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无奇的周六,洛流樱接了一个电话。
“喂,您好!”
一阵不知是笑还是呵气的声音传来。
“呵,呵~第一次打给你。洛同学,你声音听起来,还挺开心的!”
洛流樱心里顿时涌起一阵异样的恶心,正欲直接挂掉电话,那边便传来了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肉肉——救我!”
几乎是凄厉的尖叫,带着哭腔,霎时就往洛流樱心脏上捅了一刀。
发麻的手猛地抖了抖,电话就从手里掉了。
洛流樱立刻捡起电话,收紧了抓住电话的十指,掌心已经湿透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勉强的挤出声音来:“你,你别碰她!”
电话那头换回了阴冷的,略微嘶哑的男声,有点熟悉,穿过听筒,犹如生锈的大提琴。
“不知道我劝你别报警,你会不会听呢?”
洛流樱的大脑白茫茫的:“……”
赤燎只说了一句:【交给我。】就把洛流樱按回意识深处了。
他耸了耸肩,斜斜的往沙发上一躺,双腿随意地搭靠在墙面上,棉裤微微褪下,露出白皙的一截小腿,还有短短的脚丫子——这丫头大冷天的也不爱穿袜子——赤燎轻蹙眉头,“啧”了一声。
还好他并不爱管闲事,头一仰,了无牵挂般垂下,发丝倾撒到地板上,像一匹倾泻而下的瀑布。
血液咕咚咕咚涌向大脑,赤燎感受到了酥麻的快感,这才懒散道:“不报警,可以啊,然后呢?”
对方察觉到了洛流樱语气的变化,思索了几秒,问了句:“你,是洛流樱?”
“废话!说吧,要什么?”
对方又是错愣了几秒,许是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动不动就呆住的样子很傻,“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赤燎也不打扰,没来由的“嗯嗯”了两声,像是给他的笑声搭上几个间奏节拍。
待那人终于笑饱了,沙哑的声音再度传来,听得出是心情也变好点了,语气都温柔了不少:“其实,我只是想,请洛同学和陈钊同学,来见我一面而已。”
“就这样?”
“嗯!”他很诚恳,略顿了顿,又补充道:“我请不动陈钊同学。”
“呵”赤燎意味不明的冷笑,“这么小的事,何必扯上别人呢,直接给我电话不就行了!你把她放了,我就带上陈钊过去。地址呢?”
“是啊,你看我这事,搞得那么曲折!这样吧,你们到了我就放她。就一个小时吧,时间到了,我就开始给她分块。”
那边传来肖晓姿“呜呜”的声音,赤燎的笑意更深了。
那边又开始念念叨叨:“我之前都是干些杂活,也是最近才开始学切分,技术还不太好,而且,人跟猪还不太一样,应该会比较慢一点,大概每十分钟才能切下一块吧。你们,慢慢来,不急!”
“我问你地址,你扯半天说什么呢?再不说我就挂了!”
“哦,呵呵,让你笑话了!地址是,星美路19号,进了大门,一直走,看到左手边的小门就可以进来了。”那人也不问洛流樱记清楚了没,反而好心的补充一句:“保安大哥昨晚帮我守夜太困了,他要是在睡觉,你别吵醒他,他脾气可没我好!”
“嘟——”赤燎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挂了电话。
又躺了几分钟,才起身,晃到冰箱前,拿出了一个包子,到厨房去开锅蒸起来了。
洛流樱急得直吼:【你还蒸包子,他说了一个小时不到就要……你……】
“急什么,那么近,你就是散步过去都不用半个小时。”他又拆了块被刘古月藏在冰箱深处的巧克力,觉得味道还不粗,就把整盒拿出来了。
【那也得先通知陈钊啊,他要我们一起去的!】洛流樱顾不上刘古月回来看到巧克力被吃完会不会发火了。
肖晓姿的那声呼唤,不停的在她意识里环绕。
赤燎懒得安慰她,只强调重点:“呵~通知陈钊去送死啊?我可不会救他!”
洛流樱:【……】
赤燎的意思,那人想杀的人是陈钊?
洛流樱更慌了:【那我们真的不报警吗?】
“不是现在。啧,都说了你别管了,我来处理。”
赤燎气定神闲的样子让洛流樱安心了不少,真正遇到危险,她相信赤燎是可以处理的。
上次遇到那变态,他没出手,只不过是那个人并不是真的想伤害他们,连洛流樱都能感觉得出来,所以也难怪肖晓姿知道那人被陈钊打死了会那么生气。
对了!
那个声音——她知道是谁了!
席乾生!
【是他!他是想杀了陈钊替那个人报仇吗?那个人……对啊,他当时……那个人该不会真的是他爸吧?!】
赤燎并没有搭理她,在衣柜里挑挑拣拣起来,抽出了一套红色运动服,又把一件长款雨衣叠好塞进黄色斜背包里,还念念有词的数落洛流樱连一双雨鞋都没有。
洛流樱住的地方已经算是老区了,老区虽老,却并不一定是森岛市最底层的。
把老区与真正底层的地方界限分明的区别开的,正是星美路。越过那条并不长的小路,靠海的那一片就是整个森岛市最穷最脏最乱的地方。
石头路的夹缝里挤满了青草和不知名的小花,青苔把整条小路铺成了碧色,脚底一不小心就会打滑。
腥咸的海风夹杂着厨余垃圾腐烂的恶臭,还有各种金属和化学药剂的刺激气味。赤燎蹙起洛流樱的眉,眼都被熏眯了,胃里还凑热闹的一阵翻腾。
这条小路的两边,几乎都是些小作坊,即便是像今天这种节假日,这里仍是“热闹”非凡!电钻声、切割声、敲打声……在路边站上片刻,耳朵已经嗡鸣不止了。
“倒是挺会挑地方!”
他看着绿色铁皮门旁的砖墙上,挂着一块意外干净的银色招牌,上面打竖写着——旺途鲜肉厂。嘴角向下一压,眼中的厉色快要着了火。
铁皮门的左下角有一个半掩着的小门,推门跨进去,左手边有一扇窗。赤燎眼角扫过一眼,略略看到昏暗狭小的门房里,保安正趴在抵着窗的桌子上,像是睡死过去了。嘈杂的“咕噜”声,分不清是他在打呼,还是猪槽里的猪猪大部队在叫。
他无意“扰人美梦”,独自信步闲庭,顺便把书包里的雨衣掏出来套上。
阅过猪猪大军,就能看到那人说的左手边的门了。
“一会儿你要是害怕就别看了。”赤燎停在门口,自言自语的嘱咐了一句。
“咔哒——”
声音有点不对劲,门好像是锁着的。
呃……
好消息:门开了。
坏消息:拧坏了。
扑面而来的寒气裹挟着冷冻生肉的骚味,竟比刚才那些复杂、刺激的恶臭好闻多了!
房间大约有60平左右,环顾四周,一扇窗都没有。
一排排灯管,泛着盈盈惨白的冷光,看着就让人打心底里发寒。飕飕的冷气若有重量,从上方倾洒而下,冒着灰白的烟,打在半空悬挂着一排排开了膛的猪尸体上。
地上黑色的金属网还卡着不少肥糕肉碎,底下的下水道反而没有什么残留,估计这边老鼠的饮食都很好。
“咦~~~好脏呃~”“洛流樱”嫌弃的五官都扭打在一起了。
泛着冷光的超长不锈钢操作台摆在房间正中,只整齐的摆放了各式的几把刀具,却反而显得有些孤零零的可怜模样。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搭在台面上,席乾生脸上的惊诧还未全然散去,与“洛流樱”四目相交的瞬间才刚刚把嘴合上。
席乾生:“……”
“洛流樱”挑眉,轻轻歪了歪头:“……”
锁门只是防止其他人误入,没想到洛流樱一个平日娇滴滴的女孩子,徒手把门锁拧开了!
“洛流樱”摊开双手,轻笑地问道:“哦,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应该敲门?”
席乾生强行镇定,微哑的嗓音温柔地说道:“没事,进来吧。”他又撑长了脖子,却不见陈钊,而“洛流樱”还礼貌的把门又给掩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