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世界·2

    “我回来了。”谭昙按动指纹锁,对着空无一人的房子自说自话,“今天好累啊,点外卖吧。”说着便坐到矮矮的鞋柜上滑动手机。

    “吃点什么呢?冰镇小龙虾?鸡公煲?还是麻辣烫。”没有人回应谭昙,只有电器运行带来的细微声响。

    “好吧,吃小龙虾。”

    谭昙换上拖鞋走到屋子里打开每一个房间的灯,最小的屋子堆满了父母的杂物,暖黄色的小灯泡在开了窗通风后摇摇晃晃。

    谭昙想说点什么却又发现自己无从开口,只好拍了拍纸箱锁好这间屋子的门。

    餐桌上摆着早上吃完来不及收拾的盘子,谭昙收拾好归置到洗碗机里,自己站在厨房发呆。

    人生到底是从哪一刻开始溃烂的,谁也说不清楚,也许是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埋下了那道细微的难以预见的伤疤,而后成长的每一天都是伤疤汲取力量壮大自己的时刻。

    一直到已成参天之势,只等待着恰当的时候来上致命一击。

    谭昙拉开冰箱的门,嵌入式冰箱在前几年还算不上流行,但谭栀女士慧眼独具,早早地对冰箱进行升级换代,导致谭昙每一次拉开冰箱门都觉得自己会看到一件过时的冬季大衣。

    冷藏区的啤酒摆放整齐,谭昙挑选了半天最后关门转身拿了隐藏在调料盒里的伏特加,纯蓝色的瓶子是如此鹤立鸡群,她怀疑自己这几年喝掉的伏特加瓶子能从江北市南边摆放到北边。

    调酒讲究剂量讲究美感讲究口味,但谭昙的调酒只讲究数量。

    她拿了一个新的玻璃杯,扔了几块柠檬捣汁后倒进去半杯伏特加,又用雪碧补满捣鼓几下。一口下去,伏特加的浓烈并未消减半分,这正是谭昙追求的感觉,如果不是还稍微顾忌着口感问题她能直接喝。

    每个人喝酒都有自己的理由,为了喜欢、为了买醉,谭昙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爱上喝酒的,从某一秒钟开始,她期待着每晚都能酩酊大醉一觉到天亮,也期待着酒精能让她快乐一些。

    酒越喝越多,她所期待的那种感觉却来得越来越少。

    在谭昙喝掉第二杯的时候,外卖按响了门铃。她搭了一件小风衣下楼取外卖,小龙虾的香味钻进鼻子,谭昙加快回家的脚步。

    喝酒、吃饭、洗漱、睡觉,谭昙下楼扔垃圾,抬头看向天上的月亮。

    农历五月十五,月亮格外圆也感觉离人格外近,谭昙下意识伸出手,似乎希望能搭上嫦娥仙子登月的手,然而回应她的只有深夜阵阵冷风。

    谭昙将手插在衣服口袋,大脑在这一刻似乎也停止运转,她突然喃喃道:“真希望老天爷能送给我一只小狗。”

    当然这只是谭昙酒后的小小的失言,她并不热衷养宠物,或者说她没有时间给宠物足够的陪伴,想了半晌她又说道:“前面一句,当我放屁。”

    “能不能让我,”谭栀站在几个垃圾桶前,四下无人的角落哽咽,“让我见见谭栀,哪怕梦里一次也好。”

    谭栀牺牲几年,她从未梦见过,有些时候谭昙甚至忍不住想是不是谭栀讨厌现在的谭昙呢,所以她不愿意到梦里相见。

    可是她是那么想念谭栀,她的死亡对她来说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感冒,它不会要了你的命,但会让你每时每刻都活在痛苦里。

    “为什么呢。”谭昙呢喃,“为什么不能让我梦见她?”

    谭昙深吸一口气,忍不住掉下眼泪。

    早上七点钟,柳书清带着早餐按响了门铃。

    谭昙睡眼惺忪拧开门把手留了一条缝,趁着柳书清等电梯上楼的时间进卫生间洗漱。不消一会,柳书清的声音便从门口传来:“你有没有点安全意识。”

    “开门太麻烦了。”谭昙吐掉漱口水,拆了一支新的洗面奶。

    “你的冰箱除了酒还能有点别的东西吗?”

    “不是还有冰块吗?”谭昙从卫生间探出头,柳书清在餐桌上抽了张面巾纸递过去,她伸手拍了一下吐槽道:“姐有洗脸巾。”

    “收拾收拾吃饭吧,在局楼下早餐摊买的鸡蛋饼和豆浆。”

    柳书清把袋装豆浆倒进碗里摆到对面,谭昙迟疑了一会问道:“你又通宵?”

    “没有,我要是通宵了还敢开车?”柳书清搓了一把脸,“昨晚儿看笔录太晚了睡休息室了。”

    谭昙咬了一口鸡蛋饼,还是热的。

    “对了,我买了花放车上了。”

    “我还想今早去买呢。”

    “谁买都一样。”柳书清没吃早饭,喝了一杯橙汁。

    谭昙快速吃完早饭,跟柳书清下楼上车直奔陵园。

    陵园还是老样子,谭昙站在石阶下,迟迟迈不开腿。柳书清在背后扶了一把说道:“别让谭主任等急了。”

    “嗯。”

    谭昙捧着花慢慢爬上去,谭栀墓前的水果已经有了溃烂的架势,柳书清打开带上来的袋子换了新的水果。

    “妈,”谭昙将花摆到墓前,”我和柳大哥来看你了。”

    “真是好漫长的三年。”

    柳书清站到谭昙身旁像是汇报工作般开场道:“谭主任,那个案子,破了。”

    “虽然隔了太久,”柳书清声音微微发抖,“但我们还是抓到了他,他一直就隐藏在人群里,我们当时的的推断是正确的。”

    谭昙别过头,偷偷抹掉眼泪。

    “妈,柳大哥上个月升职了,以后要叫他柳队了。”

    “还有我,”谭昙顿住,她现在的生活一团混乱要和母亲分享些什么呢?风雨飘摇的工作,遥遥无期的恋爱,她好像真没什么说的,“我就不说了。”

    谭昙尴尬笑笑,她想谭栀最关心的一定是她现在的生活快不快乐,她想说快乐却又说不出口。

    “我最近过得很好,以后也会更好。”谭昙在谭栀墓前使劲点了点头。

    给谭栀扫过幕后俩人往山下走,柳书清忽然问道:“你到底因为什么想辞职。”

    谭昙晃荡着包,嘟囔道:“为了让我快乐。”

    柳书清笑了,说道:“这个理由很充分。”

    “我打算出去旅游。”

    谭昙包里装着辞职信,她请了一上午的假,下午回公司辞职,订了大后天的机票飞宁西。她最近忽然又梦到十六岁的那场梦,那个蓝色冰霜的山洞和男人再度出现,这一次男人不再背对着她,而是转过了身。

    谭昙睡醒后想了好久,从储物间翻出了自己在宁西买的耳坠,她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把这两者联系到了一起。

    因此,毫无关系的、莫名其妙的,谭昙订了飞宁西的机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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