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流云浮动，余晖渐退，太阳落山。

    宋楠汐一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熟悉的场景，她又回到了宋府，她的房内。

    为了喃喃晚上沉睡不让裴今翊起疑，她早就装作困意来袭在裴今翊怀里睡了过去，只要他不刻意叫醒喃喃，这件事便可万无一失。

    只是她便失去了晚上一探地牢的机会，白天去太容易被人发现，恐怕还没等她接近裴今翊就把她抓回去了。

    宋楠汐又想到下午的惩罚，一下子红了脸。

    怎么回事，如此羞耻的画面怎么还就忘不了了。

    “月影，备马车。”

    月影立刻闻声进来，“小姐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吗？”

    “你家小姐我闲来无事，准备去后山采点草药回来。”

    月影看着外面黑着的天一脸不可置信，“这个时候去后山？”

    “小姐，您莫要跟奴婢开玩笑，您的身体哪里吃得消山上的寒气啊，晚上更是看不清路，采不着药不说，还可能丢了性命啊。”

    最后月影劝了半天，又觉得拦不住，索性陪着一起，路过四房院前时听见不小的动静。

    宋楠汐去后山本也就是为了散散心，如今倒是彻底不用去了，宋若茹醒了，那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可这样贸然进去，恐怕宋若茹不会轻易告诉她。眼下顾不得这么多，宋楠汐转头就往四房院中走去。

    刚一靠近，便听到里面四姨娘的声音。

    “茹儿，你一天未进食了，你听娘的话多少吃一点。”

    宋楠汐站在门口能听见宋若茹的抽泣声，细细碎碎的让人揪心。

    也是，这事发生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难以接受，何况宋若茹之前就属这弹琴最好，如今被人挑去手筋，便是一世在也与琴无缘了，更是白白浪费了一副好嗓子，不由让人惋惜。

    房门被叩响，屋内顿时没了声音。

    不一会儿，四姨娘开了门。

    两人视线一对上，“姨娘，我来看四姐姐。”

    四姨娘如今是恨极了宋楠汐，连一个好脸色都不曾给她，只冷哼一声，“你来这就是想看我们茹儿的笑话吧，如今也算起如你所愿了，在这宋府再也没人能动你嫡女之位了，你应该很开心。”

    这话放在平时，四姨娘绝对不会当着面跟她说，如今倒像是破罐子破摔了，所有言论恨不得一吐为快。

    宋楠汐看着眼前的人，“姨娘，汐儿从未这般想过。”

    前世宋若茹虽处处与她作对，但终归还是没做出伤害宋府之事，就算宋若茹前世刻意接近杜起元那也是看中了杜起元那大学士的位置。

    利己并没有错，是人都会有自私的一面，她对四房本身就说不上有多厌恶，而现在更多的是可惜，可惜了宋若茹才十六七岁，后半辈子已再无好起来的可能。

    想着宋楠汐不自觉在袖口中捏紧手，她一直都明白，她真正仇人不是四姨娘也不是宋若茹，而是杜起元和他背后之人，他们才是害宋家灭族的人。

    四姨娘抹了抹泪，她听宋楠汐这样说觉得她在装装样子，更是没好气的说了一句，“那也不用你操心。”

    月影在旁边听不下去，“小姐也是为了四姑娘好，姨娘何必如此。”

    宋楠汐拍了拍月影的手，转头眼神示意她不要开口。她抬眼往里面瞧去，只见宋若茹躺在床上虚弱的很。

    “姨娘可否让我进去为四姐姐把把脉，汐儿这行医的技术，要是能减轻一些姐姐的难过也算是汐儿今日没有白来。”

    四姨娘转头一看，只见她的女儿两眼通红的躺在床上更是红了眼，“你在这惺惺作态又有什么用，茹儿再也不会好了，她再也不会好了！”

    宋楠汐理解她的心情，试图劝解，“姨娘，四姐姐发生这样的事我心里也不好受，这件事姨娘觉得把过错都怪在汐儿身上能更快活的话，汐儿也愿意如此。”

    “可真正的坏人还逍遥法外，姨娘就能安心了吗？”

    四姨娘听了这话果然犹豫了一会，缓缓问：“五姐儿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宋楠汐盯着四姨娘微微上前一步，“姨娘就这么相信那人就刚好选择了四姐姐，四姐姐坐着侯府的马车，究竟有多么不要命的才会冒这个险，而且只对四姐姐出手，连旁边的侍女都放过了。”

    “姨娘还觉得这一切没问题吗？”

    四姨娘心里不是没想过这件事，可宋知远跟她说歹人已经伏法，对罪行供认不讳，她一介妇人自然无权干涉刑部办案，只能默默咽下苦楚。

    “相爷说——”

    宋楠汐直接打断她，“姨娘，爹自然会说没什么问题，他想自己解决此事，况且现在他未有眉目，自然不能让你们空欢喜一场。”

    “如果爹真心觉得此事没有问题，又怎会加派这么多人手在院子里，就是为了保护姐姐。”

    只是以宋府护院这功夫，不知道真动起手来能不能拦得住。

    宋楠汐看四姨娘眼神中已经开始动摇，“姨娘，如今那歹人我们自是见不到，但四姐姐还在里面，她是最清楚此事的人，我们不妨让她回忆一下。”

    宋楠汐的话句句敲打在四姨娘的心上，她看往宋楠汐身上看了一眼，上次她就觉得宋楠汐同之前不一样了，以前的宋楠汐就是被宋知远捧在手心里的花朵，没有经历过世间险恶，自然只要她们动动心思就可以拿捏了，可今日的宋楠汐眼神中早就没有了往日的单纯，虽然还是那般模样，可身上的感觉完全不同，眼神中多了不少故事。

    四姨娘终于是松了口，“罢了，你随我进去。”

    宋楠汐知道月影看不得这些便提前吩咐，“月影，你留在外边，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是，小姐。”

    宋楠汐亦步亦趋跟在四姨娘身后。

    “茹儿，你五姐儿来看你了。”

    宋若茹一听宋楠汐的名字，眼神立刻盯了过来，嘴巴没了舌头说不出一句话，但眼神中满是抗拒，身体剧烈晃动着。

    宋楠汐上前稳定她，“四姐姐，我来看看你。”

    说着她将手把上宋若茹的脉，“四姐姐惊吓过度，心脉亏损，又失了大量血，一下气血亏空的厉害，得开点药补补。”

    宋若茹不相信宋楠汐有这般好心，手一直挣扎但她现在实在没有力气，断了手筋的她根本没办法反抗，只能闭着眼，眼角流下一滴泪。

    “四姐姐，我替你把脉只是因为你是我宋家人，你出了事宋家没有一个人会觉得开心，如今姐姐不用这般心情，觉得我是来看你笑话或者是害你。”

    宋楠汐说完这话便放下手中的脉，将宋若茹的手妥帖的放入被中。

    “我今日来这想问姐姐一句，你那日可是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才会被人追杀。”

    果然，下一秒，宋若茹的眼神中露出满眼的恐慌，和刚刚抗拒的眼神不一样，是一种内心的害怕和恐惧。

    宋楠汐故意用了追杀这词，就是想猜猜看，果然猜中了。

    那歹人绝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早就盯上了，只是杜家那时人多不方便动手，况且周围还有裴今翊的人，那人并没有直接解决宋若茹，而是等着她离开才在途中选了一处解决，但为何那人并没有直接杀人灭口，而是留下了她一条命却不得而知。

    这也是宋楠汐至今没有想明白的地方。

    宋若茹眼神中的变化四姨娘自然也看到了，她了解自己的女儿，自然是清楚她眼神之后的害怕，终究还是心软了。

    “五姐儿，茹儿如今已经不能开口，就算知道什么，你也不可能问出来的。”

    “恐怕背后之人就是早就料到这点才会选择断了四姐姐的舌头和手筋吧。”

    四姨娘原先未曾往这方面想，如今才是真的相信这一切从来不是她想的这般。

    宋楠汐不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又继续开口，“那人是不是想杀你，可来不及动手，有人来了，是吗？”

    如果说宋若茹听到她的上句话是恐惧，那听到这句话脸上是完完全全的惊讶。

    宋楠汐想，她又猜对了。

    可惜，来的那人是谁她现在还毫无头绪，只能等有了线索才能继续问了。

    四姨娘在旁观察着两人，宋楠汐居然能这么快就问出这些肯定是早就在调查此事。

    “五姐儿如何得知这么多。”

    宋楠汐站起来，“刚进来之前我就同姨娘说了，汐儿是真心希望宋府能好，你们也一定不希望看到宋府出事，四姐姐出事后，我便一直在想这件事，这才让我有了点眉目。”

    随后宋楠汐又回头看一眼躺在床榻上之人，“四姐姐好好休息，外面有人守着不会再出事，我一会儿回去会替四姐姐开好药方，还请姨娘每日按时给姐姐服用。”

    “汐儿希望下次来四姐姐身体已经大好，姐姐更不要害怕幕后之人，就算他曾威胁过你，你记住背后是宋家，我也不允许这事再发生。”

    宋若茹望着宋楠汐离去的背影出神，她真的可以相信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