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还有几滴未干的血迹。还有冉旭给的罗盘。
“走吧。”
清盈抱着明微转世，落在伊伊旁边。
“呃……”
伊伊知道此时她应该立刻跟清盈回去。把最重要的事情解决了。可是她心里跳得厉害。总觉得那个“上使”一定还有更大的阴谋，这一切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她舔了舔嘴唇。
“要不……我回头再和你解释。”
“你给我——” 清盈手一只手悬在半空，看着眼前一溜烟跑了的人影，咬了咬后槽牙，“最好有个合适的理由。”
身后有人拍了他肩。清盈一个闪身，伸手锁住一个漂亮白皙的咽喉。
脖子的主人哇哇乱叫：“是我！是我！”
清盈定睛看了，来人是澜止。
嫌弃地把手中婴儿扔给他，清盈哼了一声：“怎么不等明微坟上长草才来呢。”
澜止赔笑：“我……迷路了……”
小石妖醒来时，发现自己在昨天夜里的灵宝窟里。
越柳和一个侍女守着他。而玄近在灵宝窟中散步。
“二小姐，这……恐怕夫人会发现的。” 侍女紧张地看着周围。
“你怕什么，一切有我。” 越柳也害怕，但在侍女面前还是不能显露。
“可是我听人说少庄主是……”
“不该打听的别乱打听。”越柳眼神带着凶横，“你不管你弟弟的死活了？”
那侍女瑟缩了一下，没敢继续说下去。
“把人给我看好了。”
越柳手其实是抖的，不知道自己陷入了一场什么样的阴谋，为了这个小石妖，他们竟然连明微也不要了。
但那位“上使”此刻双手结印，他身周竟然漾开了金光灵力。
灵宝窟地面缓缓向两边分开，地下百丈深的一片灰暗空间，金光灵力照进其中，也只化作枯月之华。
地面锈迹如血痂凝结，万千巨剑插在猩红锈蚀的土地上，虬结的锁链从地脉深处刺出，地火在青铜锁链间明灭游走，空中悬浮着神兵风化后的赤色齑粉，中央祭坛上斜插的一柄木剑，剑身非直非曲，似一段枯老的葡萄藤，琥珀色灵髓顺着老藤褶皱流下，以木剑为中心向四围流散。剑柄处褪色红线缠绕着一块铜片，悬在距地面三尺处。
“这是……一个封印？”
“啊！”
身旁一声惨叫将越柳目光从封印上拉回。
原来玄近手中不知何时祭出了一个青铜鼎，青铜鼎落地之后变大，足有两人高。玄近抬手间便将那侍女投入其中，侍女的魂魄将铜鼎中灰烬慢慢点燃，但速度很慢。
越柳立刻意识到不对，但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加上她后，刚好将鼎中灵火燃出玄近满意高度。
玄近念动咒语。火光跃动，祭坛上陡然发出炽目金光。
玄近指尖光圈里有一个凡人的魂魄。那魂魄被滋养得很好。
玄近对小石妖道：“又见面了，小妖。”
小石妖安静地看着他：“是你？”
“当日，我要用天及镜碎片复活露华，却不意将你造了出来。“我与你无冤无仇，本不欲如此，可是无论我使用何种办法，都不能将你的魂魄从神器碎片中中抽取出来。” 玄近道。
小石妖淡定从容：“送她去转世轮回岂不更好。就算要为她重做身体，也不一定非要天及镜。”
“不行，她的魂魄沾染了虚噬之息，”玄近摇了摇头：“为今之计，我只能将你重新融回天及镜，再试一次。”
玄近将凡人魂魄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露华，不用多久，我们便可以见面了。”
只见他虚空一指，金光如刀，将封印中心木剑上的红线割断，那古旧的铜片被他摄到手中。然后，他看向小石妖：“你不是死有余辜之人，但是，抱歉了。”
伊伊赶到时刚好小石妖被投入鼎中，她啥也没想，就往巨鼎上扑了过来。
小石妖愣住了。
玄近也愣住了。
玄近并非没有没有注意到她，只是没有法力的人，根本构不成威胁。但扑过来的伊伊目标并不是小石妖，而是他手中魂魄！
玄近后退，抬手一击，金光拂过，却见她纹丝不动，“咦”了一声。
但他没惊讶太久，一手挥向空中，小石妖被升到半空之中。
小石妖没有半点害怕慌乱，反而对伊伊道：“别做傻事。”
“不行，这样下去你要没命的。”
她竟然在这种时候，不管不顾地推开小石妖，自己跳了下去！
好像天生、血脉中有什么不能忍受小石妖承受危险的执念一下子蒙住了她双眼。
一时间她好像看到归墟底，万物浮起。时空静止。
滂湃的法力携着海风从遥远的地方而来，故人在向他招手……
这古旧的祭坛激发出的灵力却澎湃浩荡。果然，她的金刚不坏的身体能抗住。
里头斑斓光华刺得人睁不开眼，这样下去，肉身可能没事，魂魄就保不齐了。而且玄近肯定会再把小石妖丢进来……
伊伊心一横，咬破手指，捏诀。竟将虚渊之下的法力抽了回来——
大阵本身应该可以撑个三两息。
这时间足够了！
“虞后？”
收回法力的她威压立现，连玄近也不得不被逼退了一步。
但就在法力完全收回之前，透着琉璃色泽的白色灵力光波凌空一击，打断了法力的回流。
伊伊从青铜鼎中被震了出来，青铜鼎也随之碎裂。
玄近被弹退数十丈。
“不可能！你究竟是谁？” 他擦掉嘴角渗出的鲜血，看着周围五彩斑斓的白色灵光。
“就是你们想的那人。”
此时澜止和清盈也进来了。
清盈皱眉看着小石妖和伊伊。
而澜止则摇着他的花孔雀羽扇，一摇一摆地上前一拱手：“玄近上君。”
玄近按着心脉：“你也跟来了？你这么确定，难道……”
“对啊。不来怎么来看这出好戏。” 澜止十分欠揍地笑了笑。
玄近咬牙：“你敢坏本君好事？”
“不敢不敢，上君去虚渊之下拿天及镜，复活自己爱人，却不管天地众生的死活。”
“上君做了此事之后，什么也没有发生，天地也没有毁灭，爱人也没有复生。不知当时上君是何心情？澜止没想到，上君心态如此好，竟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依法在无忧剑冢又炮制一次。”
玄近则盯着他：“然而，没想到又着了你们的道。”
“不敢。虚渊大阵的坑是谁填的，想必上君已经看出来了，我只是在你回去后复活爱人时掉了个包。”
玄近看了伊伊一眼，然后就听到澜止说掉包，立刻道：“不可能，我当时一直盯着，你哪里来的机会我？”
“那日上君不是还见了个人？”
玄近不说话了：“你待如何？”
“我能如何呢？你是帝君的恩师，就算骗得我们好苦，没有造成大的损失，最后也不过就罚酒三杯吧。”
此时剑冢里虽然只有他们，但上面灵宝窟可是聚集了仙门众人。人们窃窃私语。
“澜止君说得没错啊！”
“哎……这可如何是好啊？”
“世风日下啊……”
“当年灵祖在时，哪个虚清灵族敢如此啊……”
玄近飞至上空：“众位仰仗虚清庇护时，可没说过虚清半点不是，如今……”
众人不说话了。
他目光扫过众人，哼了一声，便从人们视线中消失了。
这时，众人目光才落到刚才白色灵光中落下来的小石妖身上。
伊伊接住破碎蝴蝶翅膀一样的小石妖时心中慌乱，脑子一懵，只喃喃念叨：“不能让他死。
“不行，他心脉破碎，恐怕不行了。” 澜止摇了摇头，“你说我费这么大劲给你争抢的复生机会，你竟然不珍惜！”
清盈上前，她眼中泪光隐隐，“我也希望他没事。”
伊伊”起身，小石妖摄入囊中，“我一定要救他。”
转眼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片刻后，众人齐刷刷看向清盈。
四周都是兴味的目光，清盈淡淡扫了众人一眼。众人悄悄往后面挪，一个个看天看地看剑看锈土。
对澜止道：“你应承的事情，别忘了兑现。”
澜止清了清嗓子：“各归各位了，诸位。虚清灵族的跟我走，冉庄主，你们十方盟的，你来善后了。”
冉鸿飞忙上前：“众位虚清上仙，请听弟子一言。不知先前那位上使是贼人假扮，还是……”
他也十分的谨慎，之前上使搞这么一出，自然是不做好了。
虚清灵族之前的规矩是不得干涉人间事物。所以即使之前被众妖搞得无忧山附近不得安生，虚清灵族也没见人来。
最后差点被攻破时，才来一个上使弄个什么千机夺魂阵，对付妖族也是说得通的。此事不怪他。
但现在澜止看上去像是这一种过来护卫的虚清灵族的头头。他讨个说法，行事也好有人背书。
澜止看了他一眼，给他一个灵鸢：“今后若有异动，随时报知，此灵鸢传讯在虚清将有官方记录。”
“虚清灵族会派人护卫帝君安全，庄主无需过虑。”
那自然是好的。
若虚清灵族守着不得干涉凡人命运的条例，就撒手不管，才愁人呢。
澜止看了看清盈：“此次多亏虞尊相助，帝君才安然无虞。”
这点在场之人有目共睹。甚至有人因为刚才虞后公然当着众人面，带着一个白嫩少年离去，而暗生同情。
“若是之后有紧急情况被虞尊遇上，还望虞尊仍能不吝援手。”
清盈哼了一声，从各中带着同情的复杂眼光中，瞬移离开。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刚才都提着一口气，生怕虞尊大人一怒之下溅自己一身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