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破

    撞破

    洛杉矶的秋阳,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明亮。

    南矜予夹着讲义,穿过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回廊的斑驳光影。

    助教陈禹跟在她身后半步,年轻的面孔上带着未被生活磋磨过的热情与直接。

    “Professor Nan,你今天的课棒极了,就是结论有点太悲观了。生活总该有点希望,不是吗?”

    南矜予没有停下,声音平直得像一把尺子:“学术讨论不需要乐观主义,只需要逻辑和证据。你的论文如果能有这份多余的精力,我会很欣慰。”

    陈禹脸上的光黯淡了一下,但很快又亮起来,试图再说些什么。

    南矜予却猛地停住脚步,转过身。

    她看着陈禹,“陈禹,保持距离是基本的职业素养。别让我提醒你第二次。”

    眼神里的东西,让陈禹所有未出口的话都冻结在喉咙里。他愣在原地,看着那个穿着卡其色风衣的背影毫不留恋地走远。

    地下停车场里,光线骤然暗下,带着阴凉的水汽和汽油混合的味道。

    南矜予走向自己的黑色宾利,却在距离十米左右的地方,脚步凝滞。

    一个身着Max Mara驼色大衣的身影,正斜倚在她的驾驶座车门上,低垂着头,指尖夹着一支细长的香烟,烟雾袅袅。

    南矜予的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高跟鞋的声音在密闭空间里回荡,像倒计时的钟摆。

    倚着车门的人抬起头。

    “林霖……”

    不再是记忆里那个需要她护在身后、动不动就脸红的小姑娘了。

    眼前的女人妆容精致,眼神里带着被社会驯化过的锐利和一丝难以掩藏的疲惫。

    “总算等到你了,南矜予。”林霖掐灭烟蒂,声音带着一点沙哑,没有久别重逢的激动,更像是一场早有预谋的摊牌,“躲了八年,你倒是会选地方。”

    南矜予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落在林霖脸上:“洛杉矶阳光好。找我有事?”

    林霖扯了扯嘴角:“我要结婚了。想了很久,伴娘这个位置,不能空着。你得回来。”

    不是请求,是陈述。

    南矜予微微挑眉:“恭喜。礼物我会按地址寄过去。人就不必到了,你知道,我不喜欢热闹。”

    “你妈告诉我你在这儿的。”林霖打断她,语气尖锐起来,“南矜予,八年了,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空气有瞬间的凝滞。南矜予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林霖”她声音放缓了些,却带着更深的疏离,“过去的事,对我而言已经结束了。你的新生活,我不适合参与。”

    她绕过林霖,去开车门。

    “他们快找到你了!”林霖在她身后,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意味,“我能找到,他只会更快!你以为你还能在这里安稳地当你的教授吗?”

    南矜予拉开车门的动作顿住,没有回头。车窗玻璃上,映出她瞬间冷硬的侧脸轮廓。

    “婚礼什么时候?”她问,声音听不出波澜。

    “下个月十五号。”

    “地址发我。”南矜予拉开车门,“我会准时到场。”

    车子平稳地驶出停车场,汇入车流。直到拐过街角,将林霖的身影彻底甩脱在后视镜里,南矜予才猛地一打方向盘,将车刹在路边。

    她伏在方向盘上,肩胛骨在薄薄的衣料下微微耸起。

    八年构建的心理防线,被轻易撕开一道裂口。那些她以为早已埋葬的过往,带着腐朽的气息,从裂缝中弥漫开来。

    不是恨,是一种更深沉的疲倦。对命运,对人性,也对那个曾经天真愚蠢的自己。

    手机在包里震动,屏幕上跳跃着那个熟悉的、来自中国的号码。

    南矜予没有接,静静地看着它亮起,又暗下去。

    像一场无声的审判。

    回到青花街的公寓,暮色四合。南矜予远远就看到房东琼斯太太站在公寓门口的花圃旁,佝偻着身子修剪蔷薇,眼神却不断瞟向马路,心神不宁。

    车停稳,琼斯太太立刻迎了上来,未等南矜予开口,便压低声音急促地说:“淼淼,家里来了位先生,中国人。他说是你的……老朋友。”

    琼斯太太皱纹遍布的脸上写满了担忧,“我看他……不像是一般人。”

    南矜予的心,猛地向下沉。

    比预想的更快。

    她深吸一口气,拍了拍琼斯太太的手背,力道稳定:“没事,太太,您先回去,我能处理。”

    看着琼斯太太担忧地转身离开,南矜予脸上的平静瞬间褪去。

    她站在公寓楼下,仰头望了望自己那层亮着暖黄灯光的窗户

    ——那灯光,此刻看起来像一种讽刺。

    她从包里拿出钥匙,金属的冰凉触感指尖。

    开门时,玄关的感应灯应声而亮。客厅里,一个男人背对着她,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洛杉矶的璀璨夜景。

    他身形挺拔,肩线宽阔,剪裁考究的深灰色西装勾勒出成熟男人特有的力量感。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清冽的、带着雪松和皮革气息的香水味。

    南矜予脱下高跟鞋,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私闯民宅,在美国是重罪,黎先生。”她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响起,语气没有惊愕。

    窗前的男人转过身,属于上位者的深邃与锐利在客厅弥漫。

    他的五官依旧俊朗得极具攻击性,眼神却比八年前更加沉静,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

    黎文博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阿南,”他开口,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玩够了,就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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