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诗婉气愤地靠近了他,半眯着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谢县令,这么重要的东西说没就没,这堤坝如果真是查出有问题,您也脱不了干系。”
经过这两日的观察,眼前的这个谢县令实在让人生疑,不仅派人跟踪他们,甚至调查案件也从中受阻。
司遥刚要上前去拉她,却听到门外一声夸张的喊声。
“爹,爹,婉儿姑娘前来,您怎么不通知儿一声。”
只见县令的傻儿子突然大摇大摆地走向了他们,见到江诗婉的那一刻,他的眼睛一亮。
“婉儿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他没心没肺地冲到了她的面前,龇着他那口大白牙嘿嘿笑着。
谢瀚海见他那傻儿子又追了过来,擦了一把冷汗,冷脸伸出手示意手下把他拉走。
“婉儿姑娘,你们怎么来了?”
江诗婉见到他,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小女还不知晓你的名字。”
“我啊,我叫孝儿,自从我哥死后,就没有陪我玩了,我爹爹也不陪我,婉儿姑娘你留下来好不好。”
他憨厚地摸着自己的头解释道。
“孝儿,姐姐问你,”江诗婉话还未出口,少年便被上来的两个小厮生拉硬拽。
这个少年,见此挣扎着打了他们两巴掌,“放肆,本爷你们也敢动。”
“爹爹,我要娶婉儿姑娘为妻。”他突然蛮横地抬起下巴,双手叉腰道。
江诗婉明显一愣,好家伙,这孩子可真会说笑,她无奈地扶了下额头冲着少卿苦笑。
“就要,就要。”谢县令的儿子谢孝见他的父亲不允,“噗通“”一声坐在地上,两条腿死命地向前踹着。
他坐在地上甩着膀子嚎啕大哭。
在场的人见到他这个操作,无一不被震撼,全都盯着耍无赖的他。
“爹,你是想我们谢家无后吗?”坐在地上的谢孝扯着嗓子嚎叫起来,他的脸上挂着两颗晶莹的泪珠。“我哥都已经死了,你再不让我娶妻生子,您年龄这么大了,到时候您死了,谁来管我。”
说完他更是哭得惊天动地,狠狠地拍打着地面。
江诗婉皱眉听着他的控诉,原来谢县令不仅仅这一个儿子,不过他另外的一个儿子怎么没有见过呢?
她有些奇怪,但是出于礼貌并没有深究下去,如今摆在他们面前最重要的事,就是赶快找到十年前修筑堤坝的堤工志。
这谢孝一闹,她灵机一动,反而觉得事情会有转机。
“孝儿,你娶妻生子没问题,但是想要娶她,你得问问当事人愿不愿意嘛。”江诗婉弯腰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
“你——”司遥见她好似真的动了心思,刚要走上前去理论一番,却被身边的朱大人向后拉了一把。
他见到朱煜大人轻轻地摇了摇头,只得把心中的怒气往下压了压。
司遥见她竟然胆敢当着自己的面,与别人谈婚论嫁起来,愤怒的眼神快要喷出火来,他捏紧自己的拳头,咬牙切齿地盯着她。
“那你到底愿不愿意嘛。”坐在地上的谢孝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盯着她。
谢瀚海见他那傻儿子竟然真得动了情,气愤地拍了拍大腿。
“儿啊,你娶谁不好,偏偏要娶这个姑娘。”他咬牙切齿地打了谢孝一个耳光。“不准,只要你爹还有一口气在,就不允许你娶他。”
江诗婉心中冷笑,她真的对于他们父子的智商捉急,他说娶就娶,就没问问她愿不愿意。
“爹,街上的人都没人跟我玩,都躲着我,只有婉儿她跟我玩。”谢孝一把拉住他爹的衣袖,低头狠狠地擦了一把鼻涕。
“那也不能谁跟你玩,就娶她嘛。”谢瀚海耐心地开导着他。
“爹,婉儿姑娘长得这么好看,全天下的姑娘只有她长得好看。”
“婉儿姑娘是带着任务来的,她是来调查案子的,还是要回去的哈。”谢瀚海面对他儿子的央求,也只好低三下四地哄着他。
他这个儿子自打生下来就没少操心,谢孝也是可怜,刚刚出生他娘就离他而去。幸好有个哥哥护他长大,也许自己
这辈子作孽太多,刚一出生就发现他脑子有点问题,只是都生下来了,又是他的血脉,无奈只好细心地喂养着。
“爹,我们把所有的家产都给她,替我留住她。”谢孝听到这话,更是仰天长啸。
在场的下人和婢女见到这个场面低着头憋笑。
谢瀚海见此转过身来,冷哼一声甩袖,面色不悦地盯着手下:“想笑就笑出来,不要憋着。”
他的话音一落,那些婢女和下人瞬间止住笑意。
江诗婉此时却忍不住笑出声来:“谢大人,您的儿子可真是大方,不过小女目前最需要的依旧是那十年前的堤工志,还望大人再派人重去查阅一下。”
“堤工志?”坐在地上的谢孝止住哭声,好奇地问道。
江诗婉点点头,“十年前修筑堤坝的记录,你还有印象吗?”
她只好死马当活马医地看向了谢孝。
谢孝抬眸看了一眼怒气未消的父亲,“爹,那堤工志不是在藏书阁吗?”
他的话令他爹谢瀚海吓得一激灵,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谢瀚海伸出手指颤颤巍巍,牙齿咬得稀碎,对于这个猪对友他此刻恨不得千刀万剐。
“你瞎说什么?”
“爹,俺没瞎说,那几个大字俺可认识。”坐在地上的谢孝洋洋得意地把手抱在胸前,“您可别白花银子教我识字。”
“爹,你就把东西给婉儿姑娘吧,没准她就答应与我成亲了呢。”
谢孝偷看了一眼旁边的她,害羞地低下了头。
司遥和朱煜见此,面面相觑眼里却又露出惊喜的神色。
尤其是司遥,他的表情甚是复杂,见她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竟然真得动了婚假这个歪心思。
而且是在自己的面前。
“司少卿,竟然吃一个孩子的醋?”
朱煜见他神色甚是难看,于是斜过头去调侃道。
司遥这才发现自己失了态,有些不好意思地收起眼神,竟然有些孩子气地吐出两个字,“哪有。”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慌忙地从桌上拿着茶盏往嘴里灌了一口。
朱煜大人嘴角露出看破的笑,他实在是看不懂眼前的年轻人,本就互相喜欢,却又别扭着谁都不说破。
“爹爹,你就答应了吧。”谢孝见他父不为所动,于是抱着他的大腿来回摇晃起来。
谢瀚海被他这傻儿子磨得没办法,过了半晌才阴沉着脸开口道:“你们就死了这个心吧。”
“为什么?”谢孝见爹爹如此坚持,反而有些奇怪,他还是头一次遇爹爹拒绝了他,以前这套路可是百试百灵的。
“谢县令,难道您有什么难言之隐,堤坝被毁一案重启,可是关乎天下的百姓。”朱煜忍不住上前面色严峻地盯着他。
“昨日下官接到消息,你们前来调查此案,朝廷为何不知?”谢瀚海甩了一把宽大的官服袖袍,透漏出凶狠的目光。
江诗婉有些错愕地盯着他,她一时想不通,是谁走漏的风声。他们此次前来调查并没有告知任何人,怎么还是被人发现了呢?
司遥和朱煜向他们靠近了些,暗中互相点了下头。
“谢县令,我们前来调查当年堤坝被毁一案虽然没有通过朝廷,但此次前来确实也是奉命行事。只是到底奉谁的命令,恕在下还不能告知。”司遥不动声色地与之周旋。
“本官刚刚得到密报,在下的儿子谢忠就是死在你们的手里,婉儿姑娘你可敢承认?”
谢瀚海见他们执迷不悟,就是不说实情,只好自己主动出击。他这两日一直派人跟踪他们,好巧不巧,他这个傻儿子竟然与他们沆瀣一气。
他儿子这个猪队友,贪恋一时美色,竟然想要娶仇人进门。
江诗婉不可置信地盯着他:“谢大人,你是说谢忠是你的儿子?”
这就有迹可循了,为何他们调查此案重重受阻,原来眼前的长兴县县令一直在等待着他们上钩,这下好了,撞枪口上了。
“婉儿姑娘如果不信,可以前去谢忠的灵位一探究竟。”此时的谢瀚海出奇冷静,如果不是他一直提防他们,如果不是昨日得知此消息,他就把那堤工志给他们了。
“谢大人,天下怎么会有如此巧的事?您的儿子死在牢房里,是因为受到了太湖知州田华清的指使,陷害小女不成才自尽的。”江诗婉急不可耐地解释道。
“自尽?”谢瀚海冷笑一声,“说出来你会相信吗?孝儿,你会信吗?”
他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扶起,早已经发蒙的二儿子谢孝。
“爹,你,你说,哥,哥哥是,他们害死的?”谢孝哆哆嗦嗦地说出这几个字,然后缓缓地看向了她。
“婉儿姑娘,爹爹说的是真的吗?”他那双眼睛澄澈得像是一汪清泉,没有一丝杂质。
此时的谢孝眼角有些发红,泪水直在他的眼里打转。
江诗婉看了一眼他,“谢孝,你真得应该相信我。”
她哽咽地低下了头。
突然她好似想起了什么,猛然抬起头:“是谢司珩,是他给你通风报信的,是不是谢大人?”
“司珩哥?你真的认识他?”谢孝不得不承认她杀死哥哥的现实。
“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谢瀚海阴沉着脸,紧紧地盯着眼前的这三位。
空气死一般寂静,气氛相当凝重。
“把他们带下去,先关起来。”
随着一声尖声令下,顿时外面冲进来一群官兵,把他们控制住。
“本官先带你们去我儿的灵位上给他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