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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

    “对,对不起……Mia姐我们不是……”女人忙拉着同伴道歉。

    单桠并不接话。

    作为第一个跻身云顶的外来户,花了大价筹码让原住民挪位,不只是冤大头地去买一套房子。

    云顶代表着什么,外人怎么会懂。

    如果六年前柏赫就拿到了入场券,那么五年前成为云顶三十户之一,则是跻身核心圈。

    云顶十六号,仅是地位象征。

    单桠无意多做纠缠,破格跟两个小丫头多费口舌,也仅仅受不了有人在她眼前妄论柏赫的腿。

    像是来平铺直叙一个众所皆知的事,单桠话落就不怎么在意地走了,甚至没听完那人的致歉。

    “呸,拽什么。”

    “你小声点啊,”女人慌张地拽住同伴:“吓死我了,天呐,她果然是如传闻中一样吓人,你看她看我那个眼神,跟看死人一样。”

    同伴甩开她的手,看着单桠远去的背影里眼有不甘:“得瑟什么,苏青也不就是拿了个影帝,明眼人都看得出他背后有人,不知道爬了多少张床,没点手段怎么能入行五年就当影帝。”

    “谁知道他以后会爆出什么黑料,没被封杀真是万幸了,就算拿了影帝,接下来的资源怎么样还不知道呢……一个经纪人而已。”

    同伴比她更懂圈内的体系,见她这样不知死活,后悔今天把她带进来:“你小声点啊……”

    ……

    单桠没喝递过来的那杯酒。

    从厕所里扶着手底下的艺人跑出去时,她脑中才将所有的线串联。

    两人踩着高跟狂奔在酒店铺满软毯的廊道,女艺人半靠在她身上,已然神智不清。

    单桠从不喝别人递过来的酒跟移开视线的杯子,那杯香槟自然落入她身旁艺人的手中。

    这是她手底下除了苏青也咖位最大的女艺人。

    今天这个场合适合掌声适合鲜花,绝对不适合在此时被爆出如#二金影帝苏青也友人#当红女星磕药#两人交情颇深等词条。

    团队里出了内鬼。

    刚才华星在场的每一个人,单桠都信不了。

    廊道的尽头后门大敞,一辆保姆车堵在出口。

    一道高挑身影见状上前,扶住单桠手里的女艺人,将人弄上车后座。

    “后备箱的酒给我,要香槟。”

    “好。”旁边身形瘦削利落的女人棒球帽压着直发,只露出一个下巴尖,看不清具体面容,闻言去拿。

    “把她送去你那,现在立刻叫医生过来。”

    单桠上车就伸手开始脱女艺人的礼服裙。

    “你呢?”

    李仰紧身牛仔黑夹克,打扮一点儿也没参加宴会的意思,帮忙扶住女艺人。

    “不跟我一起走?”

    “不用。”单桠丢掉开瓶器,握着瓶口毫不犹疑把酒泼在礼服长裙上。

    “保持联系,应该只是普通的忄生药,她状态稳定下来立刻送回a市。”

    长礼服裙被剥下来,单桠脱了自己的一身西装,利索地换上,不用她开口李仰就已经帮她拉上背后的链条。

    “好。”

    李仰对于单桠这样突然的举动丝毫没有疑问,全然信任。

    都记下,见单桠沉默,又问道:“没了?”

    单桠伸手紧了紧衣服,这裙子有点大了:“……想办法把监控换了。”

    来不及,没法了。

    单桠淡然松手,任由裙摆盖住脚踝:“从c区厕所开始到她刚才上车。”

    “那当然。”

    李仰不觉有异,监控肯定是要换的,不然让人看见单桠拖着一坨死肉样的女艺人,这视频能编撰的料太多,俩人都不用混了。

    “你现在就联系人,十分钟之后再覆盖我的行径路线。”

    十分钟?

    李仰只是愣怔了一瞬,就点点头:“好。”

    女艺人冷得在后座上抖,李仰把单桠的西装给她披上,挡住她的身体,单桠才开门下车。

    车门没再被打开,李仰钻进驾驶位,迅速驱车离开。

    雨渐小了。

    挡在风口处的雨丝仍然坚韧,顺着风洒在单桠裙边,发梢。

    背处山峦上教堂的指针向七,时间距她刚才的要求十分差五分。

    单桠任由身体逐渐变得冰凉,心里仿佛有个秒表在这一刻陡然归零。

    她毅然转身,步伐稳健地重新进入高楼。

    ……

    ———砰。

    贵宾室厚重的隔音门猝不及防被人推开,完全不可能是室内发出的巨大声响让所有人屏息一瞬。

    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被这一突发事件打断。

    裴述偏头。

    女人礼服裙上微酸的香槟味被房内醇厚雪茄融化,裙子明显看起来有些长,像被泼了酒水,同凌乱的发丝黏在瘦可见骨的肩窝。

    超高吊顶下,单桠独身一人站在入口处。

    似乎是历尽艰难才跑到这儿,胸膛还在微微起伏,可面容全然无憔悴之态,那双眼里一闪而过的韧,和瘦削却挺拔的背脊,让人心生想要折断的恶意。

    看到来人面容时,他完美含笑的公式化面容上裂开一道缝隙。

    裴述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狼狈的单桠了。

    这间包房的通由之路在廊道的暗门里,是这家酒店不成文的话事处。

    服务于这间包房的人皆经过专业培训,嘴比什么都严,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默认止步于此。

    就像现在柏赫对面那位男士怀里抱着的女人,在看清来人是单桠的下一秒,差点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管理。

    不是担心自己死对头的经纪人,迈出这扇门就爆出她给人当情儿的事。

    是单桠……

    她怎么会知道这里,难道她的传闻都是假的?

    女明星偷偷偏过去看了眼坐在主位上的男人。

    看不出喜怒,冷白的肤,黑而沉的眼,面容锐到令人心生不祥。

    随着恐惧油然而生的压迫感,让她呼吸都放慢。

    场内气氛陡然变幻。

    不止女明星一个人认出了单桠,这不该是她能来的地方。

    如果不是柏赫叫来的……

    已经有人变了脸色,就要开口叫人。

    主位上的男人忽然抬手,两指轻叩绿绒牌桌。

    手上什么饰品都没戴,除了附骨而生的青蓝血管,如白玉般冷硬的腕上也没有丝毫疤痕。

    很轻的一声,就让人闭上嘴。

    其实也就那么几秒。

    柏赫开口。

    “还不过来。”

    没人会把眼前的女人跟单桠联系在一起。

    港岛上位圈无人不知柏赫手底下,有条见了金子就咬住不放的疯狗。

    单桠上一次陪着他来港岛已经是三年前,那时候与现在气质截然不同,可待遇实在是好太多了,以至于不会有人忘记这无名之辈的脸。

    话落的同时,单桠眼里酝酿的浓厚雾气开始流动,她身上的一切盔甲都在这时候化掉。

    不再明媚不再高傲。

    泪含在眼里要掉不掉,高跟鞋也不知道去哪了,走动时裙摆露出踩在黑石瓷砖板面上的赤足。

    唇依然是红的,艳的,可裙子又白得那样无暇。

    鸦发直直垂落在肩头不知为何湿了,头皮贴着颅骨,耳尖裸露在空气中,微微泛着点红,耳骨的黑曜石又那样乌。

    气质实在靓得耀眼,极致浓厚的色彩对比从她出现在这个包房里开始,无人的视线能再移开。

    女明星敢怒不敢言,只得更紧地贴在抱着她的人身上,企图挽回金主对自己的注意力。

    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就因为这么一下的示弱陡然变了。

    没人不爱看高岭之花跌落神坛。

    这是男人的劣根性。

    只有柏赫。

    只有柏赫仍然是静若深潭地直视她。

    目光落在单桠的左眼上。

    漆黑的眼珠看不出和常人有什么区别,甚至比别人的更要灵动。

    但他知道,这只眼珠……是毒蛇的黄瞳。

    永远被她掩饰得很好。

    就如同眼前看起来柔软脆弱的女人,都只是表象。

    到底出了什么事要让她这样自救,此时都已经不重要了。

    单桠没打算给他反应过来思考的时间。

    冰凉到发青的脚踩在透亮而纯黑的瓷砖上,留下更为晶莹的薄珠,步子很大,沿着裙摆拖出一条水线。

    她动作有些踉跄,最后一步因为脚上的水,滑着往前扑了半步,更像情人之间的投怀送抱了。

    与此同时轮椅上的人伸手。

    单桠裸露在外的手臂被一双略带冰凉的掌心扣住,干燥而有力。

    她抬头,发扫过他轻抿的薄唇,柏赫眼皮不着痕迹地一跳。

    不是酒。

    单桠没错过他的微表情,就这样撞进柏赫眼里。

    他瞳孔像纯度最高的黑曜石,是她怎么也触碰不及,也看不懂的深意。

    心虚。

    不可能没有。

    但有人教过她,半真半假,那就是真。

    单桠毫无负担地顺着柏赫的动作,在所有人目光中坐上柏赫的腿。

    而后顶着灼灼目光,倾身抱住柏赫,揉进他怀里。

    从单桠的背后来看,两人就像接了个一触即分又缱绻缠绵的吻。

    离得好近好近,近到两颗心就差破掉骨头融在一起。

    单桠的心脏比什么时候跳得都要快,唇间擦过他的嘴角,也可能是再偏一些。

    没敢。

    最终只堪堪落在脖颈。

    柏赫从前唇色很漂亮,樱花初芽般的浅粉,如今淡了些,发仍旧黑,更衬脸色不见阳光的苍白。

    被她刻意弄上裙摆的水顺着小腿蜿蜒,落在金属质地的轮椅孔板上,抱着他的手在颤,心里却等着天平倾斜后落下。

    雨线化滴滑落,掉在地上化成一瞬即逝的水花。

    可没有。

    头顶传来轻笑。

    柏赫拨开她湿漉的发。

    指尖碰到她的脸,让人心里发麻。

    单桠咬牙。

    正要思索着,如何将半真半假早以编好的话说出来,就听他开口:“一会不见就这么想我。”

    语调带着些散漫,熟稔。

    真真像跟自己的情儿说话。

    单桠不知是冷的还是什么,在他怀里轻轻颤了下。

    为了掩盖复建的药油,他身上总有淡淡的青木味,是雪松混着苦艾。

    也是她许久,许久没有这样近……久到她几乎要忘却,又在触及的第一时间记忆全部复苏的味道。

    室内温度调得很高,大概都是为了配合他。

    这种温度对于柏赫来讲才刚刚好只着单衣。

    身上衬衫开了四颗扣子,丝绸挎着露出平直锁骨下那颗很淡的浅咖色小痣。

    其实这恰好能被衣领挡住,是单桠刚才蹭移了领口。

    这是木头的颜色,是枝桠的颜色。

    单桠曾幻想过由这个点开始,这上面什么时候会出现一束枝桠,哪怕最终会枯萎凋零的枝桠。

    可没有。

    六年了。

    还是,没有。

    单桠低着头,闭上眼贴在他的锁骨上。

    在她看不见的角度,柏赫脸上轻松而游刃有余的浅淡一僵。

    那双所有人,包括单桠都以为毫无知觉的腿,神经性地一动,又缓缓恢复常态。

    至此。

    牌桌上的五人女伴来齐。

    柏赫对面的中年男人,从这个角度恰好看见单桠低垂着的侧脸。

    本该是那样无助脆弱,却因为她锐而尖的鼻尖下巴,更显疏离冷漠。

    好似无情,又处处留意。

    “柏总……”

    他抱着女明星的手顿了顿,才开口,柏赫怀里的单桠便极小声地嗯了句。

    男人的话所有人都能猜得出是什么,却被打断了。

    单桠心脏跳得很快,距离近到她能够数清柏赫的睫毛。

    柏赫是单眼皮,却因眉骨高眼窝深邃而被误解。

    那双眼永远带着几分疏离寡淡,又倨傲刻薄。

    在这样紧张的时刻,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拉长,直到她攀身,吻上柏赫的唇。

    时间静止。

    薄唇微凉,带着些许湿意和不同于身上香槟的气息,舌尖仿佛无师自通,灵巧地钻入唇缝。

    腰这时候才被扣住,力道很大。

    单桠身体一僵,又缓缓松弛下来,像因为呼吸被掠夺而失去力气,趴在柏赫肩膀上。

    发丝散开,纹身重新露了出来。

    只有她知道,那是她唯一被盖上的欲望。

    而覆盖在单桠身上的那只手,手背曾经有着和她同样来源的伤口,只是被高昂仪器修复得看不出一点瑕疵。

    可如今,左手背有痕迹的,是她。

    单桠的声音清澈而明晰,大声说话时是很有穿透力的。

    然而她现在整张脸几乎都闷进柏赫的衣服里,没了平时那种气势,反而带着怯生生的奶音,声音小得刚好够全场听清她在讲什么。

    “对不起……我再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了,你,你不要……生气,我不想淋雨也不想再那样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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