏奕扭头看了下外面，说，“我出去看会，你别出来。”

    秦胤雅摇下窗户往下看，雪已经开始积了，她探出头去，看着掀开了引擎盖的席魏奕，大声问：“能修好吗！要是太麻烦的话你快上来吧！”外面真的很冷，她才开了一会窗整个脸冻得快没知觉了。

    他没有回应，又弄了一会然后把盖子盖好跑了回来，试着发动引擎，车子响了两下，终于动了。

    秦胤雅给他拍掉衣服上的雪，发现他手掌被冻得很红，她把放在口袋的手套拿了出来，给他戴，女款的，戴在他手上有些滑稽。

    车子没再出问题，他们顺利回到了城市。

    回到小区下他慢慢把车停下，副驾的女孩没有被弄醒。

    她轻动了下，好似冷，手抱着胳膊，席魏奕动作很轻地脱下外套，又轻轻盖到她身上。

    他凑过来时秦胤雅模模糊糊间感觉到了，以往别的男生靠那么近她都会下意识抗拒，会醒来，大概器官熟悉了他的味道，知道他是个好人。

    车里睡得不太舒服，不久她就醒了过来，睁眼下意识往驾驶那边看。他低头在看手机，她一看过去就立即察觉了，“睡醒了？”

    秦胤雅轻点头，扶了会额头，“我睡很久了吗？”

    “也就...”他看了眼时间，“几个小时。”

    知他开车很累秦胤雅也就没有再多留，坐直了起来把衣服还给他，“那你快回去吧，早点睡。”

    他点头，看着她下车，等人上了楼后才走的。

    新年在热闹中结束，郗子蕙又离开了本市出去工作，秦胤雅也在初八那天搬回了洋楼，一看见她锅包肉就往身上跳，尾巴翘得高高的。

    而席魏奕坐在沙发那看。啧，看来晚上得教教锅包肉什么叫人猫授受不亲。

    他都还没抱过。

    锅包肉不断往她怀里钻，钻得秦胤雅痒，那双眼睛笑得弯起来。

    忽然，一只手无情地把锅包肉拎走，放地上，“它最近胖了，得多锻炼。”

    秦胤雅本来对他的行为还很不解，听他这样一说就多注意了下锅包肉，“好像是胖了。”

    “我说吧。”席魏奕踢踢锅包肉的背，“自己一边玩去。”

    “那我上楼了。”秦胤雅拖着行李朝楼上走。

    晚上她做饭，原本没打算做锅包肉的，他好像吃不腻，就要吃那个。

    吃完了他收拾饭桌，秦胤雅在客厅看电视。

    后来困了，要抱锅包肉回房，他关掉电视跟着起身，跟她说：“晚上它在我这边睡。”

    “啊？为什么？”秦胤雅微皱眉，“你不是嫌它吵吗？”

    席魏奕轻敲了下她额头，“睡你的。”接着抱起锅包肉回房关门。

    奇奇怪怪。

    -

    第二天早晨，锅包肉把席魏奕吵醒，他有些烦，闭着眼去给它弄了猫粮，又回去睡。

    鼻子不通气。估计感冒了。

    睡到中午他起床了，到客厅找人，没看到，又去敲她门。

    “秦胤雅？”

    里面没有回应。以往也不会睡到这个点。

    席魏奕拧门，直接开了，走到床边看，她几乎整个人藏在被子里只漏出头发。

    “胤雅？”

    过了一会，她无意识地应一声，席魏奕感觉她大概是发烧或者感冒了，轻轻剥开她被子，她忽然抬起头，脸与脸之间靠很近，唇擦着唇。

    他呼吸停止了一秒。

    而秦胤雅实际上没醒，又躺了下去，眼睛都没睁开。

    席魏奕摸了她额头，温度不高，是低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