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团圆宴之上,殿中暖香缭绕,柔美舞姬们水袖翩跹,笑面如魇似蝴蝶穿花。

    御座上的皇上饮酒而笑,龙颜大悦,目光扫过殿中众臣,均盯着舞姬瞧得如痴如醉,美酒杯杯下肚,俨然丢了平日里装出来的那副庄重模样。

    落到对舞姬未有兴致独自饮酒的萧诀身上,心里生出来些许趣味,皇上的身子微微向后靠,唇角噙着一丝带着调笑意味的笑意,举杯隔空向萧诀示意,声音不高,但足以听清。

    “朕瞧着舞姬之首甚是娇美,风姿不俗,萧爱卿府中清寂,不若朕将她赐予你,供以红袖添香,如何?”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均汇集到了萧诀与那舞姬身上来回暧昧扫视,只看舞姬抬起长长的手袖半掩着脸,一脸羞意的瞧着萧诀。

    男人面容清俊,下颚线条锐利,一双凤眼深邃如寒潭,鼻梁高挺,薄唇唇色极淡,穿着一身玄衣,打眼一看克制又疏离,无人敢接近。

    舞姬此时被皇上的突然发话惊喜万分,她身在宫中自然听说过萧侯爷的名讳,年少成名,天纵英才,今日一见更是俊美异常,位高权重却还未有妻女,如若她跟了侯爷,必定荣华富贵。

    瞧着舞姬的羞怯模样,不乏有醉酒之人脑子一热起哄。

    “萧侯爷何等清贵之人,与此等殿前美人相映,真是一段风雅佳话。”

    萧诀不紧不慢的即刻离席,对着御座之上的皇上恭敬一礼,

    沉声道:“陛下厚恩,臣感激涕零,然臣日日案牍劳神,无暇他顾,若将此等美人置于身旁,反倒恐耽误其韶华,反而不美。”

    舞姬娇羞的神情全然褪下,只余羞愤恼怒,荣华富贵就这样离她远去了。

    皇上只得摆手作罢,表面笑呵呵细看他却用锐利的眼神紧盯着滴水不漏的萧诀道,“爱卿如若有何中意之人,朕必定为你成全美事,如何?”

    “谢皇上恩典。”萧诀恭敬一拜回坐席间。

    不多时,席间又恢复一派热闹。

    “熹姝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沈母疑惑的问从外边吹风回来后便明显心不在焉的女儿。

    沈熹姝牵强的冲母亲笑了一下:“娘,没事,我只是喝了果酒头还是有些晕罢了。”

    沈母依旧有些担忧:“熹姝再忍一忍,待到宫宴结束我们便回府歇息。”

    小女娘乖巧的点点头。

    沈熹姝方才被吓坏了,但是现在回过神来又觉得是好事,萧诀对她那么凶,估计是生不起什么提亲之意了...

    思及此,小女娘稍稍安心下来,抬眼却见刚才脑子里的男人直直的盯着她,还微微向她抬了抬酒盏。

    萧诀在发现方才被吓哭的女娘就坐在对面时,出于一丝极淡的恶劣兴味故意冲她抬了抬酒盏以示敲打之意。

    没成想下一刻,他就看见她小脸白了白,迅速转头看向别处假装没看见他,徒留一段白皙脆弱的脖颈,因为紧张而有些僵硬。

    男人不由轻笑了一下。

    鹌鹑女娘。看来是没胆子说出什么了。

    沈熹姝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总感觉身上有一个热烫的视线,此时有些坐立难安,却不敢轻易回头与萧诀对上。

    沈熹姝,再忍一忍,今日过去一切便都能好起来。小女娘在心里不断打气。

    好不容易熬到宫宴终于要结束,所有人均向皇上跪拜“恭送皇上回宫,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熹姝也跪拜着,终于等到皇上走了,这次她定要紧紧跟着母亲,不再被人群冲散到萧诀面前。

    “怎的,不是说累吗?突然变得这么粘人?”沈母笑着点了点粘在她身边不愿挪动半步的沈熹姝的额头。

    “娘,这么多人,我这不是怕走散了。”沈熹姝笑着回应,她观察了一下四周根本没瞧见萧诀的身影,不由松了一口气。

    待到出皇宫的城门时,仍旧没有任何危险,沈熹姝心想自己大抵是躲了过去。

    没成想松开沈母的那一刻,一股不知哪里来的力将她猛的推了出去。

    一切发生的都太快,沈母下意识抓住熹姝的手抓空了。

    “砰”的一声,小女娘因着那道力不受控制向前摔在了一堵硬邦邦的肉墙上,发出了很不体面的撞击声。

    坚实的触感与男人的气息让沈熹姝头脑一片空白。

    然而,这过分的贴近并未持续多久。

    一只带着玉扳指的手贴上了她的肩头,毫不留情的人将她用力往外推。

    萧诀被突然冲进他怀里的东西撞了一下,一股子清甜味涌进鼻中,下意识的便想将那个东西扔出去。

    这种把戏他见得多了。

    然而当他黑着脸将那个人扯出去时,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乌发雪肤,弱风扶柳,方才萧诀扯着她的肩膀将她推出去时便感受到了女娘是身子骨格外单薄。

    是那个在柏树下疑似窃听他谈话的胆小女娘,此刻晕头转向仿佛要被撞晕过去的模样。

    分明是她自己突然冲过来的。

    沈熹姝是真的要晕过去了,那个推她的力真的很大,她觉得自己是直接飞出去的。

    沈母立马冲上前将向后跌的幺女揽住,沈熹姝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却抬眼看见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眼神没有半点波动,看她似只是物品一般冰冷又疏离,仿佛刚才推开的沈熹姝不是一个人,而是什么阿猫阿狗。

    沈母魂飞魄散,定住女儿的身形后便急忙拉着女儿深深的向面前这个比她年纪小得多但却位高权重的男人福礼。

    “小女无知,冲撞了大人,还望萧大人海涵,莫要与她小孩子家计较。”

    见母亲为了她这般对萧诀低声下气,沈熹姝的眼睛忍不住湿润了些,她分明已经很小心了,为什么还会被推到萧诀身上?

    萧诀只淡淡嗯了一声,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喜怒哀乐。

    沈母本暗暗松了口气,没成想男人的话锋骤然一转,目光锁定在沈熹姝脸上,语气里添加了几分显而易见的苛责:

    “夫人不必多礼,只是...”

    沈熹姝小脸一白,愈加摇摇欲坠。

    “贵府千金似乎行事一贯马虎,宫闱重地,亦不知谨慎,随意走动。如今散席,竟仍不知安分,于人群中横冲直撞。”

    “需得回府好生教养。”

    沈母并不知沈熹姝外出散酒气时被萧诀抓去吓唬了一番,只惊奇于连离席这种事他都注意到了,只觉一片背寒。

    但面对位高权重的萧诀,她便只能连声称是:“大人教训的是,回府之后,臣妇必定会好生教导小女。”接着委婉道:“小女年幼,身子骨又弱,自小被我们拘得紧,鲜少经历这些,绝非有意冒犯,恳请大人宽恕她这回。”

    旁边观战已久的顾云辞见小女娘可怜兮兮我见犹怜的模样不忍动了恻隐之心,道:“萧兄,罢了罢了,这不过是个刚刚及笄的小女娘,什么都不懂,放过她这回罢!”

    萧诀这次怎么回事,先前不是没碰到过这种投怀送抱的女娘,他罚人可不是会这样说一大堆话。

    萧诀未置一词,只负手而立,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盯着眼尾已然泛红咬着唇的沈熹姝。

    沉默的威压已然在几人之间散开。

    沈母瞬间意会,悄悄在衣袖下轻轻推了推幺女,声音压低:“熹姝,快同萧大人赔罪。”

    沈熹姝被母亲一捏,纤细的肩膀不由几不可查的颤了一下。

    迫使自己抬起头,忍了忍哭腔,望向萧诀那张冷峻的脸,说道:“是小女的错...请萧大人...恕罪。”

    萧诀看着她这副泫然欲泣,可怜兮兮的模样,心底好像有一片羽毛拂过,不由皱眉压下那股感觉,用没有什么温度的声音说:“罢了。”

    男人的眼睛总算从沈熹姝身上移开,仿佛再多看一眼都嫌烦似的,转身便走了。

    就在沈熹姝与沈母松了一口气,以为终于结束了,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时,萧诀却停下了脚步,侧身丢下一句比现在的天气还刺骨的话:“记住,若有下次,便不再有这般好运。”

    一旁的顾云辞……怪不得萧诀就再过几年就快到而立之年至今也未娶亲,哪个小女娘不被吓跑。

    沈熹姝的小脸登时一片苍白,沈母赶忙拉着女儿上了马车。

    “娘...我没有故意撞上去,我也不知道被谁推出去了...”沈熹姝眼睛红红的带着哭腔。

    “娘知道,你是被推过去的。”那一瞬间连她都没拉住,绝对是有人故意用力推了熹姝,但是当她回头寻找是谁干的时,周围并没有人,并没有近得能把熹姝推走的人。

    熹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会招惹谁呢?沈母想不出来,因着不想让女儿担忧,便未将她心中的疑惑说出来。

    沈熹姝则是被今天的萧诀吓得要命。

    她本以为上辈子的萧诀那么冷淡已经是非常人能到达的冷漠,没成想这一世初见因为两个不愉之事叠加起来时他会这么凶,分毫不近人情。

    上一世他不过说了几句便放过了她,这次对她竟如此刻薄恶毒。

    小女娘尽力安抚自己,虽很没有面子,但是萧诀现在对她的印象怕是差到了极点,更别说提亲了,下次看见她估计都得叫她离他远点......

    母女二人就这样各怀心事静坐在马车内不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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