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姜南屹一整个上午都在忙，工作排得非常满。昨晚回去休息的时间实在太晚，姜南屹估摸着商见雪得睡到下午去，便没和她确认中午的约饭。

    确实忙，他中午饭的时间都只预计能空出二十分钟空档吃个快餐，当他忙到一点多准备吃时，商见雪的电话打了进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你到哪了？知道每天要见面能不能准时一点，我都饿死了。”

    突然这么大脾气？

    姜南屹原本以为这几日见面相处还算太平，也没有定死每天一定是中午，只是能中午见便就中午罢了，幸运一点晚上时间宽裕还可以再见一次。

    突然被这么兴师问罪，姜南屹也有点措手不及：“你还没吃饭？”

    “还不是要等你！”商见雪嗓门开得大，这几日的和平假象瞬间被戳破，她前所未有地蛮横起来，“你什么时候能到店里？”

    姜南屹看着手上刚抬起的筷子，深吸一口气，解释：“见见，今天实在太忙了，半个小时之后还有个会，我晚上再来见你好不好？我马上给你订餐，你先吃上饭。”

    那头商见雪其实睡到才刚起床。

    昨晚回来得晚，洗漱完之后就更晚了，离谱的是瞌睡时间熬过去了，她居然失眠了，翻来覆去估摸着到早上才睡着。空调温度开得适宜，她一觉睡到下午一点。

    姜南屹没有任何电话或者信息留言约定今天见面的时间。

    想起昨晚种种，莫名其妙地就有了脾气，忍不住给他打了这个电话，脾气差，语气横，是有一点故意的成分。

    但这会儿听他的意思，是根本没有中午要见她的意思，顿时怒从心中起：

    “中午没空为什么不早说？”

    “哼，我看你根本就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是你自己说每天都见面好好相处一下的，你违规在先，这桩婚事告吹，责任全在你。”

    “晚上你也不必来了，我不稀罕见你。”

    电话就此被蛮横挂断。

    一句话没能插得进去，姜南屹看着被挂断的通话，当即收了筷子，按内线通知Cindy如果他半小时内没回来，会议由她先主持，然后抓了车钥匙就出门。

    临近会议时间，与会的各组都已到齐，Cindy看姜南屹还没回来，正准备上场主持，会议室门从外面推开，姜南屹徐徐越过会议桌众部属，坐到主位。

    神色一如既往冷肃，目光如炬。

    姜南屹在工作中一向很有架势。

    会议顺利推进，且难得地还比较松驰，需要沟通的、布置的、推进的，都顺顺利利，偶有阻滞，Boss也没有像以往用他严苛的标准来要求执行。

    Cindy察觉出来了，他午饭都没吃匆匆出门一趟，赶回来后居然心情还不错。

    “Boss中午出去一趟吃了蜜回来了？”会议结束，Cindy跟在姜南屹身后出会议室，没忍住调侃了一句。

    姜南屹一眼没看她，仗着腿长，几步就拉开了距离，然后Cindy就听到：“没吃蜜。吃了闭门羹。”

    Cindy：“……”

    吃了闭门羹您开心啥呢？

    Cindy没敢继续问，怕证实自家Boss是个抖M，这无异于追星塌房。

    姜南屹倒也不至于因为吃了闭门羹而开心。

    中午他以最快的速度抵达Warm blood，下车后却发现店门是锁着的。

    打电话给商见雪，是关机状态。

    又去问隔壁店员，说Warm blood上午根本就没开过门。

    谢过人后，姜南屹就双手叉腰站在Warm blood门口，气笑了。

    不是气自己又被消遣了，而是，他怎么会那么火速就赶过来了的。

    像极了喝过酒之后处在微醺的状态。

    赶回去开会时他放任了这种情绪。

    下午仍是忙，等忙完回去再给商见雪打电话，倒是能打通了，就是对方一点也没有为中午骗他的事心虚，还很理直气壮：“你不要胡说哦，岳岳和兽兽外出了，久美今天家里有事请假，我是看你一直不来才走了的。哪有一直关着门，做生意的怎么可能关着门。”

    明显就是耍赖皮了。

    姜南屹也不觉得生气，更没想跟她计较。

    鼻息间浅笑一声，只是问她：“在家里吗？我现在过来见你好不好？”

    他的声音很好听，通过无线电波愈发显得有磁性，还有一点平素难窥的温柔。

    商见雪内心默念了几遍“稳住稳住稳住”才傲娇拒绝：“不好。我想见面的时候你不来见，你想见了我凭什么惯着你。”

    夏夜的别墅区安安静静，偶有汔车驶入的灯光探过来又溜走。

    姜南屹漫步在花树掩映的小道。

    有星星。有月亮。有微风。有虫鸣。

    他低低声问她：“那今天的打卡任务没有完成怎么办？”

    “还不是怪你。”

    小丫头嫌弃的语调泄出薄嗔，姜南屹的笑意便更明显了些。用指纹直接打开别墅外的大门，信步往别墅的侧边走过去，承认：

    “是，怪我。”

    确实是他预料出岔，以为偶尔一天不见，对婚约抗拒的她是不会介意甚至还能缓口气的，没想到每天见面她是愿意的，且是积极的。

    而且他比她大上许多，明知道她中午是刻意消遣她，却不介意对她多一份纵容：“我现在，在你楼下。你要不要出来看看我。”

    商见雪没有马上接话，似是静默了一下，里面才终于传来不情不愿的一句：“你有什么好看的。”

    姜南屹笑着抬起头。

    他所站立的位置正好是商见雪卧房的阳台下方，里面朦朦胧胧透着光晕出来，然后光线一晃，一个人影子便趴到了阳台的栏杆上。

    手机仍在通话中，和她实际的声音一同传了下来：“看过你了，也没什么好看的。”

    姜南屹好心情地跟她开玩笑：“今天就不帅了吗？”

    商见雪是从小就会夸他帅的。

    还是小不点的时候，商见雪就是个嘴甜的。小几岁时就爱跟着他和商见舟去同学家里玩，他和商见舟那时也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只顾着自己玩，哪能乐意带着她。

    小肉团子古灵精怪，她哥不乐意带，她不敢造次，倒是聪明地会抱他“大腿”，经常给他拍马屁，糖衣炮弹那是张口就来。

    有一回他和商见舟约了同学打网球，他换好衣服去商家等商见舟，一进门就看到小丫头背好了她的青蛙背包、挂好了水壶，还戴上了粉色的小太阳帽在等着了。

    他进去后小丫头就瞅着他开口：“哥哥，你去照下镜子。”

    “怎么了吗？”

    他以为脸上有什么东西，或是头发没打理好，衣服没穿妥当之类的，便当真找了面镜子照了照。

    没发现什么不妥。

    疑惑地望向小丫头。

    小丫头笑得眉眼弯弯：“看看你今天有多帅。”

    小丫头当时年纪太小，发射过的糖衣炮弹应该早就忘了。更何况“我有两个哥哥，都很帅”是那时的她成天挂在嘴边的。

    这会他打趣，楼上的人居然也没抬杠，一点不开玩笑承认：“帅啊。”然后话锋一转，“那又怎么样，你帅你有理？”

    姜南屹：“……我理亏。你下来吧，我跟你道歉。”

    商见雪倒是见好就收，“你的道歉我收到了，人就不下来了。你走吧，拜了个拜。”

    果真是拜了个拜，电话被掐断的同时，趴在栏杆上的影子也扭头就进了屋，他甚至能看见昏暗光线中她的头发因脚步轻盈而甩动起来。

    姜南屹没有马上离开，他点燃了一支烟。

    他并不常抽烟，只是偶尔，偶尔会抽一下。他叼着烟仰头，看向从地面连接到阳台的猫爬架。

    商见雪养过一只猫，是她很小的时候在外面捡到的小三花，她特别喜欢，大字不识几个取不好名只会叫“咪咪”，但会很勤快地给小三花驱虫洗澡，晚上带着睡觉。

    小三花很调皮，喜欢到处跑到处爬，但又很笨，有一回爬上这边的阳台，爪子没抓稳直接掉了下来，可能落地姿势不对摔断了一条腿，小丫头哭得不行。

    然后吵着让他和商见舟给她的咪咪在阳台下搭猫猫梯。搭是不可能搭的，但不妨碍可以买一个。一根直通二楼的钢管，钢管上交错旋转安上木质踏板，如此豪华猫猫梯让小丫头破涕为笑。

    此后咪咪经常从这里出入，后来也成了他和商见舟偷溜出去玩的绝佳通道。

    那时候他们高三了，两边家长都开始限制外出玩的时间，周末都要关他们在家里背书做题。芳姨会在一楼监督，无事不让下楼。

    他和商见舟就偷偷从这猫猫梯下去溜出去玩，还会指使商见雪替他们打掩护，玩到饭点再回来，又从这猫猫梯爬上去，后来东窗事发被林女士发现，两人都挨了鸡毛掸子。也连累商见雪因撒谎打掩护被打了手掌心。

    小丫头被打了也不哭，还举着通红的手掌跟他保证：“哥哥我下次会掩护好一点。”

    她的心意是好的，但他和商见舟哪还敢有下次。

    姜南屹仰头叼着烟笑了一下，往猫猫梯走更近了些，捋了捋两边的袖子，抬脚踩上第一块踏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