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排的男子猝不及防扑了过来，黎晏眼疾手快，在他即将要摔倒在地的时候，拽住了他。

    触碰到对方的瞬间，黎晏闻到了他身上的特殊气味，轻微的油漆和动物皮毛的混合味，是皮革信息素。

    “你没事吧。”黎晏关心问。

    近距离观察，才发现男人居然没用化影石，半张脸都陷在皮衣的领口里。

    他摇摇头，迅速撤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前排女人埋怨地探头：“什么情况啊船长，今天怎么这么颠！！”

    黎晏一愣。

    接着，女人拉开了房间墙壁上的舷窗，昏暗的房间顿时出现一束幽暗的蓝光，黎晏看向窗外，终于明白过来。

    这间房间，是潜水艇。

    他们现在极速下降，深入海底，几头虎鲸的尾巴消失在舷窗的视野里。

    “没事，碰到虎鲸群了。”严丝合缝的墙壁上居然有道门，船长走进房间，安抚众人的情绪。

    联邦航道在陆空方面管辖严格，但大首府南部，是一片蔚蓝无际的环星大海，黎晏猜测，那个柏乡茶馆凿了一条地下管道，潜水艇顺着水流汇入环星大海，虽然去西南方向的荒矶绕了路，但胜在安全隐私。

    qivlan的手伸得真长，黎晏想，联邦阶级差异很大，这些人既然买得起价格高昂的化影石，想必都是金字塔顶尖的群体，黎诘政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治下的大首府被偷家了。

    海路的速度很快，没用多久船就靠岸，房间也不再昏暗，费尔星散发出的粉色光线从舷窗缝隙中漏了出来。

    船长亲自来开门，黎晏跟着出去，明适应后她看到了周遭的环境。

    荒矶依旧刮着大风，十几辆越野车停靠岸边，司机西装革履等候，黎晏跟着这些人一样上车后迅速朝着会所的位置移动。

    越野车速度很快，偶尔会掠过几个头上裹着纱的当地居民，他们面色饥黄，几乎都是没有进化出腺体的beta，看着像是被星际时代抛弃的远古人。

    最终，黎晏在一处新的据点下车，是很破烂小巷子深处的一家门店，老旧牌匾上的led灯管还亮着，上面写着美发沙龙，旁边还有浓密睫毛大波浪的白人姑娘头像，只不过一只眼睛被砸了个窟窿。

    一行人前往地下通道。

    “qivlan会所再次欢迎您的到来，您请乘坐希望的电梯，前往理想之层。”

    qivlan会所整个都建立在地下，一共五层，都是灰产。

    一层就是黎晏重生醒来的地方，情、色场所；二层赌场；三层医院；四层游乐场；五层黑市。

    几人都陆续前往自己想要去的楼层了，黎晏此时发现，这个据点有六处电梯，多出来的那处电梯明显和其他不同，不知道是镀金还是纯金，亮眼得很。

    黎晏试探着走到那处电梯前，就被戴着墨镜的司机拦住了，“抱歉先生，那层电梯现在不开放。”

    “哦，怎么突然多出来一层？”

    司机表情冷漠，不愿意再多说。

    黎晏只好进入通往地下三层的电梯，门合上的瞬间，金色电梯里就出来了几个拿着梯子的工人。

    叮。

    担架车匆匆抬着人赶去急诊，看着都是从赌场玩急眼的家伙们，黎晏从电梯出来，一个小护士来到她身前：“您好先生，您需要看病还是看人。”

    “看病。”

    和联邦大部分医院都是一个流程，护士引领黎晏挂号，然后坐等着医生来叫。

    “109989号请到12诊室！”

    每一个来qivlan会所的人都有一个编号，终于叫到了黎晏。医生是所谓的专家号，她刚进入候诊室，就先给开了一沓检查单子，“alpha？去拍片子，拍完了过来找我。”

    “你要不先把我胳膊接上？真要断了。”

    医生一手忙着在光幕上打字，另一只手摸摸黎晏的胳膊，卧槽一声，“多久了？”

    “快四个小时。”

    “我看看，肿了，脱臼这么长时间还不就近去找医院，就非要来会所，非要挂我的号吗？”

    黎晏默默无语，这个医生年纪轻轻，脸皮却挺厚，随着嘎巴一声，胳膊接上了，黎晏接着去各个仪器室做检查，三十分钟后拿着检查结果回到了这间诊室。

    “你这伤势挺重，腺体有高等级的信息素残留，不好受吧。”医生举着腺体的片子细看。

    蒙特雷纳的信息素是烈焰，这些天黎晏的腺体一直有灼烧的痛感，高等级的信息素残留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加重疼痛，但她很能忍。医生又说：“你脑神经也有点问题，紊乱状态。”

    那是【压制】存在过的痕迹，魏照是黎诘政的得力臂膀，这次黎晏彻底惹怒了他，作为父亲和当权者不允许自己的权威受损。天赋给她的伤害是看不见摸不着的，黎晏说：“先治疗腺体吧。”

    “那得先做手术清洗你腺体上残留的信息素，不过你能接受吗，有保守治疗的方法。”

    残留的信息素需要用有吸附性的碳刀清理，在腺体上一层一层清理，腺体娇嫩敏感，不能注射麻药，那感觉堪比刮骨疗伤。

    “不用，我能忍住。”

    双方准备完毕，黎晏后颈的腺体被覆盖了一层火焰的标记，有明显的发炎症状，碳刀在上面刮着，冷汗直往外冒，“医生，什么人会溢出信息素？”她疼到青筋暴起，只能通过和他说话来转移注意力。

    “有病呗。”

    自从格赫罗斯星人投放鸩石后，人类大规模变异，alpha和Omega的后颈都进化出腺体，身体素质得到强化，唯独beta一成不变，成了世人认为的废物。a和o能够控制住自己的信息素不外溢，但也有天生患病无法控制腺体的人，这种人会被专门拘禁，防止失控危害社会。

    “就跟兜不住屎一样，得治。当然也有后天受伤导致的，不过少见，毕竟大家都很爱惜保护腺体嘛。”

    腺体相当于人体的能量之源，黎晏上辈子在军部，因为急于提高实力拼命训练，腺体受伤后，也曾出现过信息素失控的症状。她又想到在船上遇到的那个男人，皮革味信息素，距离很近才闻到的，他可能是想逃到荒矶躲避逮捕吧。

    终于，在她快要虚脱的时候，碳刀吸附掉了最后一丝【烈焰】信息素。

    “好了。”医生收刀，看向黎晏的目光有些敬佩，“你的外伤不算严重，包扎好之后要好好休息，最近切记最近不要再透支使用腺体了。”

    黎晏认真听完医嘱，眼睛一转，“医生，我不喜欢我信息素的味道，你们这有没有那种法子？”

    医生皱眉，“哪种法子？”

    “就是帮我换一个腺体，或者通过什么别的药帮我改变一下味道？”

    这个问题医生倒是习以为常，来qivlan会所的人大多猎奇，他也经常遇到各种癖好的病人，有的问过能不能给腺体雕花？有的问过能不能给腺体美白？

    不喜欢信息素的味道想要换腺体的也常见。

    医生头也不抬，“科技再进步一千年或许有可能。”

    黎晏纳闷，明年的这个时候，她的腺体毫无征兆地从麝香变成了蒲公英，成了联邦首例。

    “行了，我给你开些药，这还有其他病人，记得出门右转找厅长缴费。”

    黎晏心不在焉地出了诊室，立刻就有小护士带着她去找厅长，生怕人跑了一样。

    三层的厅长是个顶着爆炸头的黑人女孩，她热情地露出八颗大白牙把黎晏拽进单独的房间，“哦，我亲爱的先生，您使用了化影石，为了确认您的身份，您必须关闭光幕的化影功能，否则我将使用特殊的筛查工具辨别您的身份。”

    离开qivlan之前，各层的厅长都会单独和“顾客”商量交易的内容，或者用账单的方式寄送。

    黎晏白嫖了一次一层厅长巴赫，现在有点心虚。

    “联邦尊贵的黎晏女士，您鼎鼎大名！”

    “让我看看女士做的这些检查啊。”黎晏关闭化影功能之后，黑人女孩惊讶地感叹，她开始核对单子，每翻过一张嘴角的笑容就咧地越大，“还是胡子白医生的专家号。”

    黎晏太阳穴直突突，总觉得要被宰。

    最终，合计出了最终的交换代价，“您需要给会所提供一台腺体疗养仪。”

    得。

    这东西虽然没有基因检测仪稀有，但却是军部特供，专门给受伤或者训练损伤的士兵进行腺体修复用的，这个交易简直是为她这个上将量身打造，黎晏抿抿嘴，“如果我不是上将，我是一个流浪汉怎么办？”

    “那样可能只需要......100钻币。”

    厅长憨厚一笑，“华夏的精神很好，劫富济贫，行侠仗义，能者多劳。”

    qivlan会所开在荒矶，这一点极为人性化，根据不同人的能力进行价值交换，真有些公平公正的意思。黎晏很喜欢这一点，但是，她不喜欢被宰。

    开的检查单子大部分没什么用，应该是给医生创收了。

    “好。”

    走之前，三层厅长再三叮嘱黎晏。

    “不许白嫖哦，您再有一次，应该就会被终生禁止进入qivlan了。”看来巴赫都告诉她了。

    黎晏点头一笑，随即关上了电梯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