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一个代价
距离创纪大厦事件已过去四十八小时。顾允执将自己锁在私人实验室里，周围环绕着数十块全息屏幕，上面流动着复杂的数据流和能量模型。被他标记的那个能量节点坐标，如同一个顽固的病灶，持续散发着微弱的、非标准的背景辐射。
“它在学习。”顾允执对着通讯另一端，身处浙江古镇家中的沈知遥说道。他们通过一个由顾允执编写的、加密等级极高的临时频道联系。这是两位“觉醒者”之间建立起的脆弱桥梁。
屏幕上的沈知遥微微颔首，她身后的背景是那幅《混沌初开图》的局部特写。她的“感知”能力让她能捕捉到能量流动的微妙“情绪”。“能量残留的‘印记’正在缓慢变化，从最初的机械式重复，变得……更具适应性。它在分析我们留下的‘痕迹’，包括你哥哥使用的那个装置产生的波动。”
顾允衡提供的祖父遗物——那个老旧的电磁干扰器，此刻正被拆解分析，放置在实验室中央的防磁工作台上。其内部一些不符合上世纪电子工业水平的微观结构，正指向一个令人不安的可能。
“我们必须假设，我们面对的是一个具备高度智能和学习能力的‘系统’。”顾允执调出全球异常事件分布图，上面数十个闪烁的光点，如同星火，“它在多线程测试，效率惊人。”
就在这时，顾允执视野中那个冰冷的UI界面，毫无征兆地弹出新的信息，字体颜色转为醒目的琥珀色：
【协同任务发布：数据完整性维护】
【地点：深城，科锐生物科技研发中心】
【目标：确保‘原始基因序列数据包-编号AX-73’不被非授权实体获取或破坏。】
【时限：3小时】
【失败后果：关联性数据抹除。】
几乎在同一时刻，沈知遥也收到了类似的信息，只是表述方式更偏向于感知层面——她“看到”了一幅画面：一个密封的低温储存罐，周围缠绕着代表“危险”与“争夺”的暗红色信息乱流。
“来了。”顾允执声音低沉，手指已在键盘上飞舞，调取科锐生物的所有公开及非公开资料。“科锐生物，表面是上市医药公司，暗地里参与多个国家的秘密生物工程项目。AX-73……未公开的基因序列。”
“非授权实体……”沈知遥捕捉到关键词，“指的是什么？商业间谍？还是……和我们一样的‘候选者’？”
“或者，是‘系统’自己安排的测试障碍。”顾允执眼神锐利，“任务强调‘协同’，我们需要分工。”
地点：深城，科锐生物科技研发中心外围
三小时后，顾允执乘坐的黑色轿车无声地滑入科锐生物园区对面的街道。他戴着特制的平光眼镜，镜片投射出经过他优化的数据视野，将研发中心的建筑结构、安保巡逻路线、监控盲区以及那个代表任务目标“AX-73”的、不断闪烁的蓝色光标尽收眼底。
沈知遥的声音通过骨传导耳机传来，清晰而冷静：“我感知到三个高强度的‘信息焦点’。一个在目标所在B区地下三层的低温实验室，那是数据包本身。另外两个在移动……一个从正门进入，携带‘伪装’与‘渗透’的意图；另一个……在楼顶，意图不明，带有强烈的‘观察’属性。”
她的能力，如同一个无形的雷达，穿透物理屏障，捕捉着信息层面的动向。
“渗透者交给我。”顾允执推门下车，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如同一个前来洽谈业务的高级经理。凭借数据视野提供的实时信息，他轻易避开了巡逻的安保，通过一条通风管道的检修口，潜入了建筑内部。
他的行动冷静而高效，如同执行一个精密的数学公式。每一次停顿，每一次转向，都恰到好处地利用了安保系统的间隙和沈知遥提供的“信息焦点”位置。
地点：浙江，沈家老宅，密室
沈知遥闭目凝神，全身心沉浸在对深城那边信息流的感知中。她不再仅仅“看到”焦点，开始能模糊地“解读”其属性。
“正门的渗透者……意图很明确，直奔目标。他的‘信息签名’……混杂，有人工的痕迹，像是被……‘增强’过？”她向顾允执汇报，同时将自己的感知努力投向楼顶那个“观察者”。“楼顶的那个……很奇怪，非常‘安静’，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他在……记录？评估？”
她面前的《混沌初开图》上，那些混沌的墨团似乎随着她的感知而微微波动。
突然，她感到一阵强烈的干扰，如同平静的水面被投入巨石！
“允执！小心！那个渗透者……他好像发现你了！他的‘信号’突然变得极具攻击性！”
地点：科锐生物，B区地下二层
顾允执刚刚无声地放倒一名落单的巡逻保安，将其拖入杂物间。几乎在沈知遥警告发出的同时，他感到一股锐利的“视线”锁定了自己。不是物理上的目光，而是某种数据层面的扫描。
一个穿着科研白大褂、眼神却如同猎豹般锐利的男人，从走廊拐角走出，挡住了他的去路。男人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笑意，他的右手手臂上，覆盖着一层若隐若现的、如同液态金属般的流动光泽——那绝非当代科技产物。
“又一个候选者？”男人的声音带着电子合成的质感，“可惜，这个任务的‘奖励’，我志在必得。”
他没有多余动作，手臂上的液态金属瞬间凝聚成数道尖锐的刺刃，带着破空声向顾允执袭来！速度远超常人！
顾允执瞳孔收缩，数据视野疯狂刷新，计算着刺刃的轨迹和速度。他凭借远超常人的反应速度和精准的预判，惊险地避开第一波攻击。西装袖子被划开一道口子。
“物理强化型能力？”顾允执冷静地分析，身体迅速后撤，同时从口袋中取出一个火柴盒大小的装置——基于分析祖父那个干扰器原理制作的简化版原型机。
“小玩具？”男人嗤笑，再次扑上。
顾允执启动装置，一股特定频率的电磁脉冲扩散开来。男人手臂上的液态金属明显一滞，流动速度减缓，他的动作也出现了瞬间的变形。
“有效！”顾允执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一记精准的手刀击中男人颈侧神经丛。男人闷哼一声，软倒在地，手臂上的液态金属迅速消退，恢复成普通手臂的模样。
顾允执没有停留，迅速向地下三层突进。沈知遥的声音再次响起：“楼顶的观察者动了！他下来了……速度很快！目标实验室！”
地点：科锐生物，B区地下三层，低温实验室
顾允执突破气密门，进入核心实验室。低温储存罐就在中央，那个代表AX-73的蓝色光标稳定地悬浮其上。
但实验室里已经有人了。
一个穿着黑色战术服、身形矫健的女人正站在储存罐前，她的手中拿着一个类似数据提取器的装置。令人惊奇的是，在顾允执的数据视野中，这个女人的“信号”极其微弱，几乎与背景噪音无异。若非肉眼看见，几乎无法察觉。
“观察者。”顾允执停下脚步，摆出防御姿态。
女人转过身，脸上戴着遮住半张脸的面具，露出一双冷静得出奇的眼睛。她没有发动攻击，只是看了看顾允执，又看了看地上的渗透者，然后用一种没有感情波动的声音说道：“效率不错。但还不够。”
她的目光投向储存罐上的某个接口。
顾允执瞬间明白了：“数据包本身被设置了逻辑炸弹？非正常提取会触发？”
女人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你能解除？”顾允执问。
“需要时间。但‘清理程序’已经被激活。”女人看向实验室入口方向，那里传来了密集而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一种非人的、金属摩擦般的低吼。
顾允执的数据视野边缘，涌现出大量红色的、代表“敌意单位”的光点，正在快速接近！
“系统安排的障碍……”顾允执立刻明白了现状，对耳机另一端的沈知遥快速说道，“知遥，我们需要科锐生物内部网络的最高权限，现在！找到那个逻辑炸弹的解除指令！”
地点：浙江，沈家老宅
沈知遥额头渗出细汗。同时处理多个信息流，并深入挖掘一个陌生企业网络的深层权限，对她的精神是巨大的负荷。她将手轻轻按在《混沌初开图》上，一股奇异的、清凉的感知流似乎从古画中传递过来，帮助她稳定心神，扩大感知范围。
“给我……一分钟！”她集中全部精神，感知力如同触手般沿着数据通道蔓延，绕过层层防火墙，直指核心数据库。她“看”到了那个复杂的逻辑锁，其结构如同一个不断变化的魔方。
外面，那些沉重的脚步声和低吼越来越近。第一个“清理单位”出现在门口——那是一个约两米高的人形生物，由废弃的实验室机械臂、金属支架和某种生物组织粗暴地拼接而成，眼中闪烁着嗜血的红光。
黑衣女人毫不犹豫地开枪射击，特制的子弹打在怪物身上溅起火花，只能延缓它的脚步。
顾允执一边利用实验室的仪器作为掩体，用简化版干扰器干扰怪物的传感器，一边紧张地等待着沈知遥的结果。
时间一秒秒流逝，更多的怪物聚集在门口。
“找到了！”沈知遥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兴奋，“指令是……‘普罗米修斯之火’！重复，‘普罗米修斯之火’！”
顾允执立刻冲向控制终端，飞快地输入指令。
屏幕上，逻辑炸弹的倒计时在最后一秒停止，然后解除。
几乎同时，那个黑衣女人迅速完成了数据提取，将一个小小的存储芯片扔给顾允执：“任务完成。”
她说完，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后一跃，撞破强化玻璃窗，消失在黑暗的通风管道中。
顾允执接过芯片，看了一眼门口越来越多的怪物，毫不犹豫地启动了实验室的自毁应急程序（科锐生物内部为应对极端情况设置），然后沿着女人离开的路线迅速撤离。
地点：香港，顾氏财团顶层办公室
一小时后，顾允执安全返回。他手中的存储芯片，在任务完成的瞬间，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他视野的数据流中。
【协同任务：数据完整性维护——完成】
【奖励：权限经验提升，能量等级提升至Σ-2】
【解锁：基础兑换列表（预览）】
一系列信息刷过。
他还没来得及仔细查看，顾允衡推门而入，脸色凝重：“允执，刚刚收到消息。深城科锐生物发生严重事故，原因不明。其首席科学家，也是AX-73项目的主要负责人，Dr. William Chen，在事故中……失踪了。现场找不到任何痕迹，就像凭空蒸发。”
顾允执沉默着，调出Dr. William Chen的资料。在昨晚之前，这位科学家还在国际学术期刊上发表了论文。
“不是事故。”顾允执的声音冰冷，“是抹除。”
失败的代价，以最直观、最残酷的方式，呈现在他们面前。这不是游戏，失败意味着存在的彻底终结。第一个代价已经付出，而这场无声的质检，才刚刚开始。
顾允衡拿起桌上的加密平板，快速滑动了几下。"不只是Dr. Chen。科锐生物参与AX-73项目的核心团队，一共七人，全部在事故报告中列为'失踪'。"
他调出一段监控录像的最后一帧，画面中一位研究员正在实验室工作，下一秒画面出现剧烈干扰，随后人影就消失了，连一丝灰尘都没有扬起。
"这就是'关联性数据抹除'？"顾允衡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被当作错误数据清理掉了？"
顾允执没有立即回答。他的视线落在刚刚解锁的"基础兑换列表"上。列表中的项目让他瞳孔微缩：
【认知强化模块（初级）: 提升信息处理速度15%，需要权限等级Σ-3】
【空间锚点（一次性）:可在半径10米范围内建立临时安全区，需要能量等级Σ-5】
【信息伪装涂层:降低被系统监测概率30%，持续1小时，需要贡献点50】
这些超越现有科技的概念，证实了他的猜测——他们面对的不仅是一个测试系统，更是一个拥有完整技术体系的未知文明。
"哥，我需要你帮我建立一个特殊的数据库。"顾允执突然开口，"专门记录全球范围内发生的'异常失踪'事件，特别是那些与已知'异常事件'在时间、地点上有关联的案例。"
顾允衡皱眉："你怀疑这类事件不止一起？"
"抹除机制既然是系统的基础规则之一，就绝不会只针对科锐生物这一例。"顾允执调出全球地图，在上面标记出最近48小时内所有报告异常能量波动的坐标，"我们需要找出规律，预测下一个可能发生抹除的地点。"
就在这时，顾允执的视野中突然弹出一条新的系统信息，字体呈现出不祥的暗红色：
【警告：检测到异常数据恢复尝试】
【目标：Dr.William Chen及相关项目数据】
【来源：[坐标锁定：北纬22.279,东经114.158]】
【处理建议：立即清除恢复节点】
坐标位置，正是香港大学的生物信息学研究中心。
"来不及解释了。"顾允执抓起外套，"有人正在尝试恢复被抹除的数据，系统已经发布了清除指令。"
顾允衡立即跟上："我通知司机。"
"不，"顾允执摇头，"这次我们不知道对手是谁。可能是另一个候选者，也可能是系统本身的清理程序。需要秘密行动。"
地点：香港大学，生物信息学研究中心，深夜
林逸飞博士的手指在键盘上疯狂敲击，屏幕上流动的基因序列数据映在他布满血丝的眼中。作为Dr. Chen曾经的学生，他无法接受导师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消失。
"不可能的......"他喃喃自语，"老师的备份数据链一定还在某个服务器上......"
三个小时前，他利用自己在生物信息学中心的权限，启动了一个自制的数据恢复程序，试图从科锐生物的云端备份中寻找导师留下的痕迹。程序绕过层层防火墙，终于在一个被标记为"已销毁"的扇区，找到了一些碎片化的数据——正是AX-73项目的一部分核心序列。
就在他准备进行深度恢复时，实验室的灯光突然闪烁起来。
"又跳电？"他皱眉，正准备检查电路，却发现自己的终端仍然正常运行。不仅如此，屏幕上开始自动弹出无数个警告窗口：
【警告：未授权访问】
【警告：数据完整性遭到破坏】
【警告：检测到恶意恢复尝试】
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后背。这不像普通的系统防护机制......
实验室的门突然被无声地打开，两个穿着黑色制服、面戴奇特镜片的人影出现在门口。他们手中拿着类似武器的东西，但造型前所未见，通体漆黑，表面流动着微弱的光泽。
"林逸飞博士，"为首的人用机械般平板的声音说道，"你触犯了数据安全法第零条：禁止恢复已销毁数据。请立即终止所有操作，配合我们的清理工作。"
"你们是谁？"林逸飞下意识地后退，手指悄悄按下了桌下的紧急报警按钮，"保安马上就到！"
黑衣人似乎完全不在意他的警告，举起了手中的武器："警报系统已被屏蔽。最后一次警告，终止操作。"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实验室侧面的窗户突然被从外打开，顾允执和顾允衡利落地翻身而入。顾允衡手中拿着一个经过改装的信号干扰器，瞬间启动。
整个实验室的电子设备屏幕都出现了剧烈的雪花，两个黑衣人的动作也明显一滞，他们佩戴的镜片上数据流疯狂乱窜。
"系统清理程序？"顾允执冷静地观察着对方的反应，数据视野中，这两个"人"显示出的信息极其简单，只有【型号：清理者III型】和【状态：执行任务中】。
"带他走。"顾允执对兄长说道，自己则上前一步，面对两个正在重新校准的清理者。
顾允衡迅速拉起还在震惊中的林逸飞："想活命就跟我走！"
清理者举起武器，一道蓝色的能量束射出，擦着顾允衡的肩膀打在墙上，墙面瞬间出现一个边缘光滑的圆洞，仿佛被什么事物直接吞噬了。
顾允执趁机启动了自己刚刚在系统中兑换的【信息伪装涂层】，虽然只是初级版本，但足以让他在清理者的传感器中变得模糊不清。他利用数据视野预判对方的攻击轨迹，灵活地闪避着能量束，同时将简化版干扰器的功率开到最大。
"它们的协调性在下降。"顾允执敏锐地注意到两个清理者的动作开始出现不协调，"干扰器影响了它们之间的数据同步。"
他抓住一个空隙，将一个自制的电磁脉冲装置扔到清理者脚下。强烈的脉冲让两个清理者完全僵直在原地，眼中的红光急促闪烁。
"就是现在！"顾允执转身就跑，与等在外面的顾允衡和林逸飞会合。
三人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地点：顾氏财团秘密安全屋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林逸飞惊魂未定地看着顾氏兄弟，"那些黑衣人又是什么？"
"我们是和你一样，不想被莫名其妙抹除的人。"顾允执平静地说，"而你刚才差点就步了你导师的后尘。"
顾允衡递给他一杯水："林博士，我们需要知道你恢复了多少AX-73的数据。"
林逸飞犹豫了一下，从内衣口袋中取出一个微型存储卡："只有一部分核心序列，但......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顾允执接过存储卡，接入一个完全离线的分析设备。当基因序列图在屏幕上展开时，他的眉头深深皱起。
"这些序列......"他指着几个异常的区域，"不符合任何已知的生物遗传规律。这不是地球生物的基因。"
林逸飞点头："我也发现了。而且这些序列具有某种......自指性结构，就像......"
"就像某种编码。"顾允执接话道，"这不是单纯的生物基因数据，这是某种技术蓝图。"
就在这时，安全屋的警报突然响起。顾允衡查看监控，脸色一变："有不明身份的人包围了这里，速度很快！"
顾允执立即看向林逸飞："你身上有追踪器！"
林逸飞慌忙摸遍全身，最后在自己的手表带内侧发现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微型装置："这......这不是我的！"
"来不及了。"顾允执当机立断，"哥，启动紧急撤离程序。林博士，跟紧我们。"
在安全屋的后门打开的瞬间，他们看到街道对面站着三个身影。不是之前的清理者，而是三个穿着普通服装的人，但顾允执的数据视野中清晰地显示着：
【候选者：编号739】
【权限等级：Σ-3】
【状态：任务执行中】
为首的是一个高挑的女子，她微微一笑，声音通过某种传音装置直接送入他们耳中：
"很抱歉，但那个数据包和这位博士，我们接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