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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贼捉赃需凭据,机关算尽空欢喜

    三天过去了,那小猢狲没来阿水家,又三天过去了,仍然不见他的影子。一个礼拜后,墩头村来了两个穿警服的陌生人,正告阿水夫妻:“有人把洪火焰、陶阿水告上了法庭,要打官司。三天后,你们到县法院作为被告出庭,并交给他们一张传票。等那两人走后,阿水心慌兮兮地说:“我活到现在好几十年,打官司的事只是戏文里听听的,自己吃官司,想也没想过,肯定是那小猢狲要整我们,火焰你说怎么办啊?”

    “不怕他!他肯定要的是那塑料袋里的东西,让他拿去!我们不做亏心事,不怕他。”火焰说是这样说,不过是壮壮阿水的胆。其实,自己心里也怕,绝不是心虚,只是没有瞧过那场面,到了法庭怕慌得说不出话。她与阿水商量后,把这事告诉了阿火,阿火毕竟当了几十年干部,见过大场面,在这件事情上,他总不会帮外人吧。当然,他们还是留一手,没向阿火说出塑料袋的事。

    在阿火家,阿火听了他们的汇报,伸手拉住火焰到墙角。

    阿水急了:“你想干啥呀?”

    “我要单独问她一些事。”

    火焰挪开阿火的手:“你问我与问阿水是一式一样的。”

    “你的私事呢?”

    阿水打岔:“私事?又不当干部,那有公事。”

    阿火还是面对火焰,话讲得很轻:“除了阿水以外,你的男女之事呢?”

    偏偏阿水的耳朵尖,他不等火焰开口就抢答:“除了我,她没有别的男人,这我清楚!”

    火焰笑笑:“就是有,我也会当天告诉阿水,不过夜。”

    “真的,我不信。”

    已悄悄站在旁边的“长脚”白了老公一眼:“你不信我信,他们夫妻多少恩爱,哪像我们――”

    长脚一开口,阿火火气就大:“你少说几句也没人当你哑巴!”又回头对火焰和气地说:“那好。我再问一个问题,千万要对我实说。法律是无情的,连无头尸的杀人犯都查得出来,不要说这些小事情了。你们到底有没有动过老陈的钱?”

    “没有。”阿水夫妻同时说,理直气壮。

    “连念头也没转过?你们需要钱用啊。”他不好意思提孩子读书的事。

    “没有,绝对没有。”阿水夫妻一口咬定。

    “那好,我陪你们去。”

    长脚提出也要去,阿火不让。火焰喜欢这位心直口快的嫂子,也帮“长脚”求情。并表示进城一切费用由阿水付出。

    阿水夫妻当然不会忘记重要证人与证物,因而火焰又请了镇上的阿婆与王老头。阿婆提一个小布袋,黄老头怀里攒着那把小黄铜钥匙。

    审判庭上,被告这方有6个人;原告刚巧也是6人;只是年龄倾倒得厉害。一边是清一色老人;另一边全是青年。老小对阵,均势力敌。

    法官读了原告诉讼状,内容是洪火焰勾引陈水清,通奸后阿水夫妻俩合谋骗取陈水清巨额人民币约一万二千三百多元。

    法庭首先要双方提供证据:通奸证据和骗钱证据。双方都没有律师,靠自己辩护。当时还没有律师可请。

    那小猢狲原不想告官的,后来想想镇上人、乡下人都会帮那老狐狸精说话,又不知道她们把钱藏在那里,农村很多人有钱也不知存银行,却是咸菜瓮里、夜壶箱里、树洞里、野地里地乱放,不挠开他们的嘴,永远休想找到。于是他想到了法庭。以为他这个走南闯北吃百家饭的人,吃吃他们这些乡巴佬足足有余。所以他信心十足,叫了一帮在场面上混的小兄弟助阵,夸下海口:今天非要把对方的嘴敲开、苦胆吓碎不可!

    小猢狲辩论的第一个理由是:“那老狐狸精――”

    法官敲堂木,“警告原告,讲话文明。”

    “好的,好的。那老狐,不不不,她洪火焰引诱我爹事实很多,他们每天合做生意,还要三日两头像夫妻一样回乡村,在陶阿水家喝酒,喝到深夜半更。寻欢作乐。有人证明,我爹常在他们家过夜,还在他家过年――”

    法官问:“谁证明。”

    “我家隔壁的阿婆――那天我去家里,她当着大家说过,我原想请法官调查他们,哪晓得他们都自愿来了。喏,问问我们家隔壁阿婆吧。”

    阿婆点头说:“老陈是三日两头去火焰家,有时候我见他还买了熟菜,带了瓶酒。”

    阿水站起来:“到我家来喝酒,过夜的事,我承认。我们村上人全知道,老陈是我们朋友呀。他在镇上无一个亲人,又喜欢喝酒讲话。他喜欢来我们家吃住,难道我们把他赶出去。朋友来我家过夜,就一定和我老婆有奸情呀?难道你们大家都会这样的吗?”

    “阿水讲得对!”“长脚”突然插嘴。

    “安静!”法官说,“原告证据不足。请问原告你还有话说吗?”

    “有,当然有。我爹生了年把的病,一开始医生就说他是绝症。长病无孝子,就是亲人也有厌烦的时候,可她这只老狐狸――”

    “原告再口出脏话,取消你辩论资格。”

    “噢,好好好。洪火焰她却一点都不厌烦,从陪阿爹第一次去看病到火葬场出来,她一天都没离开我爹。有时还关起店门不做生意。她不是保姆,是开店合伙人,她却全包了我们家的家务。大家想想,她与我爹如果没有亲密关系,能比亲人还亲吗?现在到那里去找这样的好人呀!”

    “证据?”法官问。

    “喏,这位大伯那天在镇上说的,他是我们的街坊邻居。我原想让法院去调查这几个证人的,那晓得他们自己闯进来了,连老天爷也帮我,哈哈!”

    “哈哈哈哈!”小兄弟们助威,有的开心得把脚搁到前排的椅子背上。

    王大爷说:“他们是很要好。火焰对老陈真是没得说的,比他刚才说的还好上十倍。不过,他们有没有关系,我可不清楚,没看见。”

    阿婆说:“是啊,火焰这人,对谁都好。我住在她隔壁,她有好吃的不忘我,做生意空下来,帮我洗衣服,提水――”

    “请注意,不要说与本案无关的事。”

    “我证明!”“长脚”突然站起来。阿火吓一跳,拼命拉她的衣角,“长脚”不睬。

    “好,请证人说话。”

    “我叫朱小琴,住在火焰家隔壁,我家与她家隔墙上有个猫洞――”

    “猫洞?”法官惊讶。

    “长脚”做手势:“就是墙上有个园园的洞,猫能钻进钻出,人的眼睛当然也可以从洞里望见,我在灶间烧火,做事,听到隔壁有声音――我就――”

    “你就盯梢?”法官接口。

    “对,不,我随便望望?”

    “你望过多少次?”

    “这我怎么记得清楚?我看过就忘了。我看到――”

    “阿姨你看到什么?”小猢狲紧张兮兮地笑问,还不停地耸肩搓手。

    “看到火焰吃完饭,洗扫干净,就早早地进他们的夫妻房睡了,阿水陪老陈喝酒,后来又陪他上楼去睡觉。”

    “再后来呢?”小猢狲紧盯她逼问。

    “再后来阿水下来,走进夫妻房里。所以我证明,火焰与老陈绝对是没有那种事的。”

    “你是他们的邻居,你当然包庇她啰!”

    “我没有包庇。”

    “没包庇?你一天到晚偷看他们吗?你半夜里也不睡觉吗?要么,你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第三次警告原告,如果你再讲脏活,蔑视法庭,就取消你的辩论资格。”

    小猢狲只好闭嘴。

    “被告洪火焰,你有什么话要说?”

    火焰一直静静地听着,对这件事自己怎么说,早想了好几遍。因此,她倒也不怎么心慌:“要说我骗陈水清,真是天晓得。说男女之事,从古到今,不管女的做与不做,都不会承认,要么你们用刑‘屈打成招’――戏文里都是这样的,不过老话讲,捉奸捉双,我问问老陈的儿子,你捉到过没有?”

    “是啊,你捉到过没有?说呀?”阿水也问。

    “你爹生了那么长时间的病,我去找你5、6次,还告诉你邻居,你爹又带口信给你,你来看他过一次没有?你硬说我跟你爹有关系,那你爹在时,你为啥不来‘捉双’呀?你爹一个人躺了十多个月,你没有一分钟来服侍他。我们夫妻再不管,叫他怎么过日子呀,你说,你说呀!”

    问得小猢狲哑口无言。

    阿火坐到现在,一直在研究“门道”,脑子里也已转了十七、八个弯,看看是时候了,他举手要求作证。他说:“法官同志,我叫陶阿火,是村长,我以共产党员的名誉保证不说慌。关于陈水清与洪火焰的男女关系问题,我可以肯定--”他故意停顿,在场所有人的眼睛盯在他的嘴吧上。

    法官催促:“说下去。”

    “没有。”

    “喔!”老小两边的人都喊了一声。

    “安静!”

    “我们村子虽小,一直是模范村,对于他们两人来往多了,村里也传出过风言风语,为了保持模范村的好风气,我也一直在注意着他们。一天黄昏,我去灶间拿火柴,听见隔壁有脚步声,我随便往猫洞里一瞥,只见老陈与洪火焰正往楼上走,不见阿水,可能他先睡了。我想‘捉奸捉双’,今天倒是个机会,得想办法去瞧个明白,是红是白向群众也有个交待。于是我跑到院子里,事也凑巧,……下面他把与两个民警进阿水家的事讲了个详详细细。”

    “那么,那黑影是什么?”

    “是一只黑狗,它大概看见民警的强光手电,吓坏了,狗急跳墙了――我们那里黄昏半夜常常有城里来的打狗人。”

    阿火真的像个老干部――阿水感激地瞧他一眼。

    法官问:“原告还有话要说吗?”

    小猢狲气呼呼:“他们都是串通好的,我反正说啥也没用!”

    “你说他夫妻骗你爹的钱,你有没有证据?”

    “当然有。第一,”他拿出纸来读,“第一,我爹的钱不见了,他人死了怎么钱就没有了呢?”

    “你知不知道你爹剩下多少钱?”

    “知道,他退休前要负担我读书,负担我与外婆生活,他自己要喝老酒,没有多少钱剩的。退休后,外婆已死,我也不读书了,他又去当会计又做生意,生病药费可以报销,他的退休金,根本可以不用,存起来,他每月……”下面就读了具体的数字,结论:老头子起码留下12800多元钱,而这钱,老头子死后,家里没有找到!”

    “哇,万元户呐!”在场人在心里惊叫,当时“万元户”三个字像口号一样,是许多人追求的最高经济目标。

    “那你为啥肯定是洪火焰他们拿的呢,拿得出证据吗?”

    “有。”他又对纸条读,看来他是作了充分准备的:“上次我去镇上,问洪火焰是不是你们做生意时,有人进来手脚不干净,偷了我爹的存折?她肯定说讲没有,都是熟面孔,他们只在前屋不进里屋的;洪火焰与老头子这样亲密,她肯定有目的,既然不是通奸,肯定为了钱;她服侍我爹这么长时间,我爹要用钱,从哪里拿,她肯定不会不知道;我去过医院,有人说我爹昏迷以后,她一个人回去拿过我爹的东西。”

    火焰不想再辩下去,简单回答几句:“你爹的零碎钱放在他皮夹里,我知道,皮夹里余下现金1000多元钱,已经交给你。其他的钱放哪里,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你爹昏迷后,我是去过一次他家,我是去拿一条干净被裹尸体用,还到裁缝店去拿他的‘寿衣’。”

    “还有。”火焰从衣袋里摸出一张纸:“这是我们向老陈借800元钱的借条。”

    小猢狲跳起来:“早你为啥不说?”

    “那天你冤枉我们做贼,我气糊涂了,忘记了。”

    小猢狲又跳起来“就这一张?还有呢?拿来!”

    法官命令陈之山(小猢狲)坐下!借条作为堂证,工作人员拿走了借条。

    “还有没有别的证物?”

    “有!”阿婆大声回答,手里举起一只铁盒子,“钞票问题,恐怕就在这里了。”她说着走上前去,把铁盒子交到法官手里。

    紧接着,她慎重其事介绍自己姓名、职业、年龄。这时,像做戏达到了高潮,所有在场人都聚精汇神,看着这位白发苍苍,却是口齿清楚、精神换发的老婆婆。她原来是退休了的小学教师,又在家做了准备,于是她不慌不忙地向大家讲了一个动听的故事。他把扔被、跳船、捞被、拆被、掉袋、装箱一节一节讲得绘声绘色,明明白白。火焰的人格在她的描述中升华了,而那小猢狲也就可想而知。

    小猢狲要求发言:“既然这样,你这老太婆,为啥早不把东西给我?这盒子里的东西你有没有动过?难道你想独吞吗?你这么老了还心黑啊?”

    阿婆:“哼!早料到你会血口喷人,这盒子是我们好几个人当场就上锁的,钥匙交给了王老头,老王!把钥匙交上去!”

    “知道!”王老头站起来,跨大步上前,把钥匙交给了法官。

    人们的眼睛又盯上法官的手,一把铮亮的小小旧旧的铜钥匙打开小铜锁,好像也打开了在场人的心。小铁箱盖启,法官拿出打了结的塑料袋子,又仔细察看敲满了陈水清图章的纸袋,又把纸袋递过去让陪审员们一一验证,然后,向大家宣布:“纸袋与上面的印章完好无损,阿婆与王老伯没有任何嫌疑。”

    法官又当场用小刀挑开纸袋,将纸袋底朝上,口朝下地往桌子上倒。里面的东西倾刻间一古恼儿跳到大桌子上。

    这个纸袋里,有两样东西,一本存折,二张纸。

    他先放下纸,翻看存折:“大家看哪,这是一本储蓄卡”

    “喔!”下面人轻叫。

    “户主姓名陈水清。”

    “原来是这样!”

    “安静!安静!存折上尚有存款13600元。”

    “喔!喔!”小青年那半边高兴得起哄。老人们这半边交头接耳:“不得不承认老陈儿子那笔帐还是算得蛮准。火焰背的黑锅总算卸掉了,这老陈,真有他的。”

    “安――静!”法官再次提醒大家,“现在还有这张纸。”他拿着纸的右手在空中抖动,“我粗看了一下,这是遗书。”

    “榆树?明明一张纸,怎么是一棵树?”“长脚”悄声问阿火,阿火瞪她一眼。

    “一书?明明一张纸,怎么是一本书?”老陈儿子问旁边的人,那人也白他一眼。

    老小两边瞎猜胡说。

    “遗书,就是临死之前的人自己写的一封信,是交给活着的人看的,他的心愿,他的后事就写在纸上,要活着的人照他的意思办,现在我宣读一下,在场的当事人、证人都要听清楚了!”

    全体鸦雀无声。

    “陈水清遗书――我叫陈水清,家住乔合镇东栅138号。我自去年9月1号发病以来,已有9个多月,一开始医生诊断就是肝癌后期,生命最多能维持3个月。但在洪火焰、陶阿水夫妻的照顾下,我已活了9个多月。特别是洪火焰,每时每刻关心我,千方百计为我求医找药。对我的帮助实在一言难尽。他们一家人,都对我非常非常好,在我病魔缠身,孤苦伶丁,生活最艰难的时候,给了我无比的温暖与快乐,让我开开心心度完余生。他们的大恩大德,用一百张纸也写不完,用金山、银山也报答不尽,只有等到来生再报谢了。我一生没多少积蓄,活期存折上有13600元钱,还有我住的和合镇138号房屋36平米,总之,我死后的全部财物,全部赠送给洪火焰陶阿水夫妻――”

    “什么?”老陈儿子大叫,“慢――你再读两遍,你的眼睛是不是有毛病?”

    “安静!”

    法官读下去,“总之,我死后的全部财物赠送给洪火焰、陶阿水夫妻!”

    “喔!”

    “这不公平!这老不死的!”老陈儿子大骂。

    “他已经死了!”旁边的小伙伴还幸灾乐祸地提醒一句。

    法官敲惊堂木:“谁扰乱法庭,马上把他拖出去!”马上有几个大盖帽站到小的一边,干扰声戛然而止。

    法官又拿起纸:“我这点小小礼物跟他们的恩情相比,真太小,太少了,只能表达我的一点心意。还有,我借给他们800元钱,当作我对干女儿陶林子读书的一点资助,借条作废。再有个交待,我原有一个领养的儿子,他长大成人后,除了来抄家,要钱外,从来没有尽过一点一滴的孝心,在我生病期间,我托人去请他,带口信叫他共九次,他始终没来看我一眼――。”

    “不对!我去过火葬场,还捧过骨灰盒!”陈之山大声说。两个民警按住他的肩膀要往外拖,他赶紧闭嘴。

    王老头顶他:“那你是去要钱!”。

    在场的人忍不住窃笑。

    “安静!”

    “他毫无父子之情,我就不认他这个儿子了。怕我死后他会捣蛋,特写下此遗书,并已请县公证处为我公证。陈水清1978年6月14日 。”纸上还有他的私章。

    法官念完,宣布:“下面休庭十分钟,等待判决!”。

    休庭十分钟后,法官宣判:“陈水清的遗书写得清清楚楚,而且有县公证处的公证书。”他将纸抖了抖给大家看。

    “陈水清的全部财物归陶阿水、洪火焰所有,陈之山败诉,此案审理结束,休庭!”

    “瘟官!昏官,不得好死!你这个老狐狸精,老子跟你拼了!”一时间,陈之山真像一只瘦猴,虽然两臂被两名警察架着往外拖,但他整个人腾空乱蹦乱跳,骂个不停,最后一句是:“老狐狸精,你等着,老鬼‘五·七’时,我来要你的烂命!”

    后面跟着他的伙伴们也骂骂咧咧,不过骂的是他:“你还疯啥呀,到嘴的肥肉吃不到,却给野狗叼走!你算个什么东西!”

    “现在这世道老子难做,你连儿子都不会做,你去死吧!”

    老的一边虽不像小的一边这么疯,却也人人喜笑颜开。大家相拥着走出门,火焰对法官的宣判还在东想西想时,阿火突然握着她的手还抖了几抖说:“火焰妹子啊,我真服了你了。”火焰弄不清服了她什么,一付尴尬相。

    “长脚”倒很干脆:“你打啥官腔呀,有啥服不服的呀,这就是好人有好报,坏人活该现世报!”

    其余人都点头:“对,说得对!应该这样嘛。”

    阿水与火焰耳语,火焰这才大声对大家说:“阿婆、阿爷、哥哥嫂嫂,你们为了我们夫妻辛苦了半天,我们请大家吃顿便饭,走,都跟阿水走。”

    阿婆笑着说:“嗳,怎么出了门就肚子叫呢?”

    王老头:“别啰嗦,走吧,走吧!”

    三对男女集到一处,痛痛快快吃了一顿开心饭。

    洪火焰打赢官司,天上掉下个万元户,火焰人与钱同时出名了。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是阿火村长火眼金睛,灰堆里寻宝,把一个外来讨饭女人留下来,如今给全村都带来了光荣。人们对阿火无不啧啧称赞,敬重有加。阿火心里也真沾沾自喜。阿水是火焰的老公,他也够光荣的了,谁不见了面笑嘻嘻与他打招呼。“阿水伯,你那辈子修来的福呀?嗯?”

    “阿水你福星高照,我孙子生日必请你来上坐喝几杯,借你祈祈福。”

    阿水也因此笑逐颜开。只有火焰,县城回来,吃不下、睡不好,也笑不出来。阿水想探探她的心思。

    “火焰啊,你好像不大开心。”

    “嗯,好像是有点儿。”

    “你还在想老陈吧,天意难违,没有办法,我们也算尽心了。”

    “我知道,人死不能复生,想与不想一样了。”

    “那――你是不是想着生意?”

    “生意,等过了‘五七’再说吧。”

    “你――身体不大舒服?”

    “没什么,有点累。”

    “你是不是有心事?”

    “我自己也弄不清,反正总觉着那里不对头。”

    “可能是累的,这么长时间来,你比我累,用心尽力――这样吧,这段时间,你什么也不要干了,在家休息,身体不养好,我不让你去做生意。”

    “嗯,好,我答应你。”

    火焰真的在家吃了睡,睡了吃,除了做些家务,大门不出。直到老陈“五七”前两天,火焰突然似乎弄清楚自己的心思,与阿水商量,要从老陈给的存折中提取四千元钱,送给老陈儿子。

    阿水一听整个脸都变:“火焰,你疯了,这钱是老陈给我们的呀,法院判来的呀。”

    “我知道。”

    “你是怕那小畜牲真的要你的命?”

    “他明着大喊大叫,就是吓唬人,他除非真的不要自己的小命了。”

    “那你为啥呀?”

    “他从小没娘,外婆宠他,老陈心里只有酒。我在想,他们家大人没有好好教育,也有责任的,小孩子不是生下来就‘横’的。从小受教育,或许他现在就不是那样了。”

    “那是他们家的事,我们有啥责任?”

    “天下父母是一样的,老陈性子刚烈,吃软不吃硬,我想替老陈还点债,他在泉下有知,肯定会理解我的。

    “那――”阿水再也‘那’不出来。

    “阿水呀,我算过了,存折去掉四千元,余下的钱,供我们两个孩子读书差不多了,我还会做生意,你也能干农活,我们的孩子很懂事,将来都会有好工作,我们不会受穷的,愁啥呢?你说对吧。就是没有老陈这钱,我们也得想办法一坎一坎地跨过去,你说呢?”

    “那――好!我依你。”阿水在火焰面前,总是很讲理,很服贴的。

    于是他夫妻俩到镇储蓄所去取了四千元钱,等到老陈“五七”,阿水两夫妻早早买了祭奠物品,在老陈家门口等,直到中午,也不见陈之山来,倒是林子赶了来。前几天火焰让阿水写信叫她请假一天,回来送送干爹。看看日上三竿,不能再等了,他们只好砸掉锁,破门而入。

    火焰一见放在饭桌上的孤孤单单的骨灰盒,禁不止放声大哭,林子也跟着哭出声来,左邻右舍都跟着流泪。

    大家帮助重新布置灵堂,进行祭奠。火焰烧了纸钱,老陈生前吩咐的一些物品,也在河边火化。这样又过了几个小时,还不见陈之山出现,太阳偏西了,阿水一家三口,用借来的一辆小车,拖了早已为老陈做好的石碑与骨灰盒,向老陈的墓地出发。那墓碑上写着陈水清之墓,落款为女儿陶林子,好友陶阿水、洪火焰。

    送葬回来,阿水与火焰断断续续对林子讲了打官司的事,林子听了瞪大两只铜铃似的眼睛,一个劲地埋怨阿爸阿妈不告诉她,否则她倒要见识见识那个陈之山,他到底怎么个‘横’法,让她失去一次社会调查机会,连称“可惜!“

    “在法庭上他不得不收敛些。”阿水说:“在镇上,那真叫见识了!”于是阿水又把那天从火葬场回来发生的情形,一五一十告诉了林子。这个女儿虽然不是他的亲生,但他非常非常宝贝,林子也跟他毫无隔膜。林子感慨说:“有句话叫做人算不如天算,说得真好。他要是对老陈好一点,干爹死后,对我妈客气一点,讲点道理,或者跟妈有些来往,我妈肯定见了那只塑料袋,拆也不拆开,就还给他的,我妈这个人我清楚得很。”

    阿水连连点头。

    “这样的话,他就会将遗书撕掉,把存折占为已有了,他肯定这样做。”

    “是的,是的。”阿水附和。

    “现在嘛,官司打不赢,钱得不到,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竹篮打水一场空!活该倒霉!”

    “林子!话不要这样说,他倒霉,你就开心啦。”火焰责备。

    “林子啊,你还不知道,你妈的心可以算得上佛心――”阿水看看火焰,不敢说下去。

    火焰笑笑:“你说吧,没有关系,我知道我们家的事你不告诉林子,会睡不着觉的。”

    阿水摆摆头,又将火焰要送钱的事讲了出来,林子大吃一惊,摸摸火焰的额头:“妈,你没发烧吧?”

    火焰推开她的手,:“别瞎说!”

    “那你肯定是要扬名四海,做活雷锋!”

    “别给我戴高帽子。”

    “那你为啥呀?怕他?还是――”

    火焰不让她胡乱猜下去,就把对阿水的话重述了一遍。

    “等等,让我想想,别讲话――”林子摆摆手,动开了脑筋,她突然拍拍头:“有了!我妈是犯了个移花接木病,对!肯定这样!”

    “你发什么神经!”火焰说她一句。

    “妈呀,你承不承认你有心病?”

    “心病?啥心病?我有心病我自己都不知道?瞎说!”

    阿水又附和:“林子,你别瞎说好不好。”

    “你们想想,一个小男孩,三岁时娘就走了,再也没回来,老陈外婆只知道宝贝,对他百依百顺,而爹的心思在‘酒’上。这孩子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像谁呀?像我弟弟林山。之山、林山两个人名字也只差一个字。这么多年,我妈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肯定忘记不了弟弟。至少有几根神经牵挂着她,永远放不掉,妈,我说对了吗?”

    火焰想了想:“林子到底你读书有知识,恐怕你是讲得有点道理,打官司回来,我心里不舒服,自己也说不出为啥。后来我想来想去,总觉得老陈欠他儿子什么,我代老陈还他些,现在看来,我也想为自己还债――嘿。”

    “既然这样,虽然给陈之山这点钱肯定帮不了他改邪归正,不过让妈心里舒服些也好,我也不是小气鬼,钱的问题由你们决定吧。”林子真是个通情达理的姑娘。

    此后,火焰又开店面做生意,说做生意实质更是等待那个浪子过来。可是左等右等不见他的身影。火焰天天怀里攒着钱,走路提心吊胆,实在等不下去了,夫妻俩便邀请阿火一起去城里做个见证,自己找上门去送钱。

    阿火对火焰这一行动目瞪口呆,他对“长脚“说:“隔壁这个女人啊,不是疯子,就是傻子,不是傻子就是笨蛋,但看看她的脸,平时做的事又不像。想做好人,也不能这样做呀,一点阶级斗争观念没有。”

    “现在谁还在讲阶级斗争呀?你才傻呢!”“长脚”抢白他。

    “那――是非观念总可以讲吧,活到几十岁了,连是非曲直都弄不清。那个陈之山,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她却非要把法律给她的钱白白送回去――,而且他也没上门要。阿水这个猪头三也依她,我看啊,他们都是哪根神经搭牢了。”

    “人家有人家的心思,要你猜魂啊,你就好事做到底,跟他们进一趟城。这钱又不是从你肉里拔出来的,要你这样肉疼干啥呀。”“长脚”其实大部份时候讲话都不傻的。

    阿火又陪着阿水夫妻进城,到得陈之山家门口,让他们眼睛瞪园的是那小木门不仅上了锁,而且被贴上了封条。问问邻居,他们大惊小怪地告诉:“你们是他什么人啊,这瘟牲出了这么大事,你们还不知道?”

    “什么事?”阿火他们三人听人家这口气都毛骨悚然。

    “那瘟牲是□□犯,还杀了人!被公安局捉进去了。听说不是枪毙就是无期。肯定枪毙。杀人偿命嘛,谢天谢地!”

    人算不如天算,火焰大概命中够受这笔钱。阿水在一个大饭馆叫了不少好酒、好菜请阿火。火焰竟舌头麻木,一点都辨不出个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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