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次我是一定要去的!”
“而且现在退回去也是不现实的。”
宋惜尽量做到心平气和道。
更何况,李强也不会轻易放他离开吧?除了死,她实在想不到两人能轻松逃离的办法。
宋惜袒露了自己的意图,直言他再无退路。
“落仙村你是回不去的了。”
两人对此也是心知肚明。
宋惜顿了顿,见顾流年始终低着头不说话,便接着道:“我本无意与你为难,你若真的无意仙途,那便请等我一等,待我修为至……”
她没忘记,南疆修界通向凡俗之地是有结界的,练气期的李强五人虽然勉强打开了一小道临时通道,但宋惜知道,此过程离不开李强手握着的那枚令牌。
那绝非是一枚普通的宗门令牌那么简单。
宋惜虽然摆明了要谈判的态度,但话里话外还是多为自己打算着。
顾流年仰头看着宋惜,无比认真地道:
“那若是去了,来日我会死呢?”
宋惜:“……”这个她还真不能保证!
宋惜心道糟糕,没预料到他想得如此遥远,但顾流年直勾勾地看着她作甚?
又不是她要杀他!
就算是……也没到时候不是?
顾流年一直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好似能凭借细微的神态动作,来猜测她心底的所想。
宋惜眨了眨眼,一时也摸不准他话里的意思,莫非他还有预知生死的能力?
不对不对……她隐隐有了一个猜测,但现在不是探讨这个问题的时候。
宋惜拧眉思考了一会儿,随后妥协道:
“那这样吧,这次算我求你帮我,等来日真有了那么一天,哪怕是天涯海角,我也定会为你报仇雪恨!你看如何?”
“生死簿”上留个空嘛,小意思啦!
宋惜侧头看他,语气多了几分诚恳。
顾流年:“……”
他喉头酸涩,沉默一瞬后,道:“所以你已经选择好……让我死了是吗?”
这小子是这么理解的吗?
宋惜发誓,那一瞬间,她的确看到了他眼底的失望。
“你失望个锤子啊!?”
宋惜忍不住破防道。
几息后,等意识到说了什么,她又慌忙地找补起来。
“哎呀,你、你误会了啦!”宋惜干笑着,拍拍他的肩头,又圆滑道:“这么和你说吧,你姐姐我将来一定会在修真界混出个人样的!”
“到时候,你就逢人便说你是我阿弟,看看谁还那么不长眼,胆敢冒犯于你!”
宋惜心虚地握紧拳头,满脸兴奋的样子倒不像是装的。
系统在识海内努力憋住不笑,心道:她这是在欺负人家年纪小,不懂事呢。
顾流年听后,也只是垂眸笑笑,就当宋惜以为成功说服他时,他毫不留情地讥讽道:
“你是还嫌我死得不够早吗?”
未来的事情还真说不准,但提她的名字,绝对——早死早超生!
宋惜:“……”你大爷的!
怎么哪哪都是死啊!?
顺着你说不对,反着来也不对!!
宋惜两手一甩,不想再与他浪费时间,气吼吼地走到了前头,不再管身后之人是何表情。
顾流年停在原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好似早有预料,但细看还是难掩失落。他口中低声,喃喃自语道:“你瞧,果然是骗我的……”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时候的她连说谎都这么拙劣了吗?
宋惜火气上头,走出去老远,忽然脚步一顿,又转头冲了回去。
顾流年惊讶于她的折返,宋惜一时抹不开面子,恶声恶气道:“看什么看!?我只是看你可怜罢了,要不是你受了伤,我才懒得管你呢!”
“麻溜点呀!别磨磨唧唧的……”宋惜不由分说地拉住顾流年,也不在意他是否能跟得上,埋头就是暴走。
系统笑她没原则,宋惜不甘示弱道:
“天虽然聊死了,但他人却不能真死在这!”
顾流年被大力拉扯得踉踉跄跄,好不容易小跑着跟上宋惜的步调,身前突然响起她咬牙切齿的声音。
虽然不知是否是故意说给他听的,但结果却不出他所料。
宋惜很惜命,其实并没有离众人太远,但摸黑赶路,让身为凡人的四人连落脚都不踏实。
透亮的月色挥洒在乡间的泥巴道上,一深一浅,稍不注意,就会一脚踩进水洼,鞋子湿了倒是小事,不慎崴脚才最难受。
磕磕绊绊走了好几个时辰,一行人才到达离村子最近的城池。
城门已关,但城墙上仍有举着火把巡逻的士兵,看衣着应该是此地城主府的卫兵。
凭借着来往士兵手里的火光,宋惜眯着眼,依稀能辨认出匾额上篆刻的两字——荣城。
是这座偏院小城的名字。
在被她唤出名字的霎那,宋惜眼尖地发现,匾额上的“荣城”二字闪烁着微弱的荧光,可眨眼间便又消失不见了。
宋惜又转头看了眼李强几人,发现他们并没有叫开城门的打算,而是在城墙边各自寻了个位置闭眼打坐,瞧那架势是要苦等到天亮了。
宋惜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灵源界史料有载,但凡是在五地建立的城池,皆有“城帖”所记录。
城池大小、占地几何,都被详细登记在册,而一城之主的位置,也多为当地宗门或世家派遣的修士担任。
修为虽大多不一,但最低也是筑基后期了吧!
他们这一行,除了半路加入的赵钱,还真没有能“叫门”的资本呢。
不过这对宋惜四人来说,却正是休息的好时机。
下山到现在,他们别说寻口吃的垫垫肚子,就是连水都没顾上喝一口。
四人无精打采地靠着树干休息,偶尔视线交汇时,也是匆匆移走,连吵架的欲望都没了。
李争左右看了看,率先起身,打破了沉默,他道:“你们休息会儿吧,我沿着城边走走,看能不能寻到水来解渴。”
变声期的少年,加之长时间没喝水,那干哑的声音委实不算好听,李争低头说完,便随意寻了个方向离去。
剩下三人各自看了眼对方,李旺磨磨蹭蹭地站了起来,哼一声后,拍拍屁股道:“看什么看!老子去寻柴火!”
宋惜抱膝蹲坐着,都不乐意搭理他,身旁的顾流年也扶着树干起身,她用脚尖踢了踢,问道:“去哪?”
“饿了。”他道。
“正巧,我也饿得难受,一起吧!”
宋惜既然打定主意要跟着顾流年,自然也不会放任他一人瞎走。
顾流年不置可否,往城边疑似菜地的方向缓步走去,她便也不远不近地跟着,手里还捏着根路边捡来的棍子,一路敲敲打打,随意极了。
不等宋惜走近,顾流年便抱着几个“泥巴块”回转。
“你找到了什么?”
宋惜伸手拦住,就着他的手看了眼那裹满了泥巴的块状物,迟疑道:“番薯?”
“地瓜。”
宋惜:“……”
瞎搞!她现在有理由怀疑原作者是北方人!
顾流年当着她的面,捏掉了多余的泥块,话里话外都难掩嫌弃:“我真好奇,你到底是打哪里来的了。”
“……不都一样吗?”
宋惜好似一副没搞明白的样子。
系统瞬间警铃大作,紧急喊停:“宿主!快打住啊!”
它都能看出这小子是在套话呀!
宋惜却不以为意,他怎知她不是在故意露馅?
上次系统意外,让宋惜接收了原身顾黎的全部记忆,所以她还记得落仙村所在地周国境内,并没有大范围地种植此物。
所以,顾流年一个娇娇柔柔的“闺阁男子”是如何得知此物的呢?
莫非是个修真界的“老家伙”夺舍了他?
南疆凡俗之地灵气枯竭,那老家伙是如何做到的呢?
宋惜摸着下巴,一路都在努力回忆。
夺舍者,修为至少也是元婴期!
这修为在五地高低也算个人物了,可宋惜不记得在她死前,中都还有什么大人物也陨落了呀?
除非……那人不是中都的!
若是这样那范围就大了,她烦躁地挠了挠头,立马打消了继续猜测的念头,耳畔适时响起了系统的调侃。
系统撇嘴道:“啧,还‘也’呢!你要当时也那么自信就好咯!”
宋惜回赠它一个白眼,甩了甩手里的地瓜,跟着顾流年回到了城墙边的大树下,那里已经架起了一个燃烧的小火堆。
一个陶制的罐子被架在火堆上,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李争手里握着把干柴,时不时往里添点,察觉到宋惜的目光,他担心道:“怎、怎么了?是我手里的柴有问题吗?”
这干柴是李旺寻来的,他脚边还有一大堆呢。
宋惜摇了摇头,抓起一截枯枝道:“这是桃树枝吧。”
李争点头,又看了眼撅着腚的李旺。
顾流年埋地瓜的手一顿,不明白她为何会对用来烧火的桃树枝感兴趣。
李旺一贯看不顺眼他俩,呛声道:“老子捡几根桃树枝怎么了?那片山头开满的桃花是你家的啊!?”
他趴在地上,仰头看向三人,几片树叶自他眼前飘飘然落下,掉在了沸腾的陶罐里。
“……没起风吧?”
李旺奇怪道,可宋惜三人却表情僵硬地抬眼,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
下一刻,三人腾地一下起身,逃离了火堆旁。
“——靠!你们说句话啊!!”
李旺不明所以,更是被吓得手脚并用,贴地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