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给球下面挂个这样的穗子啊……还有,一动就会响的那个玩意儿,铃铛……也挂上去,小猫喜欢。”
她自己的小猫就没有这个福分了,只有一根绿油油的狗尾巴草,林曜又伤心起来。
即使他天性单纯,也晓得公主地位尊贵,而她……就像晓真说的一样,是一条丧家狗,不夹着尾巴就要挨揍。
当公主的猫总比当她的猫要好得多吧……如果小猫不是她的小猫,而是公主的猫就好了,不仅有饭吃,还有玩具玩,最重要的是没人敢把它打死了。
“知道了。”
林曜的眼睛里好像真的只有那个靛蓝色的穗子,沈承元未免有些微妙的失望。
他轻轻拉着她的袖子,道:
“不说这个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好。”
她悄悄拿眼睛窥着沈承元,忽然觉得还好有他在,能在她饿了的时候准时出现,带她去吃饭。
在鹤亭宫里挺不错的,比待在储秀宫强多了。
跟着沈承元一路走回了鹤亭宫的正殿。晓真公公端上了标准的三菜一汤,有荤有素,色香味俱全。
沈承元坐在位置上,林曜抬腿便想坐在他对面,却被晓真公公踢了一脚,拦住了,扭头骂道:
“林曜,你是个什么身份?也配坐在三皇子殿下的对面?赶紧去小心伺候。”
她气得脸颊鼓胀了起来,面上多有不忿,阿元说好了要请她吃饭,怎么这晓真公公还突然横插一脚?有他什么事儿啊?
“晓真公公,你可以退下了,我说过不要对此事多嘴。”
沈承元冷冷斜了他一眼。
“殿下,这实在是太不合规矩。”
“不要让别人知道不就行了吗?”
话刚说出口,沈承元就后悔了,原本他只是是在说吃饭这件小事,可话一说出口,就像是有什么隐含的意思似的。
他赶紧补了一句:
“不过是找个人陪我用膳罢了,归根结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心里自然有数。”
晓真公公冷笑,自从林曜进了鹤亭宫,沈承元就跟中了邪似的。
他真希望沈承元说的都是实话,可是他那点心思谁看不出来呀?也就欺负欺负林曜是个呆子。
他扭头一看,林曜瞪大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眼巴巴的看着那三菜一汤,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晓真公公瞬间火气上涌,没出息!真是看了就想踹一脚!给苍瑶族人丢脸!让人恨得牙根痒痒!身子都被人盯上了,结果眼睛里竟然只有饭,撑不死你算了!
他行了个礼,规规矩矩地告退,一出门便翻了个白眼,在门口守着,他倒要看看他们俩这顿饭到底多长时间能吃完,能不能吃一个时辰去。
过了没一会儿,林曜就酒足饭饱,揉着肚子出来了。
“我出去遛遛弯,消食。”
原来林曜真的就是纯饿,丝毫没有别的心思……他冷笑地瞥着她,这样也好,知道的少某种意义上来说也不是坏事。
她揉着肚子,想散散心便一路往偏僻处走,正是寥落无趣之时,忽然听见前方传来一声惨叫。
“你们谁敢碰我,我腹中怀的可是龙裔!是未来的天子啊!”
她用手轻轻拨开枝叶,透过叶子,看见前方的青石板路上,一个穿着桃红衣衫的少女哭得泪流满面,大声呼号。
站在一旁的姑姑穿着一身暗青色的衣衫,只冷冷地说:
“捂住这个贱人的嘴,赶紧处理了,不要闹大了,污了娘娘的耳朵。”
“啊——”
那少女直起脖子,腿不停的乱蹬,脸胀得青紫,喉咙里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尖叫被扼住。变成咕咕的怪声。
林曜尚未完全反应过来前面发生了什么,那桃红色衣衫的少女就这样被太监活活的掐死了。
“赶紧从小路拉出去,丢到乱葬岗。”
那暗青色衣衫的姑姑看着那少女的尸体,用绣了桃花的手帕捂着鼻子,丝毫不掩饰嫌弃。
林曜眼睛一瞥,忽然发现苏翩翩也在。
她一双媚眼勾起来,注视着那少女的尸体,脸上挂着古怪的笑容,法令纹一路拉进嘴角,这诡异的表情看得林曜不禁打了个寒战。
那一行人顺着小路往回走了,苏翩翩走在最后,林曜想了想,悄悄走了上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抓住她手腕,把她拉到了一旁的灌木丛里。
林曜皱着眉头,看着她问: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很龌龊吧,是我害死了她。”
苏翩翩的眼角眉梢的笑里挂着淡淡的死意。
“她怀孕了,我一直都以姐妹的身份潜伏在她们身边,有时候对她们嘘寒问暖,目的就是把怀孕的秀女找出来,悄悄汇报给姑姑,我就是这样的叛徒,没什么可为自己辩解的。”
她深知自从陛下吸上五石散之后,就几乎没有生育能力了,不过以防万一,舒贵妃还是会给秀女们定期散发一些用于避孕的药物。
但总有一些秀女为了怀上龙嗣会想一些歪主意,比如找侍卫借种。
她就是舒贵妃安插在秀女之中的眼线,专门替她干一些脏活。
见林曜听得似懂非懂,苏翩翩便补上了一句:
“我是个很坏的人,天生就该死,你记住这个就好了。你放心,我不会把你和三皇子之间的事说出去的,不过就算说出去,也没人会在乎就是了……毕竟你太弱了,对任何人都造不成威胁。”
林曜的脸瞬间气得红了起来:
“我才不弱!”
苏翩翩瞬间咯咯笑了起来:
“你真傻,光是身强力壮,在这宫里有什么用啊?我走啦,你不用把李思齐的事放在心上。都交给我来办就好啦。”
她收起了笑容,低下头嘀咕道:
“我跟你说这些,也无非是指着死了之后还能有个傻子记着我干过的好事,我不想等我变成一捧灰之后,所有人都指着这捧灰说我是个□□。”
林曜尚且理解不了,只听进去了一小半,气鼓着脸,低着头,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向上翻,直勾勾瞪着她。她觉得苏翩翩就是没瞧得起她。
等着瞧吧,说什么她都要摘下李思齐的项上人头。
苏翩翩看着她气鼓鼓的脸颊,笑了起来:
“真是傻,不开窍,果然还是小孩子呢。”
林曜气得转身跑了,苏翩翩越是把活都揽在自己身上,她就越不服气。
她觉得苏翩翩很坏,她就是瞧不起她。
一气之下,林曜跑到那日的假山后,趴在地上,塞了一袖子的封骨草,这东西可是剧毒,处理起来要十分小心才行。
起身后,她掰下一段细竹子带着回了柴房,敲出能把两头封死的机关,做了一个吹筒,又磨了锋利的木片当做吹箭,还顺手去厨房偷了个火折子。
若是情况不对,便把锋利的木片丢进火折子里销毁,谁也看不出来她干了什么。
林曜撕下衣服的内衬裹在手上,才敢封骨草捣碎,细细给箭头淬了毒。
她对着自己做出来的吹箭看了又看,心里十分得意,有了这个,苏翩翩就再也别想跟她抢功劳了。
一个月后,她势必要取李思齐性命,没得商量。
把吹箭藏进竹筒,两端封死,用绸带捆到大腿内侧,放在这个地方总不可能被别人摸去了,林曜志在必得。
把剩下的封骨草直接一把火烧了,林曜仔仔细细洗过了手,才敢重新拿起上次没做完的小猫木雕,仔仔细细地刻了起来。
“一个小猫的玩具已经做好了……小猫的木雕也完成了!”
那日她见到的小黑猫瘦瘦长长,便也刻了一只瘦瘦长长的小猫,她自己的小猫很会抓老鼠,把自己吃得脸很圆,和小黑猫很不一样。
把小猫的木雕塞进袖子里,林曜便溜进了鹤亭宫。
她透过门缝往里看,只见沈承元倚在榻上,一席月色衣衫,手里一卷书,黑发长长地垂在银白色的绸缎上,湿润的睫毛清晰可见。
这种时候是不是不喜欢被人打扰呀……
林曜想起自家娘亲编箩筐时,若是自己去闹她,娘亲往往都会照着她的屁股扇上两个巴掌。
她转过身去,靠在门上,蹲下来静候,听到一丁点动静就往门缝里瞥上两眼。
等上了半个时辰,她听到里面有动静,一看,发现沈承元端起白瓷茶盏,喝上了一口茶水,她猜着那茶水一定十分苦涩,她去御膳房偷偷喝过一次不知道是谁的茶水,苦得整个人发颤,一晚上都没睡成觉。
想起晓真公公告诫过她要先敲门,她便规规矩矩地叩了三下。
“是谁?”
沈承元皱起眉头,颇为不耐烦。
“是我……阿元……小猫的木雕我已经做好了,你不开心吗?”
听到林曜的声音,他蹙起的眉头一下便舒展开了。
“没有,进来吧。”
她走进来,把小猫木雕放在桌子上,双眼直直盯着那半盏残茶,道:
“这茶水是什么味啊?苦不苦?我能尝一口吗?”
她双手端起那白瓷茶盏,能闻到非常淡雅的花香,试探着抿了一口,一点都不苦,她觉得没什么味道,只有一点点若隐若现的甘甜。
“啊……这个是玫瑰花……”
沈承元的脸红了起来,他虽然是个男孩子,但也怕苦,平日里只像闺秀一般喝点花茶。
他看着林曜随手把那白瓷茶盏放在桌上,本想埋怨两句,可想到自己方前对她做了那般过分的事,就再也没有颜面怪她喝了他的茶。
“你们这儿就一样好,不缺盐也不缺糖,你用糖和玫瑰花拌在一起做个玫瑰花酱,再拿开水一泡,那滋味才好呢。我会做这个……你等着我去给你做。”
她站起来,说走就走,沈承元慌慌忙忙地扯住她的袖子,可不料这一伸手便把领子往下拉了半截,赶紧松开了手,把脸撇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