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型

    胆子这种东西,绝对是练出来的!洛流樱小时候确实胆小,但这些年在肖晓姿的带领和熏陶下,现在看鬼片都不带抖的。

    “有什么不敢的?我真的特别想看看真正的妖是长什么样子的!你不用担心我,我看过很多恐怖电影的了,再恶心的都有,你不必有负担,不必美化!”

    莫名其妙的胜负欲被成功激起了!

    “呵!”

    随着这一声轻蔑的冷哼,赤燎一个旋转,化成凭空而起的一股龙卷风,飞速旋转变大,眨眼间就已经大到快要撑破那瑟瑟发抖的星幕了。

    感觉这动静闹得够大了,才在旋转中化成一只足有三四十米高,浑身是火的巨鸟。

    “嚯——”的一声,三对巨大的翅膀忽的展开,带出强劲的热浪,扑面而来。

    火鸟硕大的身型几乎遮蔽了整片天幕,压迫感十足。幸好洛流樱不是什么巨物恐惧症患者,否则此时恐怕已经直接发病了。

    她只是下意识的抬手挡了挡,眼睛微眯。

    见自己的出场没有把洛流樱吓哭,赤燎面子有点挂不住了。转而愤怒地扬起长长的脖颈,发出怪异的长鸣,竟还是立体声,高音尖锐刺耳的同时,低音像鼓槌一般敲打洛流樱的心脏。

    还未来得及皱眉,那火鸟便一个俯冲直下,瞬间撕破了空间,来到距离洛流樱还有百来米的距离,突兀地刹停,避免了俯冲带来的气浪冲击。

    可洛流樱还是受伤了,她的内脏已承受不住那恐怖声波的袭击,在体内自爆了。

    内腔像海啸般顺着食道,把血往上推。

    哗啦啦地从口鼻里倒出来一大滩血,在雪地上炸出了一朵彼岸花。

    还好这只是梦中的幻境,所以洛流樱并不是真的受伤,也感受不到真正的疼痛,只是还愣愣的站着,整个人鼻子以下全是血,还挺瘆人!

    对于赤燎这一波做作的变身,洛流樱觉得一开始的龙卷风是有惊喜到啦。

    但是后面变化的形象其实一开始她是看不清楚的。直到展开那大到离谱的三对巨型翅膀,才能跟鸟类的形象联系起来。

    当然了,她必须承认——那突然出现在她眼前,带着火焰且高度腐烂的巨型禽类头颅,确实吓到她了。

    服!

    此时,赤燎已然换回原来的清俊少年模样,轻盈的落到她面前。看似不经意的瞄了一眼那挂着一身红,还瘫坐在原地吐血的洛流樱。

    赤燎傲娇的翘着下巴,只不过仍能看出脸上多了些不协调的心虚和尴尬。

    “你没事吧?欸,我不长那样啦,假的!就是吓吓你。”突然就过分嘹亮的声音,在空旷的雪地里竟诡异的绕出了回音。

    在梦里,身体其实不会真的受伤,但如果真的受到过分的惊吓,估计会对心理、甚至神经系统,造成不小的影响。

    洛流樱表情木然,一双大眼瞪得圆溜溜的,两行清泪猝不及防地就刷下来了。

    “还以为你胆子多大呢,这就哭!”

    他不过小小皮一下而已!

    洛流樱嘴唇抖得发麻:“你不知道恐怖片最吓人的,就是音效和切画面的速度吗?”

    正当赤燎还在尴尬该怎么收场时,洛流樱已经跪起身来,双手交握成祈祷的模样,脸上亢奋得泛着红晕,眼神锃亮地盯着赤燎。

    看得出她在极力压制着激动的情绪,却仍是破了音的开头,跑了调的结束道:“守护神大人!你真的能保佑我的吧!我,我想长高!”

    赤燎:“……”

    “一、一米七就行!求求!”孩子眼里已经闪烁着泪花了!

    赤燎:“……”

    被这不着调的祈祷气得嘴角抽搐,赤燎高高扬起右手,一个大巴掌毫不客气地朝洛流樱的脑袋砸了下去,直接把她的头拍进厚厚的雪地里。

    他不想理会这傻货了,头也不回的,朝着不知何时出现的一扇木门走去。

    拔呀~拔呀~拔萝卜!

    洛流樱使了吃奶的力气,才把头拔了出来,甩了甩满脑门的雪,见赤燎已走远,即刻起身追了上去,嘴上还不死心的念念叨叨。

    “一米六八也行嘛!”

    “165!至少得165吧?不然都算二级残废啦!你忍心啊?”

    “你可是我的守护神耶,你自己说的!”

    “欸!欸!你等等我欸!”

    洛流樱的小短腿,在快到她膝盖高的雪地里,不仅走不快还很容易就扑倒,嘴上还不依不饶。

    “谁知道是不是因为你寄宿在我脑子里,吸收了我太多养分,我才长不高的啊?你说是不是嘛?”

    终于追上赤燎,洛流樱才发现他们已经走到了那扇突兀的木门前——没有墙,啥都没有,就孤零零的立着一扇木门。

    赤燎炫耀似的撇了洛流樱一眼,轻轻一推。

    吱吖——

    门后,竟是迥然不同的绿色世界!

    “哇……任意门!你是哆啦A梦啊?”

    小时候洛流樱就一直梦想着,希望自己也能拥有那样万能的机器猫。

    她再看赤燎的背影,好像又更高大了呢!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门后的世界,看起来很像电视里自然科学节目里的热带雨林。

    这里没有之前雪地那种开阔的视野,野蛮生长的花草树木看着竟有种人潮拥挤的感觉,见缝插针的争夺着生存空间。

    阳光刺眼,却只能从高耸、交错的枝叶间刺入。

    虽说这给人第一感觉是绿色的世界,但实际上这里的颜色异常丰富、鲜艳!与之前那单调的白色形成鲜明的对比,蓬勃的生命力冲洗着开朗笑容下未老先衰的心!

    洛流樱还发现不少怪诞妖艳的动物。不合理的组合,可拼凑在一起却又是那么和谐。

    眼睛细长到快要跑到脸外面的麋鹿,夸张的超大型犄角足有三米宽,上面开着大大小小各种不认识的鲜花,花蕊一根根细细长长的挂下来,像流苏一样轻轻飘荡着。只是当它转身背对着洛流樱走开时,才看清它只有前半身,横截面里的内脏居然还是在微微跳动着。

    一群长着两条比身子还要长四倍的尾巴,绿眼睛的小松鼠,蓝白混色的皮毛看着特别时尚。这么可爱的小动物,指甲竟像锋利的刀片,又薄又长。它们将指甲深深插入粗壮的树枝里,倒挂着身子,摇头晃脑的仿佛在开会。

    最奇怪的,是一只从头到尾由墨绿渐变至白色的奇怪生物。白色的长着很多长刺的尾巴像根狼牙棒,渐变色的身体长着油亮亮的鳞片,型似蜥蜴的六肢牢牢扒着红绿相间的草地,脖子比身子还要粗,长长的延伸向上,顶着一个墨绿色的有点像锦鲤的头,张开没牙的嘴巴,啃着树梢上的粉色果实。

    ……

    奇奇怪怪的动物还有好多,不断挑战着洛流樱的想象力。

    所有动物都像没见到他俩一样,各自悠闲的散步的散步,发呆的发呆。

    洛流樱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幻境会不会也映射着赤燎的心境?这里这么鲜活,完全不似之前雪地那样死气。这是不是意味着他最近心情特别好?

    她宠溺的看着赤燎,意味深长的露出一脸姨母笑。

    眼神触及的瞬间,赤燎被她这油腻的笑容狠狠恶心到了!看来是还在痴心妄想着让自己帮她长高。

    “我不觉我有能改变你外形的能力。老老实实的多运动,均衡饮食,多睡觉!实在不行就认了吧!”

    这盆冷水泼过来,洛流樱刚竖起的呆毛瞬间耷拉了下去。夸张的长叹,哀声道:“好~吧~你当我没说过吧~~~”

    还以为她头上的乌云得飘个一阵子,哪知人家随即就精神了起来,蹦蹦跳跳的四处晃悠。

    “这里花草树木的香气,既浓郁又清新,感觉心灵都被治愈了呢!”她连连发出童话般的感叹,似乎自己就是童话故事里误入仙境的爱丽丝。

    洛流樱很好奇,这些会不会都能在现实世界里找得到。

    “赤燎,这是哪里呀?这些都是你想象出来的,还是你真的见过的呀?”她兴奋的指着一坨粑粑黄的螺丝状植物……或是动物?

    瞧她那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天真笑脸,像极了第一次到游乐园的孩子。

    他骄傲的抖了抖额前的几搓刘海,过腰的黑长发也微微荡漾出好看的金属红光。

    “都是些记忆碎片拼凑的。应该是我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哇,你住在这么美的地方啊,真~幸~福!那它们呢?”

    洛流樱抱起一只大概有她两个拳头大,长得又像狐狸又像猫的紫色毛孩子,摸着它额头上劈了叉的角,眨巴着眼睛问道:“这些是那时候的动物,还是跟你一样,都是妖呀?”

    “哟~承认我是妖啦?”对于妖的身份,他还是很在意的!

    毛孩子顺着洛流樱的胳膊爬到她头上,转着圈圈挠她的头发,生生给刷成一堆,给自己铺好了床,趴下就迷糊了。

    洛流樱怕它掉下来摔着,轻轻把它抓下来放到身边一朵半人高,直径至少半米的黄色大花,那棉花糖般的花心里,让它继续睡。

    就在她转身后,那朵大黄花瞬间合上了花瓣,但包裹起来的后果却是被里面的紫光悄无声息的劈成了黑灰,落了一地。而那紫色毛孩子一落地,就被一旁树干中伸出的舌头卷进了树里。

    完全不知道她制造了一系列惨案的洛流樱,一边梳理自己被挠成鸡窝的头发,一边继续调戏赤燎:“其实,就算说你是鬼,也说得通,鬼也能创造幻境,对不?怎么那么喜欢作妖啊?”

    赤燎懒懒道:“随你!”

    【咦~这家伙好像很容易心情不好!】

    不过,自己也确实太较真了!何必纠结他是什么呢?反正都不是人!有什么区别?

    想通了,马上就换上讨好、谄媚的笑容,哄傻子一般道:“我跟你闹着玩的啦!你都现出妖身给我看了,还能不信啊?”

    “好神奇啊!这世界真的有妖啊!还活了几千年!那这世界还有多少妖啊?你们平常有联系吗?”

    她两眼发光,却不知自己无意间又精准戳中了赤燎的痛点。

    “我这能算活着么?”

    赤燎茫然的看着自己创建出来的幻境,那些鲜明诡异的动植物,也疑惑——它们算是妖吗?

    “这几千年来,我确实没见到有别的妖。不过,也许只是没遇到而已。”他垂眼看脚边,从树上伸过来一条柔软的枝丫,血红的眼眸顿时水光盈动,手指略略收紧,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这样一张陷入迷茫的侧脸,看得洛流樱心里软乎乎的,不要脸的咽了咽口水。

    讲真,帅哥之于洛流樱的杀伤力还是很强的!纯粹想碰一碰帅哥的念头一直鼓舞着她,趁着帅哥还在情绪里,她的手率先出动,轻轻扫着赤燎的背,像哄小婴儿一样。

    自己的手这么争气,她觉得嘴巴应该跟上表达些什么,于是开始不厌其烦的争取表现。

    “别这样嘛!你很快就可以复活了不是吗?以前都被困在别人身体里,能见的人本来就很少啊!等你自由了,我陪你出去找!一定还有别的妖的!”

    “再不济还有我呢,虽然不是同类,但我们也是好朋友不是?呃,不过,我寿命肯定没你长,不能陪你很久。但以后你还会认识其他很多新的朋友呀!”

    “对,等你活了,我就介绍我发小给你认识呀!她肯定会很喜欢你的!而且她绝对不会暴露你身份的,我可以肯定她绝对会是你的头号粉丝!就是你夸她是智者的那个嘞!”

    “嗯~说不定你还能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孩呢!然后展开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然后生儿育女!”

    “哇~不知道生出来的会不会是个半妖呢,小说里半妖可强了呢!咦,对哦,你对人类没兴趣!”

    听着洛流樱逐渐离谱的畅想,赤燎也笑了,刚刚的失落感荡然无存。

    “朋友?”他歪了歪头,眼神懒懒的抬手,冰凉的手指划过洛流樱已经过肩的青丝。

    发丝似有入口,一股寒流蛮横的侵入,瞬间冲刷了洛流樱全身,僵成了冰块。

    ‘谢谢你’这句话,赤燎只在心里说,一甩手又转身顾自的走了,任由洛流樱冻在原地。

    眼前的视野突然开阔,目之所及皆为一地的银光——原来在这片密林深处还藏着这么大的一片湖!

    那个头发比大多数女人还长的背影轻声的说了句:“你过来。”

    洛流樱像是被解除封印般,恢复了知觉,听话的踩着小碎步跑过去。

    就见湖面上映着的星空忽然变成了白天蔚蓝的晴空,背景下却并没有他们的影子,只有一只火红色的大鸟。

    它头顶是漆黑高耸的羽冠,全身血红的羽衣都被妖异的金色火焰包裹着,先前那颗恐怖骇人的腐烂头颅,竟是这般红眼青喙的艳丽模样!

    随着它仰头展翅,全身疯狂的抖动,羽毛纷纷掉落,把影像打了个破碎。

    待画面稍微平稳了,透过落羽的空隙处,隐隐可以看出大鸟已经完全秃噜了,火焰也被吸进了身体里,连身型都开始收小。

    只不过,这两条腿加上三对胳膊,怎么都无法平静的称之为人!

    那“人”好像也急于看清自己的新造型,九只手非常利索地把湖面的羽毛都收集了起来。

    待水面再次平静后,映出了那张清俊的脸,正是现在赤燎的模样。

    只是那双眼,要比现在的红更亮一些。

    为了保护未成年人,某个关键的位置,还被赤燎同学好心的打了码……

    画面也就此定格了。

    赤燎深深吸了口气。

    那是唯一与自己有关的记忆碎片——由鸟化人的过程——一直以来,那张脸都是模糊的!直到刚才洛流樱提起想入梦看他的样子,他记忆中的那张脸才突然清晰了。

    “这就是我的记忆,你说,这算妖吗?”

    洛流樱抬头,凝视神情淡然的赤燎,轻轻的问:“记忆里有感觉吗?骨骼重塑,很疼吧?”

    其实她原本还想问问那另外的四条胳膊现在跑哪去了,但瞄了一眼赤燎并不那么友善的脸色,还是打消了问这种无聊问题的打算。

    “没有,没感觉,也没声音。”他不喜欢这种被怜悯的感觉!

    赤燎的好心情已经过度透支了,现在只觉得略微烦躁,以及困!

    “看完了,信不信都随你,我是无所谓的。还有别的事嘛?”

    “啊?”洛流樱都忘了是自己说要见赤燎才来到这里的了。

    说实话,这收获已经远超那个突如其来的小念头了!

    她更加了解他,也更心疼他——如果这个世界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类,估计她也会非常无助、孤独和害怕的!也许,会疯掉的吧!

    之前确实只是迷迷糊糊的接受被寄生的事实,以及对赤燎相救的感恩之情。但现在,她是真心把赤燎视为好朋友,心疼他,想让他不再感觉孤独,更想实实在在地为他做些什么。

    “赤燎!”洛流樱心跳得好快,手心痒痒的,不自觉就往裤腿上搓。

    赤燎却不看她,只是眼神已经恢复了些清明,冷冷的吐出个“说”字。

    洛流樱却被这一个字鼓励到了,眼睛撑得大大的,使劲挺起小胸膛,双手拍着那可怜的小馒头,冲着赤燎急急地说:“赤燎,你来!这!你可以听听我的心声,我现在是真的相信你是妖了!以前是70%,现在是100%了!”

    好像是嫌自己表达得还不够诚恳,她又抓起赤燎的手,也不管赤燎嫌弃的想挣脱的表情,死死抓住,语速快到差点听不清内容。

    “我有好多地方要带你去玩,好多好吃的要带你去吃,好多事情要带你一起去做!你看,我要拉着你的手一起去的!”

    “你不会孤独的!你还有我!不要放弃,等你重新活过来,会发现这个世界有好多美好的东西!”

    “我等你回来,等你哦!”

    这话虽然说得乱七八糟、莫名其妙,但赤燎还是能感受到孩子纯粹的善意。

    脸上嫌弃得不行,手上挣脱的动作却不舍得使点劲儿。

    几千年了,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知道他的存在,还能跟作为赤燎的他说话的人!

    她让他感受到——他是活着的!

    而且,更想活了!

    “行啦!”烦躁得很!

    他还不太擅长处理这种复杂的情绪,只能手一扬——散场。

    ……

    她缓缓睁开眼。

    脸还贴着地板,脖子已经完全动弹不得了,缓了好久才能慢慢爬起来。

    房间里一片漆黑——她维持了这个诡异的姿势究竟多久了呀?

    “咕噜咕噜……”

    她终于喝上了入梦前想喝的那杯水!

    手里拿着空了的杯子,她倚在窗边,揉着僵硬酸疼的脖子。

    刚才那个鲜艳妖异的世界让她恍惚!

    眼前窗外的世界——黑压压的一片,周边的楼房没有失眠的人,路灯下也没有人路过,安静得更像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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