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vs.初见

    自从穿越之后已有十天了,谢幼薇开了一个“移动杂货铺”。

    凭借着她的房子能传送不同坐标的便利,谢幼薇决定倒腾物资。一开始做了几笔小买卖,直到现在才是她第一次的大宗交易,那是她千辛万苦从一处废弃矿洞边缘弄来的一小批铁矿石,以及收割的一大批麦子。

    交易地点是在一个叫做M基地的人类聚集地的一个酒吧里。这是个挺繁荣的基地,规模有点像谢幼薇前世看到的三线城市,已经发展出了不错的基建。

    交易对手是个中型狩猎队——鳄蜥队,领头的是个脸上带疤的光头,叫巴顿。谢幼薇在酒吧里包了一个小包厢方便讲话。

    “就这?” 巴顿用脚踢了踢装矿石的袋子,语气很不屑,“矿石纯度不怎样嘛。还有这麦子,” 他捻起一撮,随意用手指揉了揉,“还是潮的,谢老板,你这人不实在啊。”

    谢幼薇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巴顿队长,矿石的纯度事先用仪器测过的,数据是基地里公认的。麦子是昨天刚收下来,因为你们说了要,我才去收的,一天时间根本晒不干,这点你我都清楚。”

    “清楚什么?” 巴顿身后的一个壮汉上前一步,气势汹汹,“我们说不行,就是不行!价格还得下来三成!”

    这是要明抢了。谢幼薇绷住了下巴,微微昂起头。

    在她过去的世界,谈合同时碰到过明里暗里压价的,但大多不会用这么粗鲁的方式。谢幼薇心里叹气,这里毕竟是末世。然而面上也不能带怂,这要是第一笔生意就被人欺负太多,后面的只会越来越难。

    “这笔交易不成我还可以找其他人,毕竟狩猎队可不止鳄蜥队一支,但是矿石这东西,在基地的交易大厅里可都是限量出售的,而且价格翻倍。至于麦子,我磨成面粉或者酿成酒,销量会更好,也就耽误我几天时间而已。” 谢幼薇玩着自己的指甲,面上笃悠悠地说。

    “你个女人,不要敬酒不吃…”

    巴顿朝后面的下属使了个颜色,示意他住口。他只是脸色阴鹜地盯着谢幼薇:“打八折,我不会给再多了。”

    “成!巴顿老板爽快。总共460晶石。” 谢幼薇面上立即换上笑颜,一拍桌子。“阿非,把咱们的货都拿出来。”

    谢幼薇后面半句是朝角落里的那个人说的,他穿着白色的T恤衫加牛仔裤,看上去清纯得像个大学生。整个交易过程他都安安静静的,仿佛非常腼腆。

    他此时戴着白手套,听到谢幼薇的话后,从一个空间容器中搬运出了十捆小麦和五袋矿石,动作干净利落。接着又从巴顿手下那里收了晶石。做完这些他就又坐回了谢幼薇边上,全程都不看一眼巴顿几人。

    “谢老板,那就祝你以后生意长虹了。” 巴顿整了整神色,从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然后就带着手下走了。

    “啊,这些人真讨厌。” 等巴顿的人都走完了,谢幼薇这才舒了口气。她端起一旁的水喝了一口,揉了揉太阳穴。

    沈知非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把她放下的那杯冰水换成一旁他才倒上的温水。这才勾起嘴角抬头。

    “可是姐姐你做得很棒啊,最后那个巴顿还是买单了。”

    谢幼薇看着坐在一旁的青年人此时微微仰头看着她,眼神专注,她甚至觉得自己能从里面看到星星。

    这种时候他特别像一只大狗。谢幼薇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褐色微卷的发顶。

    沈知非是她捡回来的。

    穿越过来的第一晚,谢幼薇去湖边觅食,却被一只抱了同样想法的变异鱼逼到了树林里。

    也就在这时,逃命中的谢幼薇碰到了力竭倒在泥水塘中的沈知非。彼时周围异兽环视,特别凶险。谢幼薇用了点手段让那条追着她的变异鱼和这些异兽对抗了起来,趁乱救走了沈知非。

    为了救回沈知非,谢幼薇做了个简陋拉橇将沈知非拖回房子里,肩头和手上磨得都成了血糊糊。谁知半夜里这个年轻人还发起了烧。

    人都救了,也不能不管啊。

    她一边念叨着“太亏了太亏了”,一边打来一盆水。回忆着对高烧病人的处理方式,谢幼薇拿着自己的围巾,给这个年轻人擦拭额头、脖子、胸膛和腋下。然后嘴里的念叨变成了“不亏了不亏了”。

    “这样烧下去会不会烧成傻子啊?” 谢幼薇给他擦去额头上的汗珠,蓦地,手被人一把抓住。她低头,对上一双清亮的眼睛。

    “你是谁?” 青年的声音很有磁性,还带着一点尚未褪去的少年的轻柔声调。

    谢幼薇舔了舔干燥的唇,哎哟妈呀,这个声音她有点苏。

    “我…额…我叫谢幼薇,我刚才救了你。” 谢幼薇初时声音还夹了一下,再一想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后面半句立即雄厚硬气起来。

    “沈知非,” 他垂下眼睫报出自己的名字,但是握着她的手还是没有放。他有点喜欢面前这人的体温,温暖干燥,和他的截然不同。

    谢幼薇瞄着沈知非苍白的脸颊,虽然醒了但不知道这烧能不能退。“你要喝水吗?我刚才烧了一点水。”

    半晌,他才点点头。谢幼薇趁机挣脱他的手,站起来去给他倒水。

    沈知非低头看了看周围,注意到自己躺着的地方是一个简陋的拉橇,身下垫了女式的衣服,而刚才谢幼薇肩头和手掌都有伤痕。他怎么会不明白是面前这个女人救了他。

    嗓子里似乎有一把小刀在钝钝地切割,但更难受的是身上的筋脉,那日日夜夜灼烧的业火,让他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痛。

    刚才昏迷中他又梦到了那个他叫做父亲的人,亲手给他种下了这把业火,也是这个男人,亲手将他推下了船。

    他还记得掉下船的那一刻,看到父亲那冷硬的面容越来越远,母亲被下人拖住但依然向他挣扎着跑来。失重感笼罩着全身,他只是徒劳地伸出手臂,试图握住什么。但没有,那漂浮在天上的船哪怕离他越来越远,却始终像一个噩梦那样笼罩在他的头顶。

    只是噩梦中一直有一双手轻轻地按压在他的额头,就像母亲偶尔清醒时会做的那样,温柔地替他擦去额头的汗。

    此刻在这个昏暗的房间里,他的眼神追随着谢幼薇的身影。她是谁,她救他是什么目的,她知道他是谁吗?直到她端着一碗水回来,沈知非才垂下眼睫。

    “这是我刚烧好的水,还有点烫。” 她小口呼着气,把一碗水给吹皱了才端到他面前。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动作自然而鲜活,身上还有好闻的香味,那是刻在他久远记忆里的某种水果的味道。哦,好像是叫橘子。沈知非想了起来。

    谢幼薇等了一会儿见他不接过碗,还以为他是怕烫。哪知此时手上却是一重,对面这年轻人没有用手接碗,却是低下了头,就着她的手开始喝水。

    他喝得慢,一口和一口之间要停顿一小会儿。谢幼薇就看到他露出的脖子纤长白皙,就连耳垂也是粉白的。头顶上的棕色软发像是某种动物茂盛的毛发一样微微闪着光泽。此时他伸着脖子专心乖乖喝汤的样子,莫名地显得脆弱。

    像只大狗,谢幼薇在心里评价。

    面前这人似乎是刚做了噩梦,额头上的汗珠将他棕色微卷的头发打湿,有几撮贴在脸颊上,看着特别狼狈。

    他看上去是个比她小了好多的年轻人,一个可以当她弟弟的人。

    想到这里,她抬起另一只手朝着沈知非的脸颊伸去。在堪堪碰到他之前,沈知非让了让,却没有让开。谢幼薇顿了顿,还是帮他把汗湿的头发捋到了一边。

    沈知非低着头贪婪又隐秘地吸了口气,将周身好闻的味道烙进身体里。再抬起头看谢幼薇时,鼻子和嘴巴这里因为喝水还是湿漉漉的。

    “我可以在这里暂时住一段时间吗?” 他小心翼翼地问。

    真的很像一只大狗。

    “好。但是有个条件,” 谢幼薇朝对面的人点点头,“不说救命之恩,但你不能白住这里,等你身体好了,你要为我工作。”

    沈知非乖巧地点了点头,眼神在她脸上打了个转,最终却是一路往下滑。他又低下头在谢幼薇的手上喝了一口水,那样子似乎是宠物在对主人表示臣服?

    谢幼薇看他这幅样子,心里痒痒地,一句话就冲到了口边:“哎,我年纪比你大不少,你以后就叫我薇薇姐吧。”

    沉默,夹杂着喝水吞咽声。就在谢幼薇以为他不会再开口说话时,低着头的沈知非小声说了一句:“今后请多指教,姐姐。”

    *

    谢幼薇收了收心神,她看着面前穿着白T的青年,他现在那无害的样子却和他打斗起来不要命的样子截然不同。

    “和巴顿这帮人打交道虽然很气,不过赚了460晶石,也够我们采购一些生活用品了。阿非想要什么?姐姐等下去市集采购。” 谢幼薇抛着钱袋子,然后将它塞进外套口袋里。

    面前的青年眼睛顿时亮了:“我可以要一个杯子么?和姐姐上次买的那个一样的。”

    “好啊,可以再去看看上次那家店,不过那家都是孤品,不一定能买到一样的。” 谢幼薇率先走出酒吧,兴高采烈地朝着上次的店而去。

    沈知非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跟在后头,嘴角却是挂上了一抹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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