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宁,你不带上我吗。”
屋外射入一道光线,影子逼近,红门卡顿,‘吱呀’一声后,是委屈的语调。
俞听宁拾绰翠绿点缀大红花包袱的手一顿,不由得想起昨晚窝在崔新亭脖颈处的画面。
他的味道是淡淡的橘子香,青涩又酸口。
“听宁没和你讲吗,我们要去南山杻阳山边际一趟,或许十天左右能回来。”
窗边,苏以南开口解释,江暮之仍旧闭目。
“我们分不开。”崔新亭眸弯,投之一笑。
俞听宁包裹上绑了一个死结,甩一下便垮在肩膀上。
“哪有什么分不开的......”
“昨夜,你的黑猫找回来了吗?离太远,万一受伤,她会很痛吧。”他声音如清泉,冰凉,浇得她理智清醒。
还有一个控制距离的血咒卡在她的手腕处......
“但话说回来,我们真分不开。”俞听宁小跑,挽着他的臂膀,头靠肩膀“我们把他一起带上吧,保证不会拖后腿,我守得住他。”
武力高强的崔新亭笑了笑。
江暮之终于打开眼睛,按住劝说的苏以南。
他别有意味道:“行啊,正好缺一个人。”
......
山野漫漫,烈日浇头。
树荫间隔斑驳撒在栗色的发丝上,走大段的路俞听宁累的半死,一开始只是拽住崔新亭的袖口,见他没拒绝,便整个人摊在他手臂上,拖着脚步前进。
“你品味倒是很独特。”他敲敲红绿交融的包裹。
“红配绿,是天仙配,你懂不懂啊,直男。”
俞听宁低头检查结,又偏向一望无际的山,笔直的树盘根错节,向上伸长似乎通入云霄,遮挡出一片阴凉。
“是吗。”他说。
她低声,“其实你想想,大红大绿是不是很夺目。”
他轻嗯一句。
俞听宁透出赞赏的眼神,“如果发生危险,你们第一时间就可以看见我,来救我了。”
“你不是不怕死吗。”崔新亭目光又落回配色刺眼的包裹上。
“不怕,不代表我要去寻死啊,”她用力拍了他的肩膀,“笨死了,你。”
她手心一痛,发现他正偏头凝视她拍的地方,目光沉沉,
俞听宁连忙上手揉了揉,尴尬一笑,“那有蚊子,不是故意的,我是为你好。”
两人越说越近,恨不得贴在一起。
少女一身亮绯色,表情鲜活,少年一袭白,风吹过,带起树叶沙沙声,勾起银铃晃荡。
苏以南剜他一眼说:“说了他们是一对,你总是怀疑。”
“怀不怀疑的另当别论,去一趟皇宫就知道了。”江暮之揽过她的肩膀,“你也可以靠着我啊。”
她展示手臂肌肉,“上次观内大比武你输给我了,还记得吗。”
江暮之:“......”
真是榆木脑袋。
*
舟车劳顿,本说是十天能回来的,路上行程就有三天。
马车颠簸,俞听宁晚上总挨着崔新亭睡,把他当作软和的枕头,有几次头滑落,差点靠到将暮之怀里。
崔新亭大臂一展连忙捞回自己怀里,轻飘飘注视一眼他们的手,眼帘垂下。
伸出手准备扶人的江暮之和苏以南,如语凝噎。
天亮了。
街道喧嚣,俞听宁掀开隔帘。
两侧褐色的牌匾用金线描绘,胭脂支摊出店揽客,卖糖葫芦的老大爷拉长固有的声调,小孩从小巷子里拽铜钱跑出,身后还有大人叮嘱声。
此处比小镇下的闹市繁华不知多少倍。
“我们要去皇宫。”苏以南补充,“临时受唤,也不好撇下你们。”
崔新亭接话,“是吗。”
“是啊。”江暮之对上他的眼神,两人含笑,偏都是温润如玉的样子,迸发出的意味,让两位少女焦急。
苏以南拉扯江暮之,低低唤:“大师兄。”
俞听宁罩住崔新亭的眼睛,“喂喂喂,看谁呢,你只可以看我。”
诡异的气氛被她诡异的行为撞破。
三人皆沉默:“......”
她满意自己的行为,向系统邀夸,系统也沉默了。
*
真正步入皇宫时,庄严的气氛一瞬间裹挟俞听宁,红墙高耸入天,遮挡住视线,唯有蜿蜒的小道罩入一袭光亮。
石子路通向花园。
公公打量她们后,笑着脸引路,介绍:“咱们瑞妃娘娘洪福齐天,方入宫天大喜,便解决了旱灾。第二年去庙宇祈福时,三皇子落地,那日又迎来战捷。”
俞听宁和崔新亭在人群尾巴后。
她拉了他的衣摆,他撤回探究的视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凝视,却听到一句,“这墙这么高,你能背我越过去吗?”
崔新亭沉默,掐了掐她脖颈跳跃的脉络,“我一般只背死人。”
她爽利笑一笑,“那你当我没说过。”
一袭绯色襦裙的少女飞跃过低头的宫女,去往前方。
“以南姐,你等等我。”
“咱家先去请示一下娘娘,各位贵客稍候。”
行到宫殿门外。公公臂挽浮尘,不经意划过俞听宁一眼。
她莫名狐疑,怎么了,皇宫管她什么事情,怎么突然看她一眼?可俞听宁不敢表露,只垂头,脚尖踩缝隙扭动,打发时间。
【任务四分之二已启动,请宿主于瑞妃手中获得百金开店支持】
俞听宁后退几步,踉跄一下。
苏以南担忧睨她一眼,“脸色怎么突然发白了,是中暑了吗,这几天太热,难为你了。”
她懵懵点头。
俞听宁已经没力气去想其他的,攻略系统给她的那本书,完全没写过瑞妃的事项。
她以为带着反派打破书中既定的剧情,不料,开店系统发布的任务居然和她的离开的行动误打误撞相契合。
这说明,她正在走的原本就是原剧情。
那么三月后,她的死期照样会到。
攻略系统在骗她......
俞听宁扫视向周边的人,抬眼又望天,一行飞燕略过穹苍。燥热的九月,她打了一个寒颤。
步入殿宇内,层层帷幔下垂,轻纱被风吹卷起,青铜大鼎布满了冰块,冒着丝丝凉气。
帷幔遮挡视线,只知中间贵妃椅躺了一位曼妙的身影,她一挥手,周边的一群橙衫侍女‘嗻’一声,端着果盘垂头退出,又开口免了四人跪拜礼。
“他?”瑞妃柔柔一问,却是不容置疑的气派。
俞听宁立刻垂头,应和“我的人。”
“你的人,本宫就放心了。”她嗯一句,掀开薄毯,素手撩开帷幔。
敦煌配色的衣裙漫入视野,贵妃发髻高盘,眉间一点朱红,双眸妩媚天成,如葡萄大小的橙黄玉石用金子缠绕围成一项链。
她环绕四人半圈,红唇轻启。
“都是自家人,那就说说心底话。”
“传闻鹿蜀庇佑多子多福,当然,本宫不是为了自己,”瑞妃叹了一口气,扶着额头摇晃“腹中胎儿总是不稳当,太医一副又一副药剂送来,喝的本宫头昏脑涨。”
“青云观也应允本宫了,听宁你答应本宫的东西,什么时候交出来。”她声音挠人心肺,“当初你立了生死状,三个月后日子就到了。”
苏以南和江暮之不为所动,好似明白一切,她们抚摸剑鞘,剑身在入殿时为了安全,已经被收缴了。
俞听宁心跳如鼓,屈膝方想下跪,便听一道嗤笑声。
瑞妃已经回了塌,平静问:“你笑什么?”
俞听宁挨他更近,手连忙抚背,当鹿蜀的面说要杀鹿蜀......
疯了。
“十日后娘娘就会收到了,不用三月。”崔新亭唇荡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他拉住她,十指相扣后,捏紧,共享痛意。
她扶额,困倦:“那本宫静候佳音了。”
*
“你做什么。”俞听宁握了几个橘子过来,递给他。
天色暗沉,皇宫内有几排侍女提着灯笼走过,带刀侍卫交叉巡逻。
公公引路,来到西厢房安排住宿,晚膳过后,崔新亭便心不在焉,俞听宁跟着他来到了御花园处。
他坐在凉亭,荷花开的正好,亭子两旁繁茂的枝叶正好给此处营造天然的屏障。
“做什么?”崔新亭舌尖咀嚼这句,复述“我在等你。”
俞听宁一滞:“等我?”
“皇宫森严,如果发现有人纵火或持利器会怎么样?”他问。
她答:“那当然轻仗责,重斩杀。”
“怕吗?”崔新亭一双桃花眼酿成甜意,勾唇一笑。
俞听宁眼瞅他指尖一捏,凉亭哗啦一下涨高火焰,枯木凋零被火舌舔舐殆尽。
她这几天想主角团在路上讨要了不少符咒,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全丢出去。
哗啦啦的符咒漫天飞下,如同秋日枯黄的树叶被狂风一卷,火触碰符咒‘噗呲’一下,摇晃着灭了,周围光暗淡下来。
崔新亭背靠凉亭扶栏,风吹拂过荷花丛,带来一丝凉意,灌入宽大的袖口。
俞听宁来不及生气,她便听到他说:“你是第一天知道自己是瑞妃的人吗。”
她眼睛瞪大,俯身凑近,“我是真的不知道,有时候你们知道的,我都不知道。”
“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她眼里吐露出无奈何与焦急。
崔新亭借着一抹幽光,她的眼睛像黑葡萄,圆溜溜。
她一靠近,睫羽上翘,弯而有韧劲,口中一张一合扑来桂子香,或许是风大,是淡淡的需要用力嗅或者贴紧才能闻到。
“你用摄魂术,你看着我眼睛,你问。”
俞听宁的手搭上他的肩膀,拽着他凑近。
“我真不骗你,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他吞咽,喉结滑动,一股热意从心口窜到小腹,他捏紧指骨,吐息几圈。
“别动。”崔新亭一扯,将她扯下,落于大腿上,手搭在她的腰际。
“有人,吻我。”
他说完便贴近,气息相撞。
她刚才吃了橘子,酸甜的味道遗留在唇齿之间,揽住腰的手收紧,往常瘦弱的背脊下也存了些肉,一掐,她‘呜咽’一声,便张开城池,趋向更深处。
他悉数吞咽。
…
隔着一荷花池,繁花盛开。
公公弓腰禀报:“是她的人。”
“谁知道呢,继续盯着吧。”瑞妃丹红色的指甲掐下一朵牡丹,“明天,想办法把她单独叫到我宫里来,明白?”
“是。”
......
口中的空气被掠夺,俞听宁静静安抚狂跳的心脏,埋头在他的脖颈中,脑袋昏昏的打晕。
“为什么。”她问。
崔新亭那话堵她的口,“嗯,你不是说我是你的人吗?”
他明确心意,可不是会掩埋自己情绪的人,想做便做了。
“那......”她嚅嗫。
他堵住,“刚刚,下午迎我们的公公就站在对岸。”
“瑞妃也在。”
“你亲我就是这个原因啊。”俞听宁点头,撑着他的肩膀准备起身,又被制衡,拉下。
她眼睛满是迷茫,眼尾微微染上浅绯颜色。
崔新亭:“不止,刚才我就想吻你,也有这个理由。”
他收紧手臂,彻底将俞听宁困囿,耳廓贴近心口,听她心脏的跳动。
“你听,”崔新亭手指点点柔软,“是因为喜欢,还是害怕,它跳的好快。”
“崔新亭!”她压低声音控诉,“你干什么。”
“可以再来一次吗?”他带着她的手,附上自己心口“很奇怪,我的心也在跳动,你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