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我了!”卢游秒回,为自己解释。
“是吗,我感觉你应该也不像会在那种场面说出这话的人。”李乘月也不怀疑,她十分相信她的好姐们卢游。
在她看来,卢游除了平时偶尔冷幽默语出惊人,但平时都规规矩矩的,是个很内敛的人。
卢游关掉手机,安慰自己,反正订单已经结束了,以后大概也不会见了吧。
【小剧场:】
许之洲正在酒吧忙着挑选酒杯的款式,就听见吧台上放着的手机连着震动了好几下。
他打开微信,对话框赫然躺着祁熠发来的整齐的三个问号:
“?”
“?”
“?”
许之洲眉毛拧成麻花,挠了挠头,一头雾水,也回复了一个:“?”
祁熠:“?”
不是,他在打什么哑谜?许之洲一通微信电话打了过去。
电话接通了,许之洲:“你又在当什么谜语人?”
祁熠没理他,声音冷嗖嗖的:“这就是你给我找的上门喂狗?”
许之洲的声音难掩兴奋:“大哥你什么时候又回国了,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呢?我竟然不是第一个知道的……”
祁熠不耐烦,打断他:“少废话,回答我。”
许之洲将手机放回吧台上,摇晃着手中的柯林杯来测试它的手感,他嘴上敷衍道:“啊,对,是,事情就如你所见,如你所想这样。”
“……”
许之洲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压低声音,语气带着雀跃,八卦的问:“你们俩个是不是见过面了?怎么样?这都四年没见了,卢游是不是变得更靓了?我室友最近见了还非缠着我要她微信呢,你说我给还是不给呢?……”
祁熠言简意赅:“滚。”
许之洲可不傻,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毕竟是多年朋友,许之洲太了解祁熠了。高中时期的祁熠,眼底总带着一种张扬的鲜活。特别是他第一年回国的时候,整个人都浸润在一股蔫巴和寂落中,总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体里被悄然抽走了,不像是把一切都放下的样子。
许之洲嘴里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抱怨:“怪不得都说狗随主人呢,你家狗简直是无敌破坏王,拆家本领在全市的狗里都是数一数二的,它来我家刚两天就战绩斐然,已经咬烂了我爸的皮鞋我妈的羊毛鞋和我的拖鞋……”
“这能怪我吗,我只能把它送回你家了,说起来兄弟我够仗义吧,正好撮合你跟卢游,人家卢游还是专业对口的,你不躲被子里偷偷乐就算了竟然怎么还来质问我呢,不说了我忙着呢,拜拜蜈蚣哥。”
嘟嘟嘟嘟——
祁熠看着被挂掉的手机,发愣。
蜈蚣哥?
————
卢游坐在公交车上,感慨万千,思绪飘远,她回想起了和祁熠的第一次见面。
高一下学期。
十二月底,礼安中学迎来了三天的分科考试。
考试铃落后,学生们交完试卷纷纷涌向大门口。校园像一个倒空的沙漏逐渐安静了下来,偶尔能听见树叶沙沙吹动的声音,以及其间鸟类偶尔的几声啼鸣。整栋教学楼只能看见零星留下值日的学生。
卢游从洗手间走出来,甩了甩手心的水珠,径直走向走廊尽头的教室,还没走到2班门口,果不其然又从班里听见了熟悉的议论声。
“听说她天天在学校里勾三搭四,连隔壁学校的混混都被她勾搭上了,都不知道脚踏多少条船了……”
“我靠真的假的,卢游看上去挺乖巧的啊,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方哥你太幸运了,还好你没有跟她谈上。”
卢游停在窗户边,冷眼朝里面瞧。
只见几个男生围坐在教室过道,为首的一个眼镜男像里面的大哥坐在中间,翘着二郎腿,脚踩在凳子,脸上挂着不屑与猥琐的表情,正唾沫星子横飞中。
“你看她都傲成什么样儿了,要不是看她那张脸长得还不错,而且对我死缠烂打,否则你方哥走路上都懒得看她一眼……”
几个人说着说着愈加过分,愈发的口无遮拦,不堪入耳。
………
实在忍无可忍,就像几只围绕着苹果嗡嗡作响的绿头苍蝇,方志文他们是绿头苍蝇,卢游是被迫腐烂的苹果。
她的耳朵仿佛沐浴在污水池中,实在很痛。她收回了视线,没有继续再听下去,只是视线朝停车棚方向望去。
卢游连着几个早上都看到方志文骑着一辆黑色的山地车,这个车型她已经很眼熟了。
可能是出于某种恶趣味,也可能是小小的报复。最近她每天都会提前下课,然后去到学校的停车场,偷偷地放掉方志文山地车的轮胎。
这天她写完英语作文,又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她提早交了试卷走出教室,照旧往停车场方向走去,精准的锁定那辆黑色的山地车,确定了目标。
一切都很顺利。
——————
祁熠感觉最近很是邪门。
连着三天,他那辆刚从国外空运回来的最近宝贝到不行的山地车,每天早上都会从完好无缺的状态,放学后无缝切换成车轮疲软报废模式。
他打着哈欠半阖着眼皮,手上推着这块昂贵的废铁,走在返程的路上。本来只要10分钟的车程,现在竟然要走上25分钟。
睡眠时间足足少了15分钟,整整900秒。睡眠不足警告中。
他浑身都散发着低气压。
耳边响起一阵急促的铃声,祁熠不耐烦的看过去,只见街溜子许之洲正耀武扬威的冲他按响车铃,然后猛蹬脚踏板从他身边飞驰而过,扬起的碎沙在空气中翻滚着。
许之洲不忘回过头来,带着贱兮兮的表情,挑衅般朝他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祁熠的耐心彻底告罄。随及熊熊燃起的是种胜负欲。
是今天必须抓到这个恶作剧幕后者的胜负欲。
所以他今天早上特意让司机李叔把他送到学校,他将自行车停在老位置,准备抓破坏王一个现行。
今天提早半个小时交了卷子,他快步来到了停车场,找了一旁隐蔽的角落,想要来一个瓮中捉鳖。
没多久,视线里就出现一个鬼鬼祟祟的可疑身影。
她站在停车场中间徘徊,在四处的扫视,似乎是锁定了目标,在他的山地车旁停下脚步。
是一个没印象的陌生女孩,穿着绀色大衣,及腰的长发静静的垂在后背,在落日余晖的照耀下发尾被染上金黄色。
女生往四周扫视了几圈,确认没什么人后,就猫下腰开始研究他的车子,顺时针熟练的拧开气门芯,一套操作行云流水,显然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他靠近,能看到女生浓密发丝下露出的一只白皙耳朵,和她头顶的发旋。
在她将手挪向另一个气阀准备下手破坏时,他终于出手制止了。
“这辆车,和你有仇?”声音带着一丝冷意。
头顶有个冷淡男声响起。
糟糕!被发现了!
卢游定在原地,维持着半蹲的姿势,后背僵住,大脑一块空白,不知道如何是好。
尽管事出有因,这事儿不是她先挑起的,但毕竟也是在做潜意识里觉得不好的行为,所以她还是有些紧张心虚的。
一段沉默后,她只好硬着头发,慢慢地转过头。
她正蹲着,视线范围里只能看到一双黑白撞色板鞋,往上,是一双包裹在黑色宽松牛仔裤下的长腿。
卢游眼神飘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显然这并不是方志文,他没那么高。
她不得不仰起头,逆着光,面前站着一个身形高挑的少年。穿着一件棒球服外套,再往上瞧,是一张带有愠色的脸,黑且幽深的眼睛正目光如炬的审视着她。
他站着,她蹲着,夕阳轮廓几乎被他的肩膀完全遮挡,为他的肩边镀上了一圈毛茸茸的金红色光晕。
蹲的太久,她猛地起身,一阵晕眩袭来,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扶一旁的墙壁,站定。
她有些不确定的问:“你?这是你的车吗?”
她抬头的瞬间,祁熠看清楚了她的脸,面前的女生皮肤很白,不知是因为太冷的缘故还是因为被抓包而羞愧,她将脸埋在格子围巾下,漏出的半张脸里写满了惊慌失色。鼻尖挺而翘,有些乱了的齐刘海下是因为震惊显得格外大的眼睛。
是一双很清透的眼睛,像青幕上高悬的初月。
一头黑且长直的头发已经乱了,几缕发丝不服帖的贴在侧脸,很像祁熠看过的漫画书中的女主角。
祁熠对人类的外表,准确的来说,他对世界上大多数的事情都毫不在意。但不得不承认,只看面前的这张脸,毫无疑问的可以称赞一句漂亮。
在对方的点头中,卢游终于确定自己找错了车。她看了看面前陌生的少年,又看了看那辆彻底没气瘪掉的车子,愣在原地。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是你的车,是我认错了。”卢游张嘴主动道歉,态度诚恳。
只听见对方拉长语调‘哦’了一声,表情略带些惊讶和质疑:“是吗,不知道我的车,有什么能让你认错的地方?”祁熠站在墙边,长腿抵在车轮上,低头看着她。表情分明在说‘你就继续编’。
她嘴唇紧抿,没接话,因为她根本没怎么听懂他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两个人无声僵持中,余光里,一个熟悉的身影骑着山地车闪过。
卢游连忙看过去,只见方志文正骑着一辆款式相同且完好无损的山地车,从人行道上驶过。
卢游的脸瞬间绿了,所以这三天全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