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扬的告白让池橙籽第一反应是想逃。

    第二天高数课，她特意坐在最后一排角落。

    下课铃一响，她抱着还没拉好拉链的背包就往外冲，险些撞到门框。

    正准备起身朝她走去的季扬，只来得及看到她的背影，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最后只能无奈地放下，看着那人流涌动的门口，轻轻“啧”了一声。

    果然。

    手机震动，池橙籽跑出一段距离，才气喘吁吁地拿出来看。

    季扬：【躲我？】

    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出他此刻挑眉的表情。

    池橙籽平复着呼吸，手指飞快地否认。

    池橙籽：【没。】

    季扬：【我眼睛没瞎。】

    池橙籽：“……”

    她抿了抿唇，带着点被戳穿后的破罐破摔。

    池橙籽：【是你先吓人。】

    季扬：【我哪里吓人？我昨天跟你表白让你觉得吓人了吗？】

    他问得直接，池橙籽脸颊发烫，仿佛又回到了昨晚那种手足无措的状态。

    季扬：【那我早知道就不说了。】

    看到这句，池橙籽心里莫名地紧了一下，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敲下一行字，带着最后一丝侥幸。

    池橙籽：【你在开玩笑吧。】

    季扬：【我有病拿这开玩笑。】

    季扬：【我很认真。】

    池橙籽看着屏幕，只觉得不可思议，她发了个抱头鼠窜、满脸写着“想不通”的卡通表情包过去。

    池橙籽：【你怎么会喜欢我！】

    这太不符合逻辑了！

    她这么普通，这么不起眼，还这么社恐。

    季扬：【不知道，觉得你挺可爱的。】

    池橙籽：【但是我们都没说过几句话。】

    季扬：【线上说了很多啊。】

    池橙籽：【那不一样！】

    季扬：【线下你也没给我机会和你说话。】

    一句话堵得池橙籽哑口无言。

    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池橙籽又沉默了，以为这场对话已经无疾而终时，季扬的消息又来了。

    季扬：【出来吗？我们也可以线下见一面。】

    池橙籽心脏猛地一跳。

    池橙籽：【现在？】

    季扬：【现在你有空吗？我记得下午也没课吧。】

    池橙籽：【我没想好跟你说什么。】这是大实话，她现在脑子一片空白。

    季扬：【你也不用去想说什么。先出来，就算不说话，绕着操场走一圈都行。】

    光是想象那个画面，池橙籽就觉得脚趾要抠地了。

    池橙籽：【啊哈，那很奇怪很尴尬了。】

    季扬：【你要怎么样才会不紧张？要不然我戴个帽子戴个口罩？或者你戴？】

    池橙籽看着这条消息，几乎能想象出他带着点无奈又觉得好笑的表情。

    她忍不住回道：

    池橙籽：【这样的话走在操场，大家会觉得我们是神经病吧。】

    季扬：【你不用太紧张，你也可以把我当成普通同学，忘记我昨天跟你说的话。】

    紧接着，他抛出了一个让她无法轻易反驳的理由。

    季扬：【你连见我都不敢，怎么克服社恐。】

    这句话精准地戳中了池橙籽内心最深处的那点不甘和渴望。

    是啊，她不是想要改变吗？

    如果连一个明确表达了好感、并且一直在帮助她的人都不敢见，那她所谓的“克服”，岂不是一句空话？

    她盯着那句话，思考了好久好久。内心的挣扎像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尖叫着“快逃”，另一个小声鼓励着“试试看”。

    最终，那个微弱的声音占了上风。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池橙籽：【好吧，去哪儿？】

    季扬：【你定。】

    把主动权交给她，让她选择觉得有安全感的地方。

    池橙籽：【那等天黑操场见吧？】

    季扬：【等到天黑？】

    池橙籽：【嗯，天黑。】

    屏幕那头的季扬看着这个要求，瞬间就明白了她的那点小心思。他无奈地笑了笑，却没有点破。

    季扬：【懂了。行，我等你。】

    夜幕终于完全笼罩了操场，远处的路灯在地上投下昏黄的光晕。池橙籽磨蹭到几乎最后一刻，才慢吞吞地走向约定的地点。

    远远地，她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季扬靠在篮球场边的铁丝网上，低头看着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他清晰的下颌线。

    他提前到了，在等她。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目光相接的瞬间，池橙籽的心脏不争气地猛跳了一下，下意识地想移开视线，却又强迫自己站在原地。

    “来了？”他收起手机，朝她走过来，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比平时低沉一些。

    “嗯。”池橙籽应了一声，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她紧张地攥着衣角，感觉手心里都是汗。

    两人之间隔着一步多的距离，并排沿着操场的塑胶跑道慢慢走着。夏夜的风带着一丝温热，吹拂在脸上，却吹不散她心头的燥热。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只有脚步声和远处传来的隐约谈笑声。

    太尴尬了。

    池橙籽脑子里疯狂转动，却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开启的话题。她甚至能听到自己过快的心跳声。

    “很紧张？”季扬忽然开口，打破了寂静。

    池橙籽身体微僵，老实承认：“……有点。”

    “因为我昨天说的话？”

    她没吭声，算是默认。

    季扬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我说了，你可以当没听见。或者，就当我在胡说八道。”

    池橙籽飞快地瞥了他一眼，他侧脸在夜色中显得有些模糊，但轮廓依旧清晰。她小声嘟囔：“……哪有人拿这个胡说八道的。”

    季扬脚步顿了一下，侧头看她，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所以，你信了？”

    池橙籽的脸“唰”地红了，幸好有夜色遮掩。“我……我没说信。”她嘴硬道，声音却没什么底气。

    两人又沉默地走了一段，绕过了弯道。池橙籽感觉自己的紧张感在这样无声的并肩中，奇异地缓解了一点点。

    至少，他没有逼问她，也没有说让她更不知所措的话。

    “其实，”季扬再次开口，声音放缓了许多，“你不用把它想成多么严重的事情。喜欢一个人，想告诉她，就这么简单。”他顿了顿，补充道，“你不用立刻回应我什么，也不用有压力。我们可以……还像以前一样。”

    “像以前一样？”池橙籽忍不住重复了一遍。这怎么可能还像以前一样？

    “嗯，”季扬点头，“线上聊天，小组合作，偶尔……像这样出来走走。”他看向她，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认真，“给我个机会，让你在线下也能习惯我的存在，行吗？”

    他的要求放得很低，姿态也放得很软。

    池橙籽看着他，好像……没办法硬着心肠拒绝。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过了好一会儿，才用几乎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那，就再走一圈？”

    季扬愣了一下，随即，唇角缓缓扬起一个清晰的弧度。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