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没有关上的木窗闯进了屋子里，争先恐后地洒在了睡在床上的沈沈身上，光线一直到了她的红肿的眼睛上，这才让她从睡梦中醒来。

    虽然此刻的样子不算好看，大眼睛也成了肿眼泡，可沈沈的心情却轻松了很多，一直以来压在胸口的那块大石头也松掉了一些，不用担心每天被骂了。

    七七早就醒了，它们小狗精力旺盛，根本就不用像人一样睡那么久。昨天夜里它围着沈沈的床边走来走去的，啪嗒嗒啪嗒嗒的小爪子与木地板接触发出了小小的声音，那是它在沉思的过程。

    “汪汪！早上好啊。”七七察觉到沈沈醒来，快速跑到她的床边，黑油油蓬松松的大尾巴飞快地甩着，它甚至在极力控制自己想要往沈沈床上爬的念头。

    它是一只骄傲的狗，怎么像那些宠物狗一样对人类那么谄媚呢，得有志气。作为一只血统十分纯正的中华田园犬，它得像自己的祖先一样成为一种凶猛的大狗，不能做个温室狗。

    “早上好小狗。”沈沈掀开搭在肚子上的夏凉被，摸摸趴在床边眼巴巴看着她的小狗，“你真可爱啊，七七。”语气轻柔和软。

    “汪汪汪，人，不能说我可爱，我是一直凶猛的狗！”七七反驳道，可是大大咧着的嘴却暴露了它的心思。沈沈今天好像有些不一样了，它是小狗，不知道怎么表达。嗯，大概是眼睛里亮亮的，有光，狗喜欢。

    沈沈心里暗笑，傲娇的小狗子。

    今天的早饭不是张慧兰女士送上楼的，沈沈刚洗漱完，沈双琴就上来叫她吃早饭。

    “沈沈，快点姑姑扶着你。”沈双琴热情地挎住沈沈的胳膊，眼睛偷偷打量着这个可怜的小侄女。

    多好看的眼睛啊，肿成了这个样子，沈四海真是不做人，她从小就知道他不是好东西，果然是这样。

    突如其来的接触，使得沈沈有些僵硬。她不好拒绝沈双琴的搀扶，只是小声地说：“姑姑，我已经好了。”

    “那不行，腿多重要啊，一定不能留下后遗症，你别用力，姑姑能扶的动你。”沈双琴说着举了举自己的胳膊，小麦色的大臂上鼓起来一坨结实的肌肉，“看吧，我有劲儿。”

    这话倒不是虚的，她从小就坐不住，喜欢各种运动，见天儿的在外面跑，毕业之后受不了坐办公室，没有一份工作能坚持三个月的，也是天南地北的跑，没有一天能消停的。

    沈沈的眼睛不住地盯着，有些羡慕呢。她还上了武术班呢，从小学的，可是胳膊还是细细的，就没有姑姑那么强壮。

    沈双琴果然有劲儿，一只手就将沈沈架了起来，根本不用她使劲。

    早饭很丰盛。熬得稠稠香香的，放了好多豆子的粥，一走到堂屋她就闻到了醇香的味儿；盘子里摆着白胖胖的包子，松松软软，每个褶子都捏得那么完美；绿油油脆生生的炒青菜，油香味不住地往沈沈的鼻子里钻；金黄的炒鸡蛋鲜嫩喷香。

    沈沈很久很久没有吃过这样的饭了，也没有这么热闹地吃过饭。

    家里的早饭永远都只有她一个人，只有钱晓梦来的时候江茹才会下厨做饭，但是饭桌上永远都是她们说话，自己沉默。

    “快点坐下吃。”沈大山给沈沈拉开小板凳，沈双琴扶她坐下去。

    “怎么样，腿能弯下去吗？疼不疼？”

    沈沈摇头：“姑姑，你不用管我，我的腿已经快好了，石膏已经拆过好几天了。”

    张慧兰端着一碗粥放在了沈沈的面前，嘴里还嘱咐着：“那也不能掉以轻心，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腿得好好养养，赶紧吃，多吃一点。”说完从盘子里拿了一个包子塞进沈沈手里。

    “奶奶中午给你炖大骨头汤补一补。”

    “汪汪汪！”七七听见骨头这两个字忍不住兴奋，狗爱吃！

    沈沈听见它的话有点想笑，七七在这里好像更能放得开，身上的攻击性也少了，现在有些傻乎乎的。

    “奶奶，我能给七七吃个包子吗？”沈沈小心翼翼地看着张慧兰，这是她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坐在一起吃饭，之前在楼上沈沈都是挑七七能吃的分给它一半。

    张慧兰不在意地挥挥手，她才不是那种心疼粮食的老太太，狗吃点东西心疼得不得了，现在条件那么好，又不缺那口吃的。

    “你给它吃饭啊，不吃狗粮吗？”张慧兰问。

    沈沈嗯了一声，狗粮吃完了，自己身上没钱，只能先让七七吃饭，等到腿好了，她就去找个班上，有钱就好了。

    沈双琴端起面前的碗喝了一大口粥，真香啊，她满足地闭上眼睛。在外面跑来跑去这么多年，最喜欢的还是她妈的厨艺，最简单的粥都熬得这么香。

    “妈，大骨头里面没有营养。”她接了一句，“不过骨头汤好喝，我爱喝，你往里面多放点白萝卜，煮得烂烂的最好吃了。”说着，沈双琴咂咂嘴，有点想喝，碗里的粥都没那么香了。

    张慧兰一巴掌拍到她背上，有些不很高兴：“瞎说，沈沈腿伤了，就应该多喝骨头汤补补钙，这样才好得快。”

    “妈，补钙你给沈沈买点钙片，汤里没有钙。”沈双琴面对她妈的一巴掌眼睛都没砸一下，面不改色地拿了一个大包子，张嘴咬了一大口，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妈妈的“铁沙掌”是爱的抚摸，不疼。

    沈沈倒是有些惊讶，并不是害怕，这种小场面比起他们家里的简直是九牛一毛，还吓不到她。就是意外奶奶的脾气好像不太好，凶得很可爱，她心里默默地想。

    “妈，你别把你刚来的大孙女吓到了。”

    “吃饭还管不住你的嘴，快吃。”张慧兰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又赶紧安抚沈沈：“别听你姑姑瞎说，奶奶脾气最好了。”可别把孩子吓到了，张慧兰心想以后自己可得温柔一点，沈沈这个小丫头软乎乎的，跟自己那个没心没肺的糙丫头不一样。

    沈沈笑笑，看上去有些腼腆，低下头认真咬着手里的包子。如果自己能在这里一直住下去，奶奶他们以后就知道了，自己没有她想得那么脆弱，反而很难搞。

    早点饭就这么舒服地吃完了，沈沈暖暖的。

    七七也满足地伸了个懒腰，包子太好吃了，都是肉，香！

    张慧兰忙着收拾桌子，洗洗刷刷，沈沈想要帮忙被沈双琴拉到一边去。

    “你可别动手，腿还没好。”沈双琴冲她眨了眨眼，“你去帮忙，我在那闲着，你奶奶非得打我不可。”

    沈大山吃完饭就打开了对着大门的一栋房子的门，那是一栋两层的房子，灰扑扑的水泥外墙，没有丝毫的装饰，甚至连一个大字也看不见，就见他拉开卷闸门走了进去。

    里面靠墙放了几个货架，摆放着密密麻麻的东西，看不太清。

    见她一直盯着看，沈双琴为她解惑：“我爸除了种地，还兼职兽医，卖卖农药种子什么的。”

    “没有广告牌。”沈沈有些奇怪。

    “害，他干了一辈子的兽医，大家都知道，不用那些。”

    兽医？七七听见这两个字，耳朵下意识支楞起来，想起之前打针的痛，它汪汪几声，很不高兴。

    沈沈的爷爷是兽医，狗痛！

    沈沈听见不由得想笑，想起之前七七治疗的时候那副凄惨的样子 。

    七七不满，嘤嘤着冲沈沈撒娇，哼哼唧唧的，声音都快夹成了小奶狗，全然忘记了自己的傲娇“狗设”。

    沈双琴见沈沈跟小狗玩，跟她说了一句就出去了。

    大门外几个身影若隐若现，七七耳朵一动，耸耸鼻子，是陌生的味道！它冲着大门外汪汪大叫，觉醒自己作为狗狗的天性，看家！

    “谁啊？”张慧兰在厨房里忙活，听见七七的叫声问了一句。

    沈沈伸手制止七七，又回答张慧兰：“奶奶，没有人来。”她缓慢挪动自己的腿往门外走去。

    刚刚那几个身影她看见了，像是那些流浪狗。

    清晨，在七七跟着沈沈还在呼呼大睡的时候，清潭镇的石桥下一群流浪狗早早醒来。

    “天好像有点凉了。”它们动物的感知比人要敏锐得多，早上的风都凉凉的。

    还躺在草丛里不肯起来的花白毛色的小狗十分慵懒，它嘟囔着：“秋天要来了。”哎，日子要开始不好过了呢。

    即将到来的不仅是天气变凉的问题，还有食物，能够获得的食物更少不说，最可怕的是人类对它们的捕杀。

    它们心知肚明，一旦被抓到之后只会被关进笼子里送往人类的餐桌。

    小花就是这样没有的，它对人类没有戒备心，尽管它长得很壮，腿很长，可是人一个圆圆的东西套住了它的脖子，长长的腿和锋利的牙齿没有任何作用。

    “最近不要跑太远，坏人要来了。”大黑叮嘱道，他是这群狗的头，这一片的流浪狗都听他的，“小黑快生了，不能留她自己在家。大碗，你别出去了。”

    “嗯！”大碗认真点头，它是只很听话的狗，跟爱顶嘴的小花不一样，非常靠谱。

    “要是我们也有家就好了。”狗群中有这么一个声音，“那个城市狗的主人真好。”是兽医的家呢，之前它们之中被捕兽夹夹到了腿就是那个兽医帮的忙，好人，大家都很赞同。

    “汪汪汪！”它们热烈讨论起来。

    “人坏！”

    “有家安全。”

    “我想吃饱。”

    “小黑的孩子怎么办？”

    这个问题让它们忽然就安静了，雌性生育的时候最是虚弱，幼崽在寒冷的冬天怎么才能存货呢？它们这群流浪狗里每个冬天都在逐步减少，今年更是死了好几个。

    “帮它找个家。”

    流浪狗们密谋着一个大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