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睁开眼睛就看见这惊险的一幕,若是匕首淬了毒,后果不堪设想。
“小心!”常无虞惊呼,喉咙里的涌上鲜血,呛住了她,“咳咳。”
任意早有防备,他扭身抽剑闪到一旁。
那人见状一击未中当即,把下属尸体朝任意扔过来,趁任意抬手挡住的机会从后面逃了出去。
“跑……跑了。”常无虞两手被分开吊着,成一个‘大’字形,这时的她还有兴致用右手指向他逃走的方向。
“逃不掉。”任意抿着嘴走过来,不似以往常带笑意,现在的他神情严肃。
他一边走一边从怀里掏出药丸,递过来。
常无虞也不问是什么,左右这个情况也不会再糟糕了,就着他的手咬住药丸,嚼了嚼咽了下去。
药丸不大,但常无虞吃的十分费劲,现在的她咀嚼的力气都不多了。
任意砍断了绳索,扶住了即将掉在地上的常无虞,“还能走吗?”
“好像,不太行。”常无虞垂着脑袋,努力站直身体,但稍有动作就疼得龇牙咧嘴。
任意默不作声将常无虞打横抱了起来。
动作很迅速,吓得常无虞哎了一声。
“怎么?怕我占你便宜?”任意挑眉抱着她往出走。
“不是,抻到伤口了。”常无虞抬头的视角正是任意的下巴,她看见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然后轻声说,“对不起。”
常无虞愣了一下,扯着嘴笑了一声安慰道,“没事,我这不是还活着。”
“我觉得这个人也是冲你来的,他还问你来常家都和我说了什么。”
“哦?那你有没有说?”
和来的时候步履匆忙不同,现在的任意大步流星,却走的很稳。
“没有,我什么都没说。”
“嗯。”
无鱼很小的时候就和父母走散了,记忆里的母亲怀抱也是这样的温暖而有力量,让她下意识往任意怀里拱了拱。
“啧,瞎动什么,不怕伤口裂开了?”
看着出口的亮光越来越近,常无虞声音沉闷,“任意。”
“嗯?”
“我有些撑不住了……我……想睡一会……”常无虞的视线慢慢变暗。
真巧啊,上一次也是在他的怀里。
“常无虞!”任意低下头看着脸上没有任何血色的常无虞。
此刻的他也不顾不上她疼不疼,赶紧跑了出去,伤得如此之重要快些找大夫。
走出暗室任意想象中的不同,这场火竟是比他想象中的要大。
整个寨子被点燃,处处都是火光冲天的景象,宛如烈火地狱一般,暗室尚未被波及到,但可以出去的路上已经开始蔓延火势。
任意吹起口哨,无人回应。
他将常无虞小心地放在门口扶坐着,探了探她的鼻息。
虽然气息微弱,但好歹还活着。
他将怀里的药瓶拿了出来,又倒了一粒在手心。
想了一瞬之后把剩下的两粒全都倒出来喂给常无虞。
传言可以给人续命的灵丹妙药,不过效果怎么样,任意是没试过。
本来是任意念着此次涪陵之行凶险异常,算是给自己留一条命的,但他现在有些不想承认。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就是不想让常无虞死。
昏迷中的常无虞死活塞不进去药,他干脆捏成小粒一股脑都放进她的嘴里,让他自己慢慢含化。
火焰越发逼近,任意绕这个暗室走了一圈,在暗室的后面发现了一个小池塘。
像是有鱼儿正在戏水,水面并不平静,任意想了想跳下了水。
跳进水里自然躲不掉这场即将吞噬一切的大火,但若是这里连着暗河,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任意水性极好,不一会就将池塘下探查了个遍,确实与河道相连。
来之前他就看过地图,任意估摸一下大致的方向,只需要憋气一小会就能游过去。
只是不知道常无虞……
他拍了拍常无虞的脸,试图叫醒她。
刚触碰到她,任意就把手收了回来,怎么会这么烫。
是因为在火场中央炙烤的温度,还是她伤口感染所造成的发热。
任意一时之间也不好判断,只得死马当活马医。
他撕开下摆,将她的耳朵塞住,剩余的布料裹在常无虞的身上,像是把她卷成饼。
一手把她重新抱起来,另一只手则是下水前一刻捏住了她的鼻子
常无虞感觉无法呼吸的瞬间就张开了嘴巴,但奈何任意跳的太快,常无虞连灌了好几口水开始挣扎。
眼见马上就要到池底,任意也来不及浮上去解释,只是一味屏气凝神前进。
他在水里像一条灵活的鱼,但可苦了常无虞。
她被呛的窒息,睁眼之间四处是水,双臂都被紧紧的捆住。
莫非任意要将她沉塘?
求生的本能让她忽略了身边的人,只是自顾自地挣扎。
肺里的气息越来越少,挣扎也没了力气。
任意本想拉着她快游过去,谁承想她中途醒过来了,再挣扎也影响不了任意的速度。
眼见就快到河边,怀中的人却渐渐没了动作,任意心里咯噔一声,看向常无虞。
河面上透过的微光照亮了毫无生机的这张脸。
虽然生机就在眼前,但任意却有种不详的预感,
若是此时不管不顾,他怕是要带着尸体游上去了。
于是任意把脸凑过去,二人唇齿相接,他渡了一口气。
终于,游到了河面上,他奋力地将常无虞的头露出水面。
天还没有亮,山林里的雾气倒是少了许多,岸边隔着河中央还不算太远,他一鼓作气上了岸。
任意拍了拍常无虞,她猛地咳出很多水,虽然还没有醒,呼吸已经平稳。
他解开了裹着常无虞的下摆,才发现她的伤口已经被河水洗去了鲜血,浸泡得发白,一道道狰狞地缠在常无虞的身体上。
任意抬头环顾四周,河岸旁树林密布,他只得攀上了一棵高高的树眺望。
连绵不绝的山脉看不见尽头,四周也没有人烟,只有远远的清风寨还在燃烧,冲天的火光照亮了大半个山脉,让任意还算勉强辨别出了方向。
若是按照地图的说法,他们两个正是到了伽罗山的深处。
按理来说原路回去才是最好的办法,可若不走水路绕回去要翻半个山头。
而且那一头什么情况任意不知道,也不知怎么生气这么大的火,任意暗骂六六不靠谱,可现在带着昏厥不醒的常无虞他也不敢赌。
任意从怀里掏出信号弹,却早已经被水泡的糊做一团,他随手扔在地上,朝山林里走去。
不知道常无虞什么时候醒,他并未深入丛林,只是抱了一捆枯树枝回来。
熟练地点燃生火,他将常无虞挪了挪,让她更靠近火堆而不至于被烫伤。
但奈何衣服湿透,早已经冷得不行的常无虞下意识向火堆慢慢蹭过去。
任意只得一手架着树枝烤衣服,一手挡在她身前。
侧过头却发现常无虞身上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换句话说,她的血快流光了。
任意倒是知道这山里有哪种草药可以让常无虞吃。
但黑夜野兽聚集出没,在大山的面前,人是渺小的存在。
尽管号称武功高强的他,也没有把握把浑身散发着血腥味的常无虞活着带出来。
任意忧愁地看着皱着眉头的人,他伸出手轻轻抚平了她的眉心。
夜间的寒凉让常无虞的体温再度上升,常无虞被烧的嘴唇直哆嗦。
可若是没有这草药,常无虞怕是活不过今夜。
“常无虞。”他轻叹了一口气。
“我现在带你去找药。你坚持一下。”任意将外衣披在了常无虞的身上,背起了她。
临走时他把枯枝都放在火堆里引燃,这样火势能撑得久些,或许还能找到回来的路。
任意在黑夜中视物正常,可树林的遮蔽再加上草药的外形的相近,让这次的寻找难上加难。
找药并不顺利,约莫走了快七里地还是没有找到需要的那味草药。
背上的人越来越烫,任意有时会有错觉自己背了一块烧红的烙铁。
体力被消耗得几近全无,他将剑柄绑在手上节约体力。
“别……别杀我。”常无虞也不知做了什么梦,反反复复地重复别打我,别杀我,我不想死这几句话
任意气得好笑,哪来这么多人想打她。
天天都做些什么梦。
“喂,醒醒。”任意侧过头叫醒了梦魇中的常无虞。
“唔。”常无虞睁开了眼睛,痛苦霎时间袭来,她嘶了一声。
“我知道这样会压到伤口。但是没办法。”任意终归是松了一口气,解释起来。
“嗯。”常无虞也不知是痛的,还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她的鼻子一酸,眼泪从脸颊滑过,落在了任意身前。
“别哭了。”任意感知到了背上小姑娘的情绪,有些僵硬。
任意哪儿见过女孩子哭,自打记事起,他身边都是带着笑意的莺莺燕燕围着他转。
他还和友人打趣,说现在的女子无趣死了,见到他只会陪笑,没准他若是做了什么捉弄人的事,她们也连哭都不会哭一下。
现在回旋镖来了。
他背上的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正是需要人安慰的时候,他却紧绷了后背说不出话,只是砍挡路的树干的时候动作幅度更小了一些。
“谢谢你救了我。”常无虞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
“你……不要把鼻涕蹭到我衣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