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躲在蓬乱长发和纠结胡须后的黑亮眼睛惊奇地盯着克莱尔和艾维斯。
是狩猎场看守海格。
那个高举的提灯在他手里小得像个玩具。克莱尔借着烛火，看清吓她们一跳的是一只流着口水的毛绒绒大黑狗。
“牙牙，过来。你吓到她们了。”海格呼唤道。
那只黑狗狂吠一声，退回他的脚边。
“哈，又是你，小鬼——你怎么三天两头往禁林里跑？”海格认出艾维斯，“简直比韦斯莱家的那对双胞胎还难缠。”
克莱尔害怕海格把她们交给费尔奇，急忙辩解道，“不是的，他是来找我！”
克莱尔飞快地回想她前往禁林的一路，确信自己的足迹已经消除得万无一失，继续补充说，“我被困在里面一直没回去，他才过来找我。”
说完她扯了扯艾维斯的袖子，示意他跟上她的思路。
但艾维斯听到她的谎言只是扶额叹息，并不打算加入。
这个带不动的格兰芬多！克莱尔想念起和她配合默契的伯特来。
“嗯？你害怕我把你们交出去，是吗？”海格笑得眼睛藏进胡须里看不见了。
被戳穿的克莱尔脸有些热，她不情愿地点头。
“犯不着把你们交给费尔奇那个老家伙。”海格安慰道，“走吧，去我那里喝杯热茶暖暖身子。这天可怪冷的——你们的袍子都湿透了。”
就这样被放过了？
克莱尔难以置信地看向艾维斯。
艾维斯点点头，显然他已经不止一次见证过海格的宽宏大量。
跨越深及膝盖的积雪对海格和牙牙来说轻而易举，可对克莱尔和艾维斯来说却格外艰难，她们竭尽全力才勉强跟上海格的步伐，走向小屋。
“你刚到禁林边缘，牙牙就听到了。”海格笑着看向克莱尔，而她的脸已经羞愧地红透。
“是它把我叫起来的。我们牙牙真机灵是不是？”
牙牙听到主人的夸赞快乐地跳起，海格揉了揉它的脑袋，它呜咽着绕着克莱尔和艾维斯转圈。
艾维斯弯下腰抚摸牙牙。他们显然不是第一次见，毛毛熟稔地把毛绒绒的头塞到他手底，蹭着他的手撒娇。
克莱尔感受到脖子上的小蛇逐渐变烫，她把小蛇扯下来，“海格，它可能快要死了。”
“哦！一条火灰蛇——咱们得加快步伐了。”海格接过可怜喘息的小蛇。
一进入小屋，海格就把它放到壁炉的火焰中。那条小蛇在火焰里挣扎了一会儿，产下三枚蛇卵后就化成了灰烬。
“它们真漂亮，是不是？”海格赞叹地看着那些红得耀眼的蛇卵。
他用一把粉红色的伞戳了戳蛇卵，它们立刻被一层淡黄色的果冻状物质包裹住。
“这样冻结起来后，它们就不会再燃烧。”海格说。
“唔……”克莱尔把嘴里那块实在嚼不动的岩皮饼偷偷吐到长袍宽大的袖子里，又把海格热情招待的一大盘岩皮饼不动声色地全部推到艾维斯面前。
察觉到她动作的艾维斯勾起嘴角，很好脾气地拿起一块岩皮饼。
克莱尔端起海格巨大的茶杯，猛灌几口，把嘴巴里顽固的岩皮饼残渣吞掉，“这些蛇卵都送给你，海格。”
海格裸露在浓密毛发外的那一小块皮肤都红了，“这怎么能够？”
“你就收下吧，海格。”艾维斯在一旁附和，“我们也用不上它。”
“那我替你们把它交给庞弗雷女士，火灰蛇蛇卵可是治疗热病的好材料。”海格把蛇卵从火焰里捞出。
等她们从海格小屋离开时，天已经微微亮了。
她们没能推拒掉海格的好意，每个人的口袋里都塞满了硬邦邦的岩皮饼。
一夜没睡的克莱尔疲倦得有些恍惚，她把口袋里已经揉皱的纸页递给艾维斯，“你的画。”
“我很好奇，你怎么能确定我看到这幅画就会到禁林里找你？”克莱尔问。
“当然不确定。”艾维斯无奈地笑了，他接过画，塞进已经被岩皮饼撑得鼓鼓囊囊的口袋，“所以我那天一直追着你就是为了问你要不要一起去探险。”
“找我探险？”克莱尔审视着他的眼睛，“是你觉得独自应付不过来，需要拉个人垫背吧。”
艾维斯掩饰地清了清嗓子，“如果你非要这样说的话。”
“哼。”克莱尔皱起鼻子，“隧道的尽头到底是什么？你是怎么发现它的？又为什么一定要通过它？”
这一连串的问题让艾维斯难以招架，他放缓脚步，“不知道。闲逛。一定很好玩。”
这回答说了和没说一样！
克莱尔嗔怪地盯着艾维斯笑眯眯的浅蓝色眼睛。
“所以前几次看到你，你都不理我，是在生我的气？”克莱尔忽然想起先前他见到自己时冷冰冰的样子。
“是啊。”艾维斯委屈地抱怨起来，“一见到你，还没说几句话就又是拔魔杖，又是向费尔奇告状关我的禁闭。害得我不得不再次去斯内普教授那里帮忙。这次他让我挤出一整桶犰狳胆汁，那股味道粘在我身上，整整三天才消掉！”
克莱尔毫不同情地捧腹大笑。
她们已经走到黑湖，小心地绕开打人柳。打人柳还没有醒来，它庞大的黑色身躯在晨光中一起一伏，寒风把柳枝上的积雪吹落，如同一场新雪。
“我们什么时候去挑战下一道门？”克莱尔一边问，一边拍掉斗篷上洒落的雪花。
“我们？”艾维斯看向克莱尔。
“当然是我们！”克莱尔对他的疑问感到奇怪，“一个人去就只有死得更快这一个好处。”
“这么说，你的有求必应屋愿意分我一半？”艾维斯挑眉。
克莱尔感觉她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好吧，还是那个口令。”
“下次，我们最好挑一个空闲的周末。”忽然想起自己通宵后还要上课的克莱尔哀嚎，“今天上午我还有一节变形术课！真害怕我在麦格教授的课上睡着。”
“有道理。”艾维斯分给她一个同情的眼神，“但这周末不行，我有两份论文要赶。”
“那等你有空再告诉我。”克莱尔表示理解。
“等等——”她想到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我们该怎么联络？你每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简直比狡猾的嗅嗅还难抓到。”
这是个好问题。并且由于克莱尔和艾维斯一个是斯莱特林、一个是格兰芬多，两人连约在公共休息室门口见面也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我也不方便去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找你。”克莱尔停下脚步。
艾维斯思考片刻，“我们在有求必应屋里加一块留言板怎么样？如果遇不到对方的话就写到上面好了。”
克莱尔表示赞成。
霍格沃茨城堡被冬日初升的太阳照亮，城堡外仍旧空空荡荡，城堡里却已经挤满熙熙攘攘走去吃早饭的人群。
学生们睡眼惺忪地走向礼堂，霍格沃茨的新一天开始了。
路过那个作怪的楼梯时，克莱尔忍不住和艾维斯分享，“昨晚我在这里遇到没头没脑的尼克，他——”
“——被楼梯吓到，还以为是皮皮鬼的恶作剧。”艾维斯接上她的话。
“你怎么知道！”克莱尔很惊奇。
“你当时的幻身咒不太成功，那条项链漏出来了。”艾维斯指着克莱尔脖子上的罪魁祸首。
“那个吓到我的‘鬼’就是你！”克莱尔恍然大悟。
“你说是就是吧。”艾维斯笑起来，“我当时穿着隐形衣，就在你身后。”
“为什么我没有在去禁林的路上遇见你？”克莱尔想不通。
艾维斯指向不远处的独眼女巫雕像，“那后面有一条密道直通禁林。”
“你之后要把你知道的所有密道都告诉我。”克莱尔抽出魔杖，板起脸，装作威胁他的样子，“我们现在是盟友了。盟友之间要资源共享。”
艾维斯举起双手，歪着头看向她，“如你所愿，我亲爱的克莱尔小姐。”
克莱尔一进入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就看到伯特坐在沙发上面色不善地盯着她。
“你去哪里了？”伯特抢先发问。
“还能做什么？去吃早餐了。”克莱尔自认为巧妙地掩饰表情，“你今天起得够早啊。”
“哼……”伯特嘲讽地看着她笑道，“少在这里装模作样，我知道你一整晚都没回来。”
“什么意思？”克莱尔问。
伯特举起左手，尾戒在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终年不变的墨绿色烛光中闪闪发亮，“我们的宿舍只隔了一堵墙，如果我们都待在宿舍里，这两颗宝石就会在感应范围内。你昨晚一定不在宿舍，去哪里了？”
和艾维斯去探险了？不，和你讨厌的那个格兰芬多在禁林夜游？
这几个简单的字在克莱尔脑海里颠来倒去，反复重新排列。但无论怎样的组合，她竟都说不出口。
伯特看出她的犹豫，气得都快要喷火了，“究竟是什么事，你居然不愿意和我说？！克莱尔，你知不知道我在这里等你——”
他忽然停下，转过头不理克莱尔了。
几个正在休息室赶作业的低年级学生听到她们的争吵，丢下羽毛笔，飞快地理好包逃离战场。
休息室空了。克莱尔看着伯特眼下的青黑，在心里默默补上那两个字——一夜。
“抱歉，我……”有些愧疚的克莱尔正要道歉，却发现了原本被她忽略的一件事——
“你送我这条项链，就是为了监视我吗？”
因为通宵而思维迟钝的克莱尔终于抓住问题的关键。
攻势逆转，这次轮到她愤怒地瞪着伯特。
伯特吃惊地看着克莱尔，那夸张的无辜表情简直和她在面对问询时别无二致，“我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