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师笑容和煦：“陈老师要喜欢，咱们可以换换。”

    一个数学一个英语，可没法换，陈老师慢悠悠走到张老师办公桌前：“我可没张老师勇猛，不敢带一班，被堵到讲台下不来怎么办。”

    一班学生的数学问题比英语更恐怖，许多问题都涉及大学课程和竞赛，角度很是刁钻，没两把刷子可招架不住，他高考数学虽140多，可也不是天才，什么题都会。

    张老师嘴角漾起，挺有自知之明，随即看到他两只袖子都卷起。沾染淡淡的灰尘：“你去哪了，怎么这副样子。”

    陈老师举起请假条道：“用完了，在库房好一顿找。下次领回来，得多拿几本。”

    张老师随手从抽屉拿出一本，扔给他：“这个给你，我这儿用不了这么多。”

    一班的学生几乎不怎么请假，确实用不了太多，陈老师伸手接住，同另一只手中的相差无几，双手握拳，回以重礼：“多谢陈老师了。”

    张老师笑笑，白驹过隙，他们已经成为新老师的老师，陈老师还是这副长不大的模样。

    她同陈老师一年来到一中，都从普通班代课老师开始。张老师认真努力，将普通班的英语成绩带入前三，没几年就成为一班的班主任，陈老师晃晃悠悠，班里的数学成绩不进反退，最后补了原10班退休班主任的缺。

    比起其他老师，两人有同期的情分，更为熟稔，也更加随意。

    她意味深长道：“不客气，以后也麻烦不到了。”

    西夏耳朵一动，张老师啥意思，陈老师要走，难道果果说得是真的。前几日她们吃饭时，果果随口说道他们的班主任要换，西夏见果果不甚在意的样子，以为只是寻常调整，没想到陈老师要离开。

    刚刚熟悉全老师，怎么就换班主任，班主任很重要的。她没有看书的心思，合上书本竖起耳朵听。

    其他老师听闻也开起玩笑：“陈老师再来就是指导交流的。”

    陈老师平日同学生打成一片，一个数学老师加班主任一点儿也不严肃，大家都喜欢同他开玩笑，可陈老师不敢在这些教龄丰富的老师面前开玩笑，谦卑笑道：

    “指定是让各位优秀教师指导的。”

    “陈老师太谦虚，这次是高调，省里面的一中平日都不会下到市里交流，若陈老师回来当然能给我们来带新的理念，这不就是指导吗？”

    张老师没打算放过他，这几年她一刻不敢放松，将吊儿郎当的他远远甩在身后，平日还犯傻提醒他多上进，突然有一天听闻他要去省会的中学，那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地方，其中难度可想而知，不用猜，这得益于女朋友的爸。

    可奇怪的是，偶然间也为他高兴，要不然照他的性子，何时能出头，这种别扭的感觉她都说不清，只能化作情绪反抗，他既然不想提，她就非要提。

    其他老师纷纷道“就是，就是。”

    “新老师是个刚毕业的学生，不是本地人，来了以后大家多帮帮他吧。”陈老师脸红一阵白一阵，他去省里这件事不敢细说，索性说些同大家相关的。

    张老师见其心虚，竟然闪出一丝有些不忍，想想也没多大意思，能搞定大小姐也算有本事，她就做不来。

    转而问道：“新的数学老师什么来啊。”

    陈老师坐到位子上开始写请假条：“下周就来，我大概同他交接一周就走。”

    有老师随口道：“听说这个老师在校成绩很好，可以留在省里的重点学校，为什么会答应过来啊。”

    陈老师在右下角签好名字，放下笔：“我也不知道，主任好像专门找过去做过工作。”

    其他老师感叹：“对啊，想来一个名牌大学的学生不能无缘无故来咱们这儿。”

    陈老师转身嘱咐道：“西夏，将这个拿好。”

    “好的，老师。”西夏拿过请假条并未离开，局促站在一旁。

    陈老师疑惑道：“还有事？”

    “嗯。”西夏点点头。

    陈老师见西夏直点头不说话，小声问道：“需要找个教室吗？”

    西夏不想让其他老师知道，事多的学生没人喜欢，她正愁怎么提出去谈，陈老师就先一步，像小鸡一样不停点头道：“需要。”

    陈老师带她来到一个休息室，这是学校给老师安排的活动教室，老师们也就周末在这儿放松一下，平时都没人。

    陈老师虚掩上门，隔绝掉外面的声音：“说吧。”

    西夏手心攥紧，心里给自己打气，低着头小声道：“陈老师，我想换座位。”

    陈老师没有预料这件事，印象里没见两人有矛盾，便问道：“时钰欺负你了吗？”

    西夏急忙摇头：“是我在后面看不清，想换靠前安静的位置，如果可能的话同桌是个女生比较好。”

    一股脑说了好几个，说完自己都后悔，多了好显假，果然没有说谎的天分。据。

    只想离开时钰，提这么多要求好像会更难，可后悔也没用，覆水难收，硬着头皮□□着。

    陈老师若有所思看着西夏，西夏暗道不妙，果然说的太多。陈老师本来就偏爱时钰，若知道她撒谎，肯定不同意。

    陈老师头微微低下，平视道：“西夏，你是个乖学生，老师希望你能说实话。”

    陈老师像换了一个人，目光平静，一点儿都没有平日的随和，西夏很不熟悉，结巴道：“陈....老师，我没有说谎，都是实话。”

    那张照片放在手机里，终究没有拿出来，当时没有按下报警电话，现在也不能以此为证，纵然会增加换座位难度，可她只能如此。

    她就是这样，思想的巨人，行动的矮子，想得高大，做起来畏手畏脚。毕竟七西夏最大的希望是世界和平，而她不能自动创造不安稳因素。

    陈老师看其模样，心中所猜八九不离十，一改平日，严肃问道：“西夏，若论安静，时钰和哑巴也差不多，至于看不清，你应该不戴眼镜吧，我看过你的体检记录，双眼都是5.0，咱们班本来人就少，最后一排绝对能看清黑板，所以真实原因是什么。”

    西夏为难低下头，摸摸口袋里的手机，几分钟后，两人走出来。

    陈老师神色凝重：“西夏，换座位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咱们班基本每次按考试成绩选座位，这样对大家公平。若单独要求，需要有人同你换座位，若他们不同意，只能靠自己的成绩。”

    西夏心中重如千斤，她并不是莽撞的人，可这次自己确实冲动，只是别无选择，无奈成为麻烦，增加别人了负担：“陈老师，我知道为难你了，你能帮我已经很好了。”

    西夏默默转身回班，不远处一个人影连忙躲起来，淹没在来来往往的学生中。

    走到班级门口，西夏停下，看着楼道里的热闹出了神，想起她妈妈说过：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那么低处就只剩下走不了的人，她一向走得比别人慢许多，常常被剩下，即使如此也要寻一个安稳的地方待着。有时钰的地方就有动乱，她要离开。

    纵然今天时钰给了她一个包子，可她也帮他撒了谎，天平重新恢复了平衡。

    就算因此成为她最讨厌的麻烦，她也要走。

    六子拿了尚方宝剑，一下午随时进出学校，还带着陈老师去医院看望神经痛的时同学。

    陈老师看着时钰斑驳的脸，没多说什么，临走前让时钰好好休息，尽快回学校，交代六子这段时间好好记笔记，两人的课不要落下。

    六子松陈老师离开，时钰如释重负，迅速恢复成一团摊着的无骨动物，拿出手机玩游戏。

    返回后乐不可支对时钰道：“陈老师居然没有发现，哥你表演太好了。咱你这上让咱们两个不要落下功课，就算在学校，咱们两个也不听啊。”

    时钰单手靠在枕头后，另一只手输着液体，另一只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按动：“他知道。”

    六子顿时没了笑容：“他知道，怎么不数落你一顿。”

    这可不是陈老师的风格，往日里时钰惹祸，陈老师每次都是劈头盖脸一顿，以抵消从年级主任那受的气。

    时钰顾不上说话，猛地一顿操作，随即发出呲地一声，眉头皱起，扔了手机：“他要走了，不想多说了。”

    六子豁然开朗，果果也说过，施施然道：“哦，陈老师也不容易，不知道咱们班再来个什么老师。最好别太严，长的好点儿，然后爱笑。”

    六子拿起一个苹果，咔哧咔哧就啃起来，脑子里不断想象着未来老师的模样。

    肚子咕嘟一声，打破六子幻想。忙乎一下午，饿的前心贴后背，咕哝道：“小虫怎么还不来，我快饿死了。”

    “在饿死前滚回五楼。”一道浑厚的女生传进来，六子手上的苹果咕噜一下滚地上，顾不上苹果，忙不迭对门口赔笑：“表姐，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