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雨蝶在脑海中搜寻记忆。

    时琤生过气吗……有，但是太少。

    时琤对自己生过气吗……没有，一次也没有。

    他对自己一直是包容的，两个人之间向来是时琤迁就的更多。

    “我今天本来是想去找你的。”女孩开口。

    闻言时琤挑起眉头，示意对方接着说下去。

    “…昨天晚上的事情，我觉得……”胡雨蝶组织着语言，一点一点将自己的看法全部说给对方听。

    两个人就这样不急不慢在路上走着，男生始终落后女孩半个身位。

    “可是直到现在，我还是没法彻底的讨厌他。我想我应该恨他的，但是我却做不到。”话到末尾，胡雨蝶这样说。

    “随心就好，管什么应不应该。”时琤语气慵懒，“做你自己就好，阿毛。”

    哪怕他曾经伤害过你，哪怕你曾经深爱过他。爱与恨从来不是口头就能定义的，它藏在时间里，躲在成长中，不知不觉改变着人们。

    “时琤。”胡雨蝶忽然回头，“你觉得…他爱过我吗？”

    女孩的声音飘荡在夜空，小心翼翼的，破碎的。

    时琤也停下步伐，他低头看向女孩那双蕴着水汽的眼睛。

    他该说些什么呢？说爱过？但这分明比不曾爱过还要残忍几分。

    “一直有人在爱你，阿毛。”时琤答得生硬，他给不出答案。

    听了这话，胡雨蝶反倒释然，她回过身大步向前走去。

    他爱过吗？在15年前自己出生时的夏夜、在第一天去幼儿园哭泣着离别的清晨、在许许多多有睡前故事陪伴的夜晚。

    爱过。

    但是他早就不爱了。

    时琤看着女孩的背影，看着她在灯光昏暗的路边，一步一步走得那样坚决。

    他想胡雨蝶一定是哭了，只要一提到那个人总改不了这个结局。

    胡雨蝶很爱哭，也很不愿意让他人知道自己的脆弱。

    时琤称不上是一个细心的人，但是他总能发现胡雨蝶那些不愿外露的情绪。

    他想是她藏不住，那些深埋的，敏感的，其实他都知道。

    他跟在女孩身后向家的方向踱步，一路无言。

    “阿毛，睡个好觉。”终于到了家门口，时琤开口。

    胡雨蝶轻轻点头，然后挥挥手对他说晚安。

    “明天记得来家里吃早饭。”时琤站在红色木门前，注视着女孩远离的背影。

    “知道了。”女孩没有回头，却答得坚定。

    天空中是一轮残月，亮面的占比并不多。

    时琤看着二楼卧室的灯光亮起，这才转身走回自己家的院子。

    他不急着回房间，只将书包随意丢在一旁，就自顾自躺在了院子里的躺椅上。

    今夜的星星很多，他静静地看着夜空。

    夜晚似乎是一天中最宽容的时刻，寂静无声的它给予人很多时间去思考。

    思考昨天的故事是否圆满，思考今天的谈话是否正确，思考明天的她是否依旧伤悲。

    时琤在院子里待了许久，久到他再次回神时对门早已没有一丝光亮。

    如果夜晚是一道选择题，时琤只希望这个夜晚过去后有一人能真正快乐。

    至于那些令人痛苦的，就应该和错误的选项一起被遗忘。

    月有阴晴圆缺，总会圆满的。

    第二天一早，胡雨蝶罕见的早起。时琤刚收拾完下楼就看见了她坐在餐厅的身影。

    “早上好啊。”女孩先他一步打招呼，“爷爷已经去广场打太极了。”她又恢复成平日里活力满满的样子。

    时琤点点头，在她的身旁落座。

    “你今天起的也太迟了吧。”胡雨蝶一碗粥喝完，将手中的勺子放下故作严肃。

    时琤抬头去寻墙壁上的挂钟，时针正指向七，不早不迟刚刚好。

    “那我明天早点？”他存了些坏心思。

    果不其然，只见女孩瞬间心虚地摸摸鼻头，“不用不用，多睡会儿没什么关系。”

    究竟是谁每天都多睡一会儿自然是不言而喻。

    时琤吃饭向来不费时间，两人没过多久就走在了去学校的路上。

    时琤看着走在前的女孩身后背着的粉色书包，那上面挂着一个毛茸茸的小挂件。

    是个土豆。

    昨天那里还是个紫茄子，想到这，他无奈的弯了弯唇角。

    真的有人一直喜欢这种可爱的小东西。

    七点多钟的阳光正好，不燥热也不会让人感觉到寒意。

    胡雨蝶今早的精神不错，就像是没发生过昨晚的事一样，她总是这样，很快的就能调节好自己的坏情绪。

    还没走到校门口，胡雨蝶就眼尖发现了校门口执勤的老师。

    有点眼熟…物理老师！

    胡雨蝶这才想起自己的物理作业没写，她昨天写作业时根本没想起这回事。

    她原本前进的步伐变得缓慢，一步步后退到时琤的身边。

    时琤看了她一眼，没理。他不用想就知道对方的小心思。

    “时琤…”胡雨蝶伸手抓住了对方书包的背带，就连声音也软了几分，“物理的预习作业。”

    这样的画面在初中时经常发生，她知道时琤肯定不会拒绝。

    “松手。你不是说高中要好好学习吗？”时琤拒绝，这完全在胡雨蝶的意料之外。

    “我是要好好学习，但是这个我是真的忘了。”胡雨蝶听话收手，“最后一次，求你。”

    女孩伸出食指比一，一双晶亮的大眼睛让时琤根本无法拒绝。

    只能认栽。

    “上课好好听，不会的记得问我。”

    这话一听就是妥协，胡雨蝶立马点头，笑得一脸得意。

    两人教室不在同一层楼，胡雨蝶需要先跟着时琤，然后再上一层楼抵达自己班。

    她站在窗边等待。

    “都不在一个班了，你说你怎么还和我抢作业抄？”华懿突然冒出，把正在放空的胡雨蝶吓了一跳。

    后者无语，只回了句先到先得。

    “拿着。”时琤赶来，手中拿着不少东西，“笔记、作业、课本。”他将东西递出。

    胡雨蝶随手就翻开了那本物理书，虽没有密密麻麻的笔记，但看得出来这本书已经被时琤学完了。

    华懿在一旁看见了胡雨蝶的惊讶，他开口:“告诉你一个秘密，昨天上课的时候他已经开始自学选修了。”

    他的语气里有股自豪感，仿佛说的是自己。

    “我兄弟就是厉害！”华懿一只手搭上时琤的肩。

    “去你的。”时琤低笑，然后他看向女孩:“快点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