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温暖如春的花房里,莺歌燕语,香风馥郁,唯独帷帐中冰冻三尺,冷若寒潭。

    朦胧间,两人剑拔弩张,寂静无语。

    符去雪气得不轻,他盯着面色冷淡的郁善音好一阵子,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歇斯底里道:

    “郁善音,你到底有没有心啊!”

    少年苍白的指节紧紧扣着郁善音的脖颈,沉闷嘶哑的声音满是对她的怨恨。

    郁善音有些喘不上气,可她却背靠软枕,故意挑眉,勾唇讥讽:

    “有啊,只是我心里没有你罢了。”

    符去雪的心好像被狠狠揪了一下,绞痛难忍,他握住少女脖颈的那只手也跟着颤抖。

    少年手背上的青筋宛若虬枝,在薄白的肌肤下高高凸起,迅猛跳动。

    这些慌乱、隐忍、不甘与怨怒都被郁善音尽收眼底。

    她很会察言观色。

    从符去雪捏着她命门开始,她便发现,符去雪根本不敢用力,更不敢伤她分毫。

    再加上他这般凄白痛苦的表情,郁善音更加确信:

    符去雪,爱上她了。

    想到这儿,郁善音自知能轻松拿捏符去雪,脸上的笑意不觉更深。

    在符去雪看来,这笑便是挑衅。

    符去雪顿时怒不可遏,俊美清隽的面庞倏然扭曲。

    他握住郁善音双肩,用力一推将她摁在榻上,单膝顶入她腿间,膝盖微曲,以不可抗拒之力将人死死抵住。

    混乱中,两人深深陷入柔软的纱帐里。

    郁善音不顾一切的挣扎,对着双眸猩红的符去雪拳打脚踢。

    可她越是挣扎,符去雪越是恼恨,他便愈发用力地摁捏她肩膀。

    “唔,痛!”

    是能把她骨头捏碎的力度,郁善音疼得倒吸冷气,小脸煞白。

    “哈、疼?有我的心痛吗?”符去雪咬牙切齿的冷笑,但手上还是暗暗松了些力。

    不等郁善音喘口气,他又凶神恶煞,撑在郁善音上方,发了疯的咆哮:

    “我好恨啊,郁善音我真的好恨啊……”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吗?别做梦了,你生我便将你锁在身旁,你死我便同你化成黄土葬在一起。”

    “为什么总是不听话?为什么总想离开我?难道非得把你的腿打断你才肯学乖么?”

    “到底为什么啊!”

    郁善音愣了愣,有些不解,像是被他如雷贯耳的咆哮声给吼懵了,但也只是一瞬间,她便恢复了平静。

    符去雪也不懂,为何郁善音能够对他的痛苦视若无睹。

    他盯着那双淡漠如死水的眼眸,愈发幽怨,于是威胁道:

    “就算是死,我做鬼也要缠着你,绕着你。”

    “郁善音,生生死死……我们永远锁在一起。”

    说罢,符去雪先怔住了。

    好奇怪,明明是吼叫着“血海深仇”一般苦大仇深的咒骂,可字里行间却掩不住自己对郁善音几近疯狂的渴求。

    他骗不了自己。

    因为太爱了所以才会生出恨。

    归根结底,他恨的是郁善音不爱他自己。

    可他还是喜欢她、爱慕她、想要她,妄想同她永远纠缠在一起。

    符去雪的心又开始痛了。

    相比之下,郁善音要冷静的多。

    对于这段极端癫狂的“肺腑之言”,她依旧是一脸淡漠。

    她的冷眼旁观仿佛是在看一只气急败坏的跳梁小丑。

    可笑至极。

    在符去雪发愣时,郁善音浅浅一笑,语调幽冷,不怕死般的火上浇油:“你说了这么多,不还是因为我不像之前那般爱你了?”

    “哦不对,我根本就没有爱过你。”

    “符去雪,好可怜呢。”

    符去雪猛然一僵,心脏也跟着停滞了一刹那,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被碾成了碎渣。

    这一瞬间,仿佛有千万把锋利的刀刃凌迟着他的肉身。

    好痛啊,痛不欲生。

    符去雪深吸一口气,下巴微微向上抬起,睨着郁善音,字字刻骨:

    “就算不爱我,阿音也得给我装下去,就和从前一般,不择手段的欺骗我。”

    回忆间他眼神暗了下来,语调碎不成腔,声音沙哑苦涩,“阿音,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你一句话。”

    “我只想留住你……还是说,阿音想被我锁起来,每天让我亲自喂你吃饭,为你更衣,我想你会疯的吧?”

    渐渐地符去雪又旁若无人的笑了起来,似是沉浸在美妙的幻想里,无法自拔:

    “好开心……把阿音藏在只有我知道的地方。这样阿音的世界里就只有我一人了,阿音的目光便只能为我停留。”

    “你也不想这样对不对?可你为什么还是想逃呢?我不懂。”

    “但我不想再去揣摩你那晦涩难懂的心意了……因为你生生死死都得和我绑在一起,明白了吗?”

    郁善音扯着唇角苦笑,她实在无法理解这个精神病怎么能对自己如此痴狂。

    她叹了口气,重新抬眼看他:“符去雪,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要我说多少遍,我不喜欢你,先前的一切都是我装的。”

    “我一直在骗你、耍你、利用你。”

    在少女绝情又犀利的话语中,符去雪顿时头疼欲裂。

    本就处于崩溃边缘的理智在痛苦的煎熬中逐渐被撕碎。

    他突然抱着脑袋,半跪在郁善音身前,像个无助的孩童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不久,帐内便传来少年隐隐约约的啜泣声。

    不同于旁人忧伤凄楚的哭声,郁善音听得出来,符去雪这是悲戚难咽,受了天大的委屈可又无处倾诉排解,只得隐忍呜咽地低低抽泣。

    她方才那番话,着实伤透了符去雪的心。

    郁善音刚想坐起身,符去雪却先一步抬起了头。

    只是一刻钟的功夫,符去雪便换了一副神情。

    只见他明眸爱怜,眼底幽光闪烁,唇角还挂着诡笑,赤红的眼尾同脸上残留的泪痕愈发显得少年乖巧可怜。

    符去雪直起身子,低下头,大手一松,像只压抑内心欲望的饿犬一般小心翼翼地凑近郁善音,低声呢喃:

    “我不信,我不信,你现在才是在骗我……”

    “音音,我爱你……好爱你。”

    “不要离开我嘛,音音,我爱你。”

    “音音,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珠宝绫罗,仙丹妙药,或是……”

    郁善音蹙眉,她从未见过如此卑微的符去雪。不知是被他的痴心妄想所取悦,还是被他的谨小慎微所牵动,郁善音终是听不下去了,她漠然打断道:

    “我要自由,你能给吗?”

    符去雪那张漂亮的脸宛若凛冬最惨烈的雪,冰冷煞白,仿佛下一刻他整个人都会碎掉。

    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喉咙里却像是卡可无数针芒,紧涩难咽。

    他垂下眼睑,强迫自己压下那些洪水猛兽般的苦涩。

    缄默许久,符去雪带着乞求的哭腔,泪眼朦胧的盯着眼前的少女。

    他像条被主人抛弃的可怜幼犬:“音音不是说想养条狗吗?音音最喜欢小狗了,我可以做你的狗,我心甘情愿做你的狗!”

    “求你了,我真的离不开你,不要这么对我好不好……”

    “你明明知道我有多爱你,为什么你还要用这种方式伤害我?音音,我的心快痛死了。”

    郁善音微微合眼,无奈叹息,她揉着酸痛的眉心,不愿多看少年一眼。

    她知道符去雪的心病又犯了。

    此刻,在她面前的少年应该是他的主人格“镜明”。

    此人虽然外表纯真,性格无邪可爱,但骨子里还是透着一股无法磨灭的“毒”与“恶”。

    要不是郁善音之前被他这幅样子骗过,今日恐怕又要着了他的道了。

    符去雪却对她的冷淡不以为意,他歪着脑袋,痴痴的望着少女,面颊逐渐泛起一层薄薄的红晕,宛若雪地里绽放的桃花。

    不合时宜,绮丽病态。

    最后,他情难自矜地吻了上去。

    符去雪这次病得不轻。

    郁善音慎住了。她想躲,却被符去雪死死捏着双臂,身体被他囚禁在怀里,根本无法动弹。

    两唇相碰间,符去雪感觉自己快要爽死过去。

    好柔软,好温暖,好……喜欢。

    郁善音察觉到他千方百计的想把舌头吐进她口中,便心下一紧,唇齿一松,惊慌道:

    “唔,你滚开啊!镜明!”

    “啪——”

    响亮的巴掌当即甩了过去。

    符去雪也不躲,狠狠挨了一巴掌后,他迅速握住郁善音的双腕,惩罚似的轻轻咬了咬口中温软的舌尖。

    他疯狂搅动着她的舌身,口水被他尽数汲取,甘之如饴,少年终于发出满足的喟叹:“唔,音音乖……我可不想让你的喉咙肿起来。”

    “更不想让它坏掉,不然音音说不了话……我该多无趣。”

    郁善音不懂为什么接吻也会感到窒息,她眼前的少年一脸绯红,眼睛弯的像月牙,神情病态又痴迷。

    渐渐的,少年的脸出现了重影……郁善音无论如何用力都无法聚上焦。

    “哈、如果……心无法和音音连在一起,那、嗯……”

    “身体就永远连在一起吧。”

    昏沉中,她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是不是不该为了活命而接近这个痴狂的小疯子……

    思绪万千,记忆被扯回魂穿的那日。

    郁善音好像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她记得自己那日是在游轮上拍照,忽然一道滔天海浪打了过来,摇晃间她不慎跌入海里。

    水,到处都是水……无孔不入,令人窒息。

    郁善音挣扎了很久,很快她就体力不支,黑暗涌入,世界一片死寂。

    她认为自己已经死了。

    因为只有死人才能看见自己的尸体。

    但诡异的是,她的尸体怎么穿着一身华美的喜服?很像古装剧里的那种。

    尸体被打捞起,接着一群穿着古装戏服的人涌了过来,将她团团围住。

    各种声音也跟着响起,混乱嘈杂。

    “殿下!您快醒醒呀殿下,殿下!”

    “速将此事禀告给陛下,不可外泄!”说话的男子应该是个“领导”,他一开口,现场便立刻安静。

    郁善音的魂就飘在这群人的头顶,她想走可又动弹不得,只得这么看着他们演下去。

    方才的男子睨了一眼地上的侍女,道:“都别哭了,随行御医可在?”

    跪在尸体旁的侍女声音颤抖,脸色白得瘆人,“大人……殿下已经没了气息。”

    郁善音还是没看明白。

    但她知道死去的这位女子应该是位极为尊贵的主子。

    穿着婚服,那便是要去成亲……怎么半路上溺水而亡了呢?

    这女子的死跟她郁善音又有什么关系……为何她的魂魄被迫徘徊在此女子的身旁久久无法离去。

    郁善音正思索着,一道清列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华轿上传来。

    “和亲公主死在半路……这乃大忌啊。凌大人,您说,这可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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