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云乐去医院的时候，石岚已经看到了网上的信息，她拿着手机翻云乐的微博，看着岭上账号上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石岚怎么会不认得，她也算看着白澈长大。
云乐推门进去也没引起石岚注意，她脸上不见喜色，并没有云乐想象的那样高兴，甚至看起来还有些低迷。
她笑笑：“妈，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石岚问：“你爸最近和你联系过吗？”
也算联系过吧，云乐点点头。
“子阑呢，最近怎么样，我听说三禾集团不太平，”石岚叹了口气，“你又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俩得相互照顾。”
“我知道。”云乐没坦白。
石岚欲言又止，她盯着手机，面上有些迟疑：“乐乐，妈妈给你取这个名字，就只是希望你能快乐，若是所托非人，你让我怎么放心？”
“您还不信我的眼光嘛，”云乐眉眼弯弯和她开玩笑，“那您说说您喜欢什么样的，我就照那个标准再找一个。”
“白澈那种吧。”石岚说。
云乐脸上的笑容有些僵，她怀疑石岚是不是看出来点什么，起身给她倒了杯水，顾左右而言他：“您要求可真高。”
“我女儿优秀，要求高怎么了？”
“您这就是亲妈眼了。”
“我女儿就是优秀。”
云乐给白澈承诺完就要付诸行动，她开始接单了，经此一役，她在网络上接单的价格水涨船高，原本丹青炒出来的热度都归她了。
但质疑的声音也不是没有，毕竟丹青的质控不算毫无道理，但几日之后，云乐看到微博的推送消息，大致意思是博主丹青被人身威胁系网络炒作，因为影响范围巨大社会影响恶劣，已经被行政拘留。
云乐在里面看出了白澈的手笔。
自导自演之类的词频繁出现在词条广场上，绝大多数人站到了云乐这边，至此，骂云乐抄袭的声音就基本没有了。
把几个单清了之后，云乐坐在沙发上，一点一点划着自己的通讯录，划到云程启哪里，点开，打字。
【云乐：爸，我们见一面吧？】
云程启很长时间没有回复，都到这一步了，云乐反而不急了她做好午饭的时候，才听到手机响起来。
【云程启：好，今晚吧，我已经让助理订好了餐厅，晚上我让他去接你。】
晚上云乐垮了个包就出去了，她到了之后云程启还没有到，助理解释说还有个会没有开完，耽误了时间。又过了半小时，助理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的时候对云乐说：“云小姐，云总说让您先吃，他还有些事情脱不开身。”
看这架势是有些出师不利，但云乐并不慌，好事多磨嘛，她笑笑：“没关系，我再等等吧。”
九点多云程启才姗姗来迟。
云乐依旧很沉稳：“爸，我点了几个您之前喜欢吃的菜，不知道您现在还是不是这个口味，待会您尝尝。”
云程启点点头：“我口味没有变过。”
尽管云程启看得出来云乐有事，但吃饭时云乐没有透露半句，只是在吃饭快要结束的时候，看向他的助理：“杨助理，我和我爸有事情要说，您可以先回避吗？”
杨助理看向云程启：“云总？”
云程启淡淡道：“你去下面看看有什么甜品是乐乐喜欢吃的，给她买两份吧。”
杨助理走了以后，云乐从包里拿出来一个信封，鼓鼓囊囊的，一看就装了不少东西，她把信封放到桌子上，随着餐桌转到了云程启面前。
这时候云乐才说：“爸，这是您这几年借给我的钱，我是按银行的利息算的，您可以看看够不够。”
云程启这才第一次正视自己的女儿。
她看起来总是有些温吞和木讷，不像他接触到的其他女人，曾经他以为是石岚没有把云乐教好，才养成了这种软弱可欺、上不得台面的模样。
而现在来看，他好像错了。
尽管云程启不想承认，但他依然不得不说，云乐是真的自始至终清醒通透、坚韧不屈，不为金钱所动。
这些钱甚至不如云程启有时候一天的消费，但钱这个概念第一次在云程启脑子里变得这么沉重，他没有拿，任凭那个信封转走了。
云乐不在意，她继续道：“虽然感觉您可能不会，但如果将来您的养老钱不够，也可以来找我。”
“乐乐，你什么意思”
“我之前借您的钱已经还清了，”云乐顿了下，平静地说，“我的意思是，您既然也不想和秦家联姻，那这件事就彻底算了吧。”
她太平静了，平静到不可动摇。
云程启阅人无数，他清楚地知道这已经是云乐深思熟虑以后的结果了，她不是在开玩笑，也不可能被说服。
“你什么时候开始攒钱的？”
“您借给我钱的时候。”
“给你的就是给你的，什么借不借。”
“您是不说让我还钱，那是因为您根本就不在乎这些钱，您是想一本万利，”云乐缓声说，“但是抱歉，我不能满足您的要求，那从来都不是我想要的。”
“如果你不想联姻可以商量，”云程启情绪半点不外露，“但进云中集团绝对是对你最好的选择。”
“但是我不需要。”
而且云中集团未必对云乐来说就是最好的，云程启能坐稳董事长的位置是因为他的能力，这个能力云乐没有，她有自知之明。
云乐继续：“秦家那边，您出面说吧。”
“好，”说到这个份上了，云程启不再劝云乐，低头夹菜，“不过秦家怕是自身难保、无暇他顾了。”
“三禾集团的事情这么严重？”
云程启点点头，确实可以说很严重了，那个代号HY的空头，技术过于惊艳，三禾集团的几个操盘手用巨额资金和他对打，却次次被他逆风翻盘。
“不早了，我让杨助理送你回去。”
“不用，您让他送您就好。”
下楼以后，云乐在大厅碰上了杨助理，他正要往楼上走，手里拎着两块蛋糕，看到云乐递了过去。
“云小姐，云总让我给您买的。”
“谢谢，”云乐接过，“麻烦您送我爸。”
杨助理说：“分内之事，云小姐客气。”
自从被指证抄袭以后，云乐就没有去探望过柳识青了，期间只有偶尔的电话联系，她临时起意，和柳识青约好时间去了白家。
柳识青笑得很开心：“来啦乐乐。”
云乐跟着笑起来，应了声以后换鞋，跟在柳识青身后玩沙发那边走，边走柳识青边问她近况以及后续的一些事情，云乐一一作答。
“柳老师，之前的事，谢谢您。”
不管柳识青和白澈之间是如何交易的，但她是实打实原因给云乐这个面子去说服圈里的前辈替云乐说话，不然就算白澈愿意娶于和满，柳识青也未必会答应。
柳识青摆摆手：“行了跟我还说什么谢谢，也没帮上你什么，是你自己争气，你先在这里等等，我去叫白澈和楚楚起来。”
“啊，”云乐手下一顿，“他俩在家？”
“对啊，昨天就在，”柳识青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边走边说，“俩人不知道半夜在做什么，两点多了屋里的灯还亮着，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我进去他俩就不说了，看着吧，没憋什么好事。”
云乐笑起来，没多想跟在柳识青后面。
白澈和白楚的卧室是对面，很方便柳识青叫他俩，柳识青先分别在二人卧室门上敲了敲，然后再走到白澈门前骂到：“快起来，乐乐来了，有没有一点当哥哥的样子。”
骂完以后白澈很给面子地应了声，柳识青就去骚扰白楚，白楚更是没睡醒，直接来了句“进”。柳识青也不惯着她，直接就推门进去了，她还拉着云乐的手没放开，云乐也被她拉进去了。
白楚卧室里面光线很暗，遮光窗帘把所有的光线的屏蔽在了卧室之外，也就门那里透尽量些客厅的光。
卧室的主人抱着被子：“妈，乐乐姐。”
说罢翻了个身继续睡。
柳识青放开云乐的手，去掀了白楚的被子，白楚下意识地伸手去拽，但是没有柳识青稳准狠失了先机，索性穿了睡衣。
云乐道：“柳老师我出去等你们。”
“去吧去吧。”柳识青敷衍道。
走到门口，云乐就撞上了白澈。
他刚打开卧室门，似乎是不太适应外面的光线，闭着眼睛靠在门框上，睡衣很皱，头发也乱糟糟的。费劲地睁开眼睛看到云乐以后，白澈直接上前两步伸手把她抱在了怀里，两只胳膊搭在她肩上，全身的重量压下来以后，云乐被他按得死死的。
而云乐身后，白楚还在和柳识青讲条件，声音不算大，但这种时候似乎什么声响都格外明显。
云乐推推白澈：“楚楚和柳老师都在。”
白澈不明所以：“他们在怎么了？”
“你说呢，要不你先去洗漱吧，”云乐和这人讲不清楚道理，“别让他们看见了。”
“哦——”
白澈闻言，很顺从很乖巧地放开了她。
但还没等云乐松口气，就被白澈拉进了他的卧室，接着他就维持刚刚的姿势重新抱住了云乐。关键是这人还煞有其事地附在云乐耳边说：“这样就没人看到了。”
他声音很轻，带着呼出的热气，全都撒在了云乐的耳朵上，痒痒的很难受，云乐耳根发烫，但没有再去推他。
白澈卧室里同样也是漆黑的，这次没有半分光源透进来，好像视觉被剥夺了，只有无边的黑暗和抱着的这个人。
“奇怪，乐乐到哪去了？”
柳识青站在门外，这门隔音不行，清晰地传进了云乐的耳朵里，云乐甚至能感觉到她的大概位置。
“砰砰砰——”她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不能再惯着他了，云乐和自己说。
她问：“你先放开行吗？”
白澈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哄孩子似的张口就来：“你别这么大声，回头给我妈听见就解释不清了。”
他逻辑这么清晰，云乐哪里还能不知道这个人现在已经完全清醒了，就是单纯地不讲道理罢了。
“求你了，你先放开吧。”
“不放，下次又不给我抱了。”
“不会的，以后都给你抱。”
白澈不信：“真的？”
云乐点头：“真的。”
“行吧。”
白澈放开她，然后又拦腰抱住。
“你不是说了放开？”
“我放开了，这是第二次。”
云乐这次是真的气急了，手底下愈发用力，白澈这次就是逗逗她，根本没设防，顺势就松手了。
白澈慢条斯理地开灯，连眉角都带着愉悦的味道，他拿了杯凉水贴在云乐脸上：“你脸上好烫。”
“都怪你。”云乐接过水杯，自己捂着。
“好好好，怪我，”白澈笑着，“你先去卫生间，我妈问起来就说你去上厕所了。”
“你昨晚也是这么骗柳老师的？”
白澈脸上闪过几分微不可察的慌乱，他不动声色地拉过云乐的手腕，就着水杯里的水喝了口：“我妈怎么什么都和你说？”
这件卧室刚好在客厅沙发的视野盲区，云乐开门出去时，柳识青没看到，等柳识青起身看过来的时候，只看到了白澈。
白澈道：“早啊妈，乐乐呢？”
他走到厕所门前，还要问：“有人？”
白楚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白澈身后，头发比白澈的长也比白澈的乱，睡眼惺忪，打着哈欠问：“谁在？”
“是乐乐吧。”柳识青在他们后面喊。
“哦，”白楚转身就走，到卧室门口想进去，大概要在眯会，她忽然又回头，“哥我想了半晚上，昨晚你说秦……”
她还没说完，就被白澈捂住了嘴。
云乐拉开门：“昨晚怎么？”
“没事，”白澈推白楚，“你去洗漱。”
白楚边走边骂了句“莫名其妙”。
总而言之，在这个慌乱的清晨，等兄妹俩收拾好和柳识青、云乐一起坐在沙发上的时候，已经是十分钟之后的事了。
柳识青问：“你俩昨晚做贼去了？”
白楚有气无力，丝毫没有坐相地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做贼哪有这种保密级别。”
白澈倒是端端正正，心虚得没说话。
看见他俩这样柳识青就憋着一肚子火气，直接骂：“你俩能不能有点正经事？”
“说我哥就行了，和我没关系。”白楚立马撇清关系，生怕殃及池鱼。
白澈也大为不解：“我什么时候没有正经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