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隐没找到父母,也没见到自己的外公和外婆,心情十分沮丧。他独自坐在一块花岗岩制成的磨盘上,眼神里充满失望和迷茫。
“嘿!”风武把双手搭在风隐的肩上,摇晃着说,“打起精神来!咱们已经到这了,你不是要找你爹娘吗?怎么,现在要放弃了吗?”
“放弃?”风隐缓过神来,“不能放弃,我不会放弃!去后山看看!”
风武点头,立马带众人前往后山。他们在山上找到很多山洞,但里面除了锅碗瓢勺,就是一些破旧的家具,根本没有半个人影。风隐爬到山顶,俯视整个鹰锋堡,只听到阵阵秋风的低吟和一连串苍鹰的嘶鸣。
众人搜寻许久无果,只得原路返回。他们在下山时经过一个瀑布。风隐听到瀑布的声音,突然转身,脱离队伍,径直朝瀑布冲去。风武大惊,大喊着风隐的名字。他以为风隐是受刺激太大,所以才做出这般疯狂的举动。
“三哥!”风隐的声音从瀑布里传来,“快进来,这也是个山洞。”
风武闻言,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一个被瀑布挡住的山洞,若不是风隐曾经来过这里,他们怎么都不可能发现这个山洞的。风武留两个人守在外面,带着其余人穿过瀑布,进了山洞。他们钻进狭窄的山洞,在里面搜索起来。
“将军!”一个神木护卫叫道,“这里有两具尸体!”
听到“尸体”二字,大家都紧张了起来。风隐一眼就认出这两个人,说他们是堡主的随从。风武闻言,立刻派人深入洞穴搜索。风隐焦急万分,担心外公和外婆遭遇了不测。风武蹲下来检查尸体,发现他们已死去好几天了。
一个护卫在搜索时找到一本书,名字叫《游万宸记》。那护卫把书交给了风武。风武打开书本的扉页,看到上面用黑色的墨水写着一行字。
“赠吾子风隐。”
“这是三叔写得,”风武看向风隐,把书递了过去,“是给你的。”
风隐接过泛黄的书本,快速翻动书页,想从中找到一些线索,却发现里面只记载了父亲游历万宸的故事。风隐收起书本,继续搜索山洞。
他们搜了好久,还是一无所获。风武看天色已晚,就叫人找来袋子,把尸体装进去,说这是重要的线索,必须送回风息城,让医师仔细检查一番。
风隐等人在鹰锋堡里住了一晚,次日清晨启程返回风息城。返程的路上畅通无阻,他们在黄昏前就来到了龙息桥。风隐一路上都没说话,看起来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风武以为他是连续赶路累了,就下令在龙息桥边休息。
“三哥,”风隐走到风武身边,“你能不能教我武艺?”
“教你武艺?”风武有点儿疑惑,“书院的老师不是正在教你们吗?”
“书院教得我学不会,”风隐有点儿失落,“可能是我太笨了吧。”
“你不笨!老师都夸你书读得好,就是身体差些罢了。好!我教你!”
“太好啦!”风隐面露笑容,“学好武艺,我就不怕坏人和野兽了!”
“等我处理完南都之战的事,咱们就开始练习!”
说到南都之战,风隐忍不住提出一些疑问。因为自打听说父母失踪,他就没再思考过其他的问题。风武的话,让他想起来,除了已故的大伯风志,他的二伯风炳和二堂哥风杰,似乎都没有跟随大部队返回风息城。
“我爹去世之后……”风武想起风志,面露悲伤之色,“战场的形势急转直下。后来,二哥就跑到北边的军营里认罪,二伯知道后也跟着去了。”
“啊!二哥去认罪?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风武叹了一口气,没有立即回答。他看到黄昏将至,就命令手下立刻上马赶路。风隐和风武并排而行,二人讨论了一些有关南都之战的事情。
原来在战争胶着之际,水谷城突然派三万士兵参战。为了防止他们切断前线大军的粮道,风魁夫妇就奉命带五千神木护卫到牛头村牵制敌人。一个多月之后,粮道突然被断。风武率兵去牛头村支援,却发现风魁夫妇失踪了。
“粮道被断之后,军营里饿死了不少士兵,再加上天气炎热,瘟疫也跟着一起来了。二哥看到士兵们的惨状,觉得都是他的错,就去认罪了。”
“那……”风隐看向风武,发现他的面色阴沉,“我们是不是输了?”
风武没有回话,只是继续赶路。
等他们走到西门时,天色已暗。风隐回头看向身后的神木护卫,发现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失败者的沮丧。此时的西门外空无一人。风隐听到马蹄踏在地上的嗒嗒声,不禁回想起两天前那个迎接军队归来的场面。
风武把风隐送回家,就找到风文,把自己在鹰锋堡里的经历说了出来。风文当即找医师来检查尸体。医师忙活了半天,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这个伤口,”医师指着尸体的胸口说,“是中都靖卫的强弩所致!”
“什么!”风文和风武异口同声。风文赶紧让其他人全部出去。
“你确定?”风文瞪大眼睛看着医师,“此事绝不能有半点儿差错!”
“对,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的,中都靖卫可是帝君的精锐!”风武说。
“城主,我行医半生,在中都也待过几年,绝不会看错!”
风文沉思片刻,然后就派人送走医师。房间里只剩两兄弟了。风文和风武讨论后,觉得此事跟风魁夫妇失踪必有关联,于是就决定派心腹暗中调查。
风隐回城后的前几天,每晚都难以入眠。他躺在床上,只要一闭眼,就会想起父母;好不容易睡着了,又梦到鹰锋堡里的外公和外婆。一天晚上,一顿辗转反侧之后,他从床上起来,点燃蜡烛,拿出了《游万宸记》。
风隐看着熟悉的笔迹,忍不住又伤感起来。他一字一句,认真阅读书中的故事,不知不觉就进入了父亲描绘的世界。万宸大陆,幅员辽阔,东西横跨八千里,南北纵越七千里,东临大海,西接荒漠,南倚群山,北抵冰原。
书中记录着万宸各地的风土人情。从风息谷的锐意进取,到水谷城的固步自封;从南都的淳朴善良,到中都的圆滑世故;从东港的一丝不苟,到西府的坚韧不拔;从北城的忍辱负重,到剑刃关的铁面无私……
风隐完全沉浸在书本之中,仿佛自己正在游历整个大陆。他的思绪跟着父亲的笔触四处游走,在脑海里幻想出一幅幅从未见过的画面。快乐的时间总是显得十分短暂,窗外吹来的一阵寒风将风隐拉回了现实。
他抬头看向窗外缀满繁星的夜空,打了个哈欠后就想把书合上。突然,一个神奇的念头在他的脑海里闪过,“何不看看最后一页是什么?”
他迫不及待地翻开最后一页,发现上面竟空无一字。满脸疑惑的风隐往前翻了一页,还是没有字。他又连续往前翻了四十一页,才看到几行墨迹清晰的文字。少年此时恍然大悟,原来父亲还没有将这本书写完。
风隐看了一眼最后几行字,发现父亲既不是在描述万宸的山川地理,也不是在讲述各地的风土人情,而是在描写他从各地听来的神话故事。风隐向来喜欢神话故事,便往前翻了几页,找到开头的地方开始读了起来。
“此类神话,盖风隐之所爱,故忆而记之。”
风隐看到神话故事的序言,忍不住落下了几滴眼泪。晶莹的泪珠落在黑色的墨迹上,在此刻,将父与子通过文字连结在了一起。
第一篇故事说,上古时期,有天神自遥远的异域而来,他们从天而降,教化世人,把处于野蛮时代的人类带入文明。在天神的帮助下,先祖们过上了衣食富足,文化繁荣的生活。后来,天神因故乡爆发战争,离开了万宸……
风隐没有读完这个故事,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他强撑着精神,但还是倒头睡了过去。伴随着一阵轻轻的呼噜声,他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在梦里,他回到了鹰锋堡,在那里见到了心心念念的父母,还有慈祥的外公和外婆。
次日清晨,鸟儿的歌声传进风隐的耳朵,把他从美梦中吵醒。舍不得醒来的风隐用双手堵住耳朵,试图让自己再次进入梦乡,但无济于事。桌子上,烧了一半的蜡烛已经熄灭,《游万宸记》还停留在没读完的一页。
风隐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准备出去吃早饭。不料他刚一起身,就听到“哗啦”一声,那本书应声掉落在地上。风隐赶紧把书捡起来,仔细检查有没有摔坏。就在他翻动书页的时候,四个奇怪的文字吸引了他的目光。
“紫辰圣水?”风隐自言自语,“是什么东西?”
他把书放在桌子上,开始阅读一篇名为“紫辰圣水”的文章。
书中说,紫辰圣水是天神创造的药水,普通人只要喝一小口,就能耳聪目明,延年益寿;喝一大口,就能强筋健骨,百病不侵;要是能喝上半瓶,那就能起死回生,脱胎换骨,从此精力充沛,力大无穷,反应神速。
风隐看到这里,眼睛里闪过一道光芒。他捧着《游万宸记》,兴奋地跳了起来,心想如果自己能找到紫辰圣水,那就可以变得更加强壮。有了强健的体魄之后,他就能更快地学好武艺,然后就可以去找爹娘和外公外婆了。
但一想到这只是个神话故事,他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椅子上,嘴里不住地唉声叹气,肚子也跟着咕噜咕噜叫了起来。他把书放在桌子上,起身去了御风堂。御风堂是风息宫内的酒楼,主要服务于贵族和官员。
风隐坐在御风堂里吃饭,满脑子都是紫辰圣水的故事。他明知道那只是一个神话,却还是想要相信它是真的。看着自己瘦弱的手臂,风隐忍不住对着碗里的饭菜叹了口气说:“靠你们,我何年何月才能强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