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文拉来的订单足够被服厂做一阵，转眼就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

    乔文继续接到新订单，这次是程芷带过来的。

    她已经转业到并州剧团做舞美，这次就是来找乔文定下他们下基层表演的服装。

    “这批衣服要的着急，得辛苦你们加班。”程芷把一瓶盐汽水递过来：“你喝一点。”

    “嗯，行，这次的衣服简单，不会误了时间的。丫蛋说你有事情和我说，是什么事情？”

    程芷连忙把手里的饮料瓶放下：“是这样的，之前部队文工团的柳团长看上了丫蛋。

    认为她是个好苗子，决定教她跳舞。

    她刚好放暑假，正好可以和他们一起排练演出，下基层，你看呢？”

    乔文皱眉。

    她的表情被程芷看的清清楚楚。

    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觉得你一直都是女强人的做派，做事情雷厉风行的，可是对孩子不能这样。

    你想想，如果丫蛋不愿意，为什么要我来和你说？”

    这也是，乔文想了想之前在家里和这个姑娘说了那么多。

    可是她还是喜欢文工团，还是想去文工团。

    “那我就说我知道了，我也同意，可是她的大学——”

    乔文说了一半被程芷打断：“你好好地想想，是你的大学梦还是丫蛋的？”

    被噎住，张口想说那当然是她的。

    可是想起来，这么多年，丫蛋对于学习的热情并不充足，她甚至更喜欢唱歌跳舞。

    最后，乔文不得不承认，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要走。

    “我知道了，不过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你回去收拾收拾行李，柳团长你还不放心？”程芷拍了拍她的肩膀：“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你要是实在舍不得，自己生一个。”

    乔文摇头，目前她还没有想生孩子的念头。

    现在最为要紧的事情，一个是拉订单，还有一个就是被服厂不能永远做工装。

    必须得走出一条自创品牌的路。

    他们得有自己的特色，别人无法取代的产品。

    这个是最难的。

    和上辈子一样做高定？

    目前种花家还没有很多国外的品牌进驻，不过时间也不会太久。

    和他们合作，替他们代工就是最简单的转型法子。

    他们还是要再商量再商量。

    和程芷一起看过过期，乔文送走她回到车间，被叶淘拉住：“主任，我想和您聊聊。”

    “你说？”

    “我们为什么不能做了衣服去百货商店去卖？”她的话吸引了乔文。

    示意她继续说。

    “我们完全可以找几个人去周边的百货商店，推销我们的衣服，这样，我们就可以做我们自己设计的衣服。”

    这个思路就是后期服装厂走的路线吗，只要衣服买的好，就不愁订单。

    这样就盘活这个厂子。

    “你说的很对，那你愿意去做这个推销员吗？”

    乔文看向叶淘，这个姑娘手艺好，现在看来，脑子轮嗯灵光。

    “我可以试试，不过——”她和乔文的目光对上：“主任，我们的这里的衣服都是你设计的，说到底还是要看我们推出什么样的产品。”

    “我给你时间，给你钱，你去并州还有周围的小城市，还有县城的百货商店看看，看看什么款式衣服卖的最好，让然后拿回来数据，我们再做决定。”

    其实乔文已经想好要做什么，不过她既然想要培养叶淘，自然是告诉她要怎么做市场调查。

    这个事情她已经在前面一段时间做过了，设计出来的布拉吉已经做出来了成品。

    柳晨、徐燕还有程芷都已经穿出去。

    现在的组长都在做乔文设计出来的这款布拉吉，乔文打算投放市场试试水。

    这款衣服的售价不低，绝对物超所值。

    “主任，我可以出去一周吗，我觉得我也可以给厂里拉回来订单。”

    点头，乔文鼓励：“年轻人有想法很好，我支持你。”

    目送叶淘离开，乔文走到蒋丽旁边，看她把最后一颗纽扣钉好：“这个衣服够一千件了？”

    “够了，我们目前送去百货商店的数量有一百多件，昨天他们找到厂里来，说已经卖的不剩多少。”

    蒋丽看向乔文：“我们是不是可以和厂长汇报，她看要不要扩大产能？”

    “厂长知道我们给百货商店供货的事情，不过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可以过去告诉她。”

    乔文拍拍蒋丽的肩膀：“你去吧，我还要在这里看着他们做文工团的衣服，这批衣服要的着急。”

    这批衣服的如果按照一般来说怎么也要两个月，现在一个月就要。

    时间紧迫。

    周兰芝拉着乔文坐下：“你来做几件，我有点头晕。”

    看着她的脸色不怎么好，乔文接了她的活计：“我找个人带你出去转转，在这里一直低着头干活，你说不定有点缺氧，要不就去医院吸氧。”

    周兰芝摇头：“我缓缓就好，没事，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我第一胎的时候还没这样。”

    “这段时间你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乔文招手：“雪琪，带兰芝姐去趟医院，告诉医生她总是感觉头晕，不行给吸氧。”

    “乔文，不用这样-我真的没事-”周兰芝还在挣扎，她哪里就有那么娇气？

    “你还是听话，要不我就打电话去机械厂找你家那口子，让他过来接你过去。”

    周兰芝爱人是机械厂的七级钳工，是可以手搓拖拉机的高手。

    乔文之前去机械厂谈工装继续供应的事情，还遇见过。

    一听让自己爱人过来接，周兰芝摆摆手：“不要了，我听说他最近在忙什么项目，忙的不行，我去医院还不行吗？”

    送走周兰芝，乔文埋头做衣服。

    没过多久，伍厂长和蒋丽一起过来，看见乔文还在埋头做衣服，拍了拍她：“乔文，有个好消息。”

    “之前沪市被服厂的厂长过来了，说要和你见一面。”

    伍厂长笑的很灿烂：“你说，她过来是不是和我们谈合作的？”

    和伍厂长一起见了沪市被服厂的陆厂长，一见乔文，厂长笑着说：“都说岁月从不败美人，你看看我都有白头发了，你还是一条皱纹都没有。”

    乔文和她握手：“厂长，您的气质是我永远学不来的，我什么时候能这样知性优雅，我就满意了。”

    陆厂长欣然接受乔文对他的恭维。

    坐下就和说起了正事：“这次过来是有一件事要和你们商量，我们被服厂也没有被并入军工，所以也面临着转型。

    现在有国外的厂商看上我们的地皮，想在这里投资建设两条高端服装生产线和两条中端服装生产线。我想到了你们，你们不是也要转型，不如一起？”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高端服装线自然在沪市，中端服装线设立在你们这里。”

    把茶杯放下，陆厂长走到窗口，指着对面的车间说：“你们的棉纺车间可以划出去给棉纺厂。熨烫车间可以缩小或者合并，你们的化纤布料车间我觉得也可以省去，这样生产线的位置都可以出来，以后就专门做布料裁剪。”

    陆厂长背靠在窗口，看着屋子里的几个人：“你们说怎么样？”

    这就是过来做说客的，也就是说，被服厂不再拥有自己生产布料的资格，以后就是人家用什么布料就用什么布料。

    断绝了自己研发布料的可能，就成了工具。

    人家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这就是代工。

    伍大姐的脸色很不好看，她年纪轻轻没有老公和孩子，一心就是事业。

    在这里工作了这么多年，布料的研发和生产一向是被服厂的优势。

    可是现在没有了，就为了几条自动化的服装生产线。

    “陆厂长，您的意思是，沪市被服厂和我们都要转型成单纯的服装加工厂吗？”

    伍厂长的声音里满是颤抖。

    “这样有什么不好呢？”陆厂长走过来，随意坐在沙发上：“布料研发以前是为了提供军需，现在我们没有这个职能，不如把地方腾出来，做更有经济价值的事情不是吗？”

    “可是——”伍大姐嘴唇动了动。

    陆厂长说的有道理，他们没有并入军需行列的，留着棉纺和化纤车间也没有意思。

    “如果你们舍不得，可以把棉纺车间的机器和化纤车间的机器卖给棉纺厂。”陆厂长贴心提出建议：“你们手里的可以流转的钱多了，不是想做什么都可以吗？”

    她的目光落在乔文身上：“伍厂长，你这里的乔文是个很厉害，我看她的设计和成衣都做的好，你们要是转型做服装厂，收益是不会让你失望的。”

    大概是看出伍厂长的犹豫：“今天不过是过来给你们说一下转型的方向，我们已经这样走了，把握住机会，被外商投资的机会不可多得。”

    陆厂长说的口干舌燥：“我还要在这里待几天，你们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去找我，我就住在并州大饭店。”

    “好的，我们想想。”乔文站起来送客，伍厂长陪同着一起出去。

    “乔文，你觉得怎么样？”回来以后伍厂长看着乔文，她和她一样，都在这里带了半辈子，对这里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乔文还好，她的侄子和外甥都在烫染车间和化纤车间里上班，如果忽然让他们没有了工作，对家里怎么交代？

    不过陆厂长说的也对，比起棉纺厂，他们的数量实在是不值一提。

    可是就这样把两个车间划出去，心里的滋味很不好受。

    “厂长，那就要看你选择什么方向，我们被服厂要走的路在哪里。”

    乔文对于陆厂长的来意表示理解，高端产品在沪市生产，中端产品在并州，这样的利润是非常大的。

    而且以后会出现很多的私人服装厂，女工这样的活计，哪家里没有几个做衣服做的好的？

    他们做惯了贴牌，以后要转型自主研发的时候，又要花费多少心思？

    乔文上辈子就是做高定的，就是在贴牌厂里做剪裁的。

    如果真的把那两个车间划出去，就是在自断臂膀。

    “乔文，如果是你，你怎么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